看工地的老人

饭后走路，路过一个工地。

蓝铁皮早就阻隔了步行道和道外的空地。铁皮墙外立着一栋半高楼。高的已经封顶，沿外墙有吊车上下。低的顶上像男孩子俩月没剃头的脑袋，钢管林立，夜里看去郁郁葱葱。

每个未封外墙或未装玻璃的房子都像小格子，一栋楼就是摞起来的积木。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城里的农村的，把家安在这里，从此柴米油盐、喜怒哀乐被安放在这密密麻麻紧挨着又隔绝着的格子里。七十年产权的房子，不过是空中一个格子罢了。

我已是他们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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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亮光照过来，有人提着手提灯过来了。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灯光扫过绿色的草，越过蓝色的墙，在灰色的楼层间来回游动，又极速缩到那人脚下。

近了，是个保安，年龄大了，没戴帽子，浅蓝短袖也只系了中间两颗扣子。一看就不是正规军。

但他查看着周围的动静，神态很自如，很认真。

这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有这么个看工地的活儿，不重不累，得尽心啊！老板或者工头一定这么叮嘱过，语重心长，推心置腹的。他在人家面前一定点过头，保证过的。答应了，就要做到。给人家干活，就要踏踏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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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停下了，灯光远处近处地照射着。他不看我，目光追着灯头，不放过一处黑暗。

不远的路上过来过去的车和人，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的眼里只有手头的活儿。挣钱不容易，都知道，挣钱的人更知道。

路灯其实很亮，但是，总有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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