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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妈，你先试着，我去楼下买两杯奶茶。”
“好的，注意安全。”
罗丽目送女儿离开，拿起手中的连衣裙，缓缓走进了试衣间。待她穿上重新出来，镜子面前细细打量，虽然已经焕然一新，也终究捱不过岁月。
罗丽偶然间发现，镜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两个人的身影，女人手挽着男人，男人一脸的桃花，那眼神似曾相识，但又让罗丽作呕。
“老婆，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连忙放开女人的手，神色略显慌张，他是罗丽的老公杜恒。旁边的女人反而很淡定，继续拨弄新款，“小三”的待遇高过原配。
“这是女装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罗丽保持着克制，瞄了一眼手里拿着跟她身上同款的那个女人。
“老婆，我……”
“晚上回家再说吧，女儿在楼下买奶茶，你自己注意点。”
罗丽伸出手，杜恒有点抖，她不过是轻拍一下胳膊上挽出的褶皱，这突然的温柔，让人感觉到冷。
“行，那我们……我走了。”
杜恒牵起那个女人，在门口左顾右盼，堂堂董事长竟做起了贼。
罗丽又目送两人离开，对一旁呆若木鸡的店员说：
“除了身上这件，之前试的都要。”
“女士，大约有十几件。”
店员恢复神情，做出善意提示。
“都包起来吧，今天心情好。”
罗丽似笑非笑，扭进了试衣间，就如同一只猫。店员匪夷所思，赶紧折叠打包，今天大开眼界。
02
第二天，“小三”在一个男人家里，这个男人却不是杜恒。
“小娟，你终于可以不用演戏了。昨晚罗总给我打电话，姓杜的已经答应把股权转给她了。”
男人异常兴奋，多日苦心经营，终于得偿所愿，心里如释重负。
“我知道。”
小娟淡定回答，连头也没有抬。
“你知道？”
男人不解地看着小娟，紧紧握着手里的水杯。
“杜恒为我放弃了一切。”
“你……你们……”
“是的，我们相爱了。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
小娟忽然抬起头，没有往日的温柔，那冷峻眼神像匕首，刺进男人的胸口。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你……”
“爱我？李大律师，你在开玩笑吧。如果你爱我，怎么会对罗丽唯命是从？如果你爱我，又怎么会把我送到杜恒身边？”
小娟情绪激动，双眼通红，愤怒犹如火山喷涌。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罗总答应我，只要帮她夺得股权，就会给我五百万。”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现在杜恒净身出户，但是我依然爱他。”
“是你……你背叛我，假戏真做。”
李律师恨得咬牙切齿，杯里的水溅湿了桌子。
“好自为之吧。”
小娟转身离开，李律师站起来，想跟着追出去，可还是瘫坐原地。衣冠楚楚的他变成了一只狗，而且是单身狗。
03
董事长办公室里，罗丽坐在座椅上，忘乎所以地转动，旁边的女人也跟着开心。
“我做到了，都是我的。”
“是的，丽丽。”
“在公司要叫我罗董事长，秦助理。”
“遵命，罗董事长。”
罗丽望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相框，看着曾经的自己和杜恒笑得那么开心。她想起了两人在公交车上的第一次邂逅，在银杏树下的第一次牵手，在工商局注册的第一家公司，在风云诡谲的商海相濡以沫……
她笑出的法令纹和鱼尾纹慢慢舒缓，额头的皱纹嚣张地占了上风，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怎么了？”
“没事。”
“你太善良了，是杜恒自作孽不可活，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秦助理一反常态，变得面目狰狞，罗丽吓了一跳。
“我不过是为你不值，你放心，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傻女人，总有一天你会嫁人的，但是我也会永远相信你。这是我的私人印章和各种密码，有些事要你帮我办一下。”
秦助理接过资料袋，获得信任的她无上荣耀，她是一个黑骑士，要誓死效忠她的女王。
04
一周后，杜恒和小娟在他们的出租屋里，杜恒满脸写着绝望，小娟抱着他轻声啜泣，一张报告躺在地上，尚有被揉搓过的痕迹。
“老杜，我们去北京，我不相信。”
“还查个啥呀，这已经是复查结果。天要亡我啊，我就不配得到幸福。”
“你别这样说，兴许有奇迹。”
小娟不明白，她的杜恒好好的，怎么就被医生判了死刑。
“我这辈子有太多对不起的人。对不起罗丽，破碎了爱情；对不起你，给不了长久；对不起女儿，毁掉了父爱；对不起……”
纵横商场的杜恒，褪去了最后的雄风，成了一条可怜的鼻涕虫。
“不是你的错，是……”
小娟的理智战胜了情感，在节骨眼上摊开真相，只能是雪上加霜。她紧紧抱住杜恒，面前的这个真命天子，不过是命中的流星。
“我想落叶归根，你陪我回老家吧。”
“好，我们明天就出发。”
即使死神还没有到来，已让人闻到恐怖的气息，它吞噬着此刻的温情和曾经的甜蜜。
05
又过了一周，李律师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我已经把手上的工作移交给了王律师，现在正式向您辞职。”
李律师将一个白色信封郑重放在罗丽的面前。
“就为了那个女人？”
提到那个小娟，罗丽心里充满了嫉恨，一无是处的她，凭什么赢得两个男人。
“里头那张卡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我们之间就只有钱吗？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你吗？”
