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
May the fourth,5 月 4 日,这句话来源于星战的经典台词。这一天除了是我们法定放假(并没有)半天的青年节,还是全球星战粉丝的节日,被称为“原力日”或者“星球大战日”。
原力和年轻似乎有着奇特的缘分,他们都是自由的、年少的、孩子气的,它们闪闪发光光辉耀眼。
那是如花似锦的年华啊!
那是叛逆放肆自由的荷尔蒙啊!
当我们在觥筹交错、拍肩搭背间露出了言不由衷的笑脸,青春的原力就已经如同被福尔马林泡过的车祸尸体,惨白虚弱,四肢不全。
世间的悖论则是当人们谈论起某些东西的时候,这个东西已经脱离了自我掌控。
青春也如是,身处其中的时候并不自知,当我们开始歌颂青春描述年轻的时候,都已经是纪念的口吻了。
所以,有一个惨烈的事实是,我们所读到的青春小说,都是中年人写出来的,如同老牛反刍。
例如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写于35岁,王朔的《动物凶猛》写于33岁。
作家阿城认为青春应该是嚣张的、更接近于生理本能的。我所理解的生理本能是野蛮生长、不受社会环境或者父母安排的轨道行走,迎着朝阳下的风,追着蓝天下的云,肆意妄为。
照这个标准的话,我们中国人从祖宗到子孙也许都可以叫做没有真正的青春。阿城更是在《遍地风流》的序言里说:中国没有青春文学。
而王朔的《动物凶猛》应该可以算是中国青春文学的代表和巅峰之作了。
《动物凶猛》这名字本身就带着昂扬的张力,似乎是刚出山的狼崽,对新世界嘶吼出嗷嗷的宣言。
小说里的故事发生在70、80年代的北京,因着众所周知的政治因素,为了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年轻人当兵的当兵,下乡的下乡。作为政治权利的中心,能够继续留在城市念书闹腾的,是王朔等大院子弟。
这在《动物凶猛》里有直接的印证:他们交往的无论男朋友女朋友首要元素是要有身份的,没有身份的无论之前关系再好,都要断交。
也正因如此,他们的青春更加张扬凶猛。日常吃穿不愁、未来安排明确毫无后顾之忧,青春期的精力和乐趣也就只剩下碴架泡妞。
书中的男孩子们有着青春期男孩的一切特征,崇尚暴力、对女孩和性的好奇。随着战争的结束,和平时期的他们对英雄主义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马小军认为“解放全世界是我的使命”。这份力量崇拜在夏日课堂昏昏欲睡的环境中转化为组团打架的疯狂,无论是团体中的哪一位,只要受到了其他团体的欺负,大家不问缘由一涌而上,常备打架武器,下手丝毫不顾忌后果,甚至在一次打群架中马小军因为对方倒下了继续下手而被同伴夸奖“够狠”。
小说中有两位女性角色,于北蓓和米兰。于北蓓比他们大几岁,是性感的代表,有着少女和少妇相互交融的魅力。在大家剪着统一发型的时代,她扎起的两个辫子、涂了口红的性感嘴唇是异类的代表,她是阳光下一片艳丽的红色,是成熟的性感,大方而耀眼;而米兰是绿色的,她代表了一种明亮澄澈的尚有孩子气的美丽诱惑。但是他们都是含苞欲放的,已经脱离了纯粹的小女孩形象,成熟女性的媚开始显现,不再是那个“穿着海军军装明亮清澈地微笑着从绿皮火车跳到站台上”的月牙型少女了。
姜文与王朔是同时代的人,他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也改编自这部小说。姜文的电影名字起得更加明朗,在他的回忆里,青春时光是灿烂极了。而电影中宁静简直就是米兰本人,内在张扬、偶尔清纯,宁静的一双大眼瞄过来,勾人心魄。
王朔的高明之处在于,在描写青春期的欲望的同时,依然没有抛弃那份善良和纯洁性。也许这可以叫做是一种“青春期纯洁的欲望”,因此,在他们的团体中除了马小军都跟于北蓓一起睡过之后,为了面子和归属,马小军约了于北蓓。然而于北蓓告诉他:“如果我答应你,你会痛快一阵子,然而你以后会后悔的,你要对自己未来的妻子负责”(大意)。之后他们搂抱着进入睡眠,太阳升起的时候默默分离。
而小说最后,因为对米兰的爱而不得,因为米兰对他的客气维护,因为米兰与好友的相互吸引,马小军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沉重的失落感导致他对米兰恶语相向、人身攻击,甚至最后强奸了米兰。
“就让她恨我吧,但她会永远记住我的!”
但是王朔的笔下,他依然想把这份欲望远离普通的生殖冲动,不同于色情的简单刺激,在他的笔下,于北蓓和米兰似乎也带着王朔作品中一直都有的理想主义。于北蓓最后年老色衰,与马小军而立之后相见而不识,而米兰的印象,停留在那个夏天。
马小军,是善的,也是恶的。他会对着一张惊恐的脸表示同情,但这也不影响他下狠手到最后一刻;他是冲动的,也是冷静的,他撬开每家每户的锁,却只感受不同家庭的氛围;他不断的逃学,也不断老老实实的上课;他在警察局吓得涕泪交加,也在下一次聚会时对自己的叛逆行为夸大其词。
他面对现实,也对现实妥协。寻求小团体归属,也不计较相互的理解。米兰在他们院子里聚会的一个晚上,大家弹着吉他唱着歌,这是属于年轻人的聚会,只有马小军自己倾听着着来自青春的声音,沉迷在青春的光,却始终没有开口。
而王朔在最后,告诉读者,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想象的情节,一切都是马小军的臆想。米兰不是他先认识,米兰与他没有过美好的共渡时光。然而他又说,在我清醒的脑海里,也只能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所以,马小军的想象到底是自己虚构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呢?你觉得呢?
一切都是虚妄。
(这是蜜桃芥子读的第十四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