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

我特别喜欢吃超市门口的糖炒栗子,每次经过,都会买一斤,她脸色红润喜气,会很热情地招呼说:“又来了,这次还要一斤?”

我们像熟人般聊几句,她笑盈盈地成栗子,装袋,动作异常熟练,人多的时候,她会耐心安慰等待的人:“稍等两分钟,一会儿就好。”

有一回,她带孩子来,儿女双全的她,真让我羡慕,大女儿上小学,小儿子三岁的模样,大孩子照看小孩子,别有一番景象,我羡慕道:“儿女双全,真是凑成了好字啊。”

她低着头,眼神间飘过一抹忧伤,叹了口气摸摸儿子的脑袋说:“那得争很多很多的钱,养他们啊…”

男孩背靠着墙,嘴里嘟嚷着什么,手里不停地撕纸,她勤快地给我装栗子,而我却盯着她的儿子出神。

几天后,我再次来超市,男孩依偎在她的怀里,嘴里还在嘟嚷着什么,听不清,她的样子十分沉重,看到我,她立马起身:“这次还来一斤吗?”我点点头说:“来两斤吧。”

我看着男孩,总觉得他那里特别,又不敢问,心里也有了答案,男孩的所有表现都像极了自闭症儿童。

她笑着问:“今天怎么买这么多?”

我说“家里人都喜欢吃,多来点。”她微笑着说:“嗯嗯,我们家的栗子可好吃了,尤其是刚出锅的,我多给你放点。”我推辞着:“不用,不用…”

“妈妈,弟弟把我的书撕了…”大女儿抱怨着,她温和地说:“弟弟不懂事,你让着他点儿…”

大女儿哇地哭了:“每次都让我让着她,谁让着我,你们都喜欢弟弟…”

他们的声音淹没在我的身后,而我的心里仿佛下了一场雨,又闷又湿。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曾挑剔不好看,这样想来,唯有健康才是上天对你最好的恩赐。

她还有另外一份工作,超市打烊后,晚上八九点她会去地铁口卖小饰品,几次经过我都没留意,直到听到她清脆的叫卖声:“十块钱五双…”我转身,看到她。

她站在风里,穿着早已过时的破衣烂衫,她身上那件破烂衣服大的有些不称身,正好裹住她冷得发抖的身躯。她消瘦、苍白、带着病容的脸庞,让我忍不住停下翻看她的货品。

她一遍又一遍喊着:“十块钱五双,十块钱五双。”

她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却有如此疲惫不堪的面容,我问她:“你每天都要打两份工?”她笑着说:“是啊,能挣点是点。”

“这些我都要了。”她有些惊讶:“你要这么多袜子?”我笑笑说:“我这人丢三落四,经常找不到袜子,多买点。”她很开心,露出来的一排牙齿白得像刚刚去了皮的杏仁。

每天两份工意味着什么?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八点在超市卖糖炒栗子,八点到十点在地铁门口摆地摊,每天要站15小时,累了就靠着栏杆休息会儿。

她说,有时候累的骨头都散架了,脚底像火烧一样。但我不能休息,我得挣钱啊!

她三年来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更不要说什么护肤,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她的脸蛋总是被风吹地通红,但她最常说的便是:“能挣点是点儿…”

再次遇见她,在小区门口,她慌张地问我:“这里有取款机吗?”我指着不远处说:“那边。”她显然手足无措了,低着头往前走,钱包掉了都不知道。

我捡起后,追上她。她万分感激地说:“太谢谢了,这要掉了,我儿子就治不好了。”她哽咽着。“儿子怎么了?”我顺口问。“她奶奶找到神医,说能治好我儿子这病…这不,我赶紧来取钱…”

她絮絮叨叨地说:“我儿子得的是自闭症,婆婆找的这个神医特别神奇,听说治好了很多自闭症儿童…”我好意提醒:“你应该带孩子去大医院检查,现在很多神医都是骗子。”

听完我的话,她的眼神黯了下去,仿佛唯一的希望让我浇灭了。

她接起电话,用方言说了一堆,说着说着,情绪太激动,竟哭起来,我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安抚她的情绪,不经意督见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有些残疾,我的心更加五味杂粮。

她挂了电话,说:“婆婆说神医被抓了,又是个骗子,哎。”看来她经历过很多骗子,她告诉我,自从知道孩子的病,几乎想尽所有的办法,该花的钱也花了,该吃的苦一分也没少受,就是没见孩子有什么好转。

她说,我就是不认命,我总觉得他会好,像正常小孩儿那样,最起码能照顾自己也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耐心地做一个倾听者,之前她把所有的苦都藏在了心底,假装成一个正常的妈妈,其实她的心早被苦水淹没。

她说:我要争好多好多的钱,等我以后死了,他也能拿着这钱继续生活,不至于饿死…

她说: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说不定以后研究出新药,出钱就能治好他…

她说: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我家妮子比别家孩子命苦,有这么弟弟,多留点钱给他们…也是补偿…

她说,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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