门缝边，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间里的两个人，握紧拳头的手背青筋爆出，指甲嵌进手心的肉里。最后她化作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
房间里，罗丽缓缓朝李律师走去，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李律师下意识地往后退。
“够了，你爱的人只有杜恒。你来招惹我，不过是蒙蔽自己的爱，为了报复而已。”
李律师发出一声嘶吼，罗丽也确实被震慑住了，她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事到如今，也可以告诉你，其实，在五年之前，杜恒就在我这里签了份文件，等你们的女儿年满十八岁，也就是几个月后，他的股权就自动转到你的名下。可是，我们都是贪婪的人，你着急股份，我要五百万，哈哈哈……”
李律师带着诡异的笑声，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受惊的罗丽跪倒在地上，封闭的心用力撕扯。
06
一月后的一天，罗丽找不到秦助理，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是关机。她有了不详的预感，连忙查询银行账户，结果全被洗劫一空。
秦助理跑了，罗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是不相信。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报警，却看到一串奇怪的电话号码，
“喂，哪位？”
“是我。”
“你跑哪里去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呵呵，发现钱都没有了吧？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在几份合同里动了手脚，公司会面临巨额赔款，你就等着破产吧。”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我在你身边五年，尽心尽力，做牛做马，你以为呢？我控制不住自己去爱你，可是终于熬走了杜恒，你又爱上了李律师。”
罗丽一头凌乱，在工作上，把秦助理视为战友，在生活上，她俩又胜似亲姐妹。秦助理平常喜欢中性打扮，她认为不过是个人喜欢的风格，并没有多想。秦助理私下喜欢亲近自己，她认为不过是好友相处的模式，也没有在意。
“我得不到你，就只能毁了你，但我还是舍不得那样做。我换个方法，你那么喜欢钱，这样做也算诛了你的心。”
秦助理继续说着，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出她那副因爱生恨的表情。
“你就不怕我报警？”
想着公司即将陷入绝境，顾不得如此混乱的感情，罗丽终于清醒了过来，准备向她发起反击。
“怕？你找得到我吗？我早做好了打算，更何况，即使是我死了，也在你的心上留下了烙印。”
秦助理挂断了电话，罗丽不知所措。此刻，她的身边没有杜恒，没有李律师，没有秦助理，只有她一人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对于即将而来的大风浪，胆战心惊。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国内的一个陌生电话，
“杜恒走了。”
罗丽痛恨的女人带来了那个男人最后的消息，所有的爱恨情仇从此刻也随着那个男人去了。
“我把你骗取股份的真相告诉了你的女儿，你这种人不配当妈，应该遭到报应。”
罗丽没等小娟咒骂下去，马上拨打女儿的电话，果然是关机，随即飞奔出了办公室。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女儿。
07
三个月后，米国疫情爆发，秦助理所在的小镇出现抢购潮，她用掉家中最后一个口罩，冲进了附近一家超市。
往日琳琅满目的超市，顿时变得稀稀拉拉。她发现货架角落有一袋饼干，连忙俯身去捡，不料从旁伸出一只手来，欲准备跟后来者理论一番，可在认清是李律师之后，她只能忍痛放弃，立马拔腿跑出超市。
其实，出国学习的李律师只顾着抢东西，各自又戴着口罩，并没有在意饼干的竞争者是谁，他庆幸抢到了耐以生存的口粮。
秦助理跑回家，摘下口罩，大口喘气，像见到猫的耗子。到底是因为他是情敌，还是因为他是律师，秦助理自己也说不清。
姨妈的电话打来，加剧了她的惊恐，生怕父母出点问题，
“姨妈怎么啦？”
“你到底在哪个国家啊？现在外面疫情这么严重，你爸妈担心得觉都睡不着。”
“不用管我，你们的钱够用吧？”
“钱有什么用，活着才有用。你快回来吧，家里最安全。”
秦助理打完电话，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一个游魂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挣扎哭泣。
08
罗丽的女儿迎来十八岁生日，算得上是这几个月以来，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之前小娟悲痛杜恒的死，故意说那些话让罗丽抓狂。这是杜恒的女儿，她也不会忍心伤害，不过是把孩子接过去，参加了父亲的葬礼。不过小娟的目的也达到了，那几天的罗丽生不如死。
女儿之所以会去，愿意交出手机，也是为了爸爸。她憎恶破坏家庭的“小三”，料理完后事之后，自然回到妈妈的身边。
“宝贝，吹蜡烛。”
“妈，我们一起吹。”
母女俩吹完了蜡烛，又切生日蛋糕。门铃忽然响了，一个自称是杜恒代理律师的人，送来了一个文件袋。
罗丽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张卡，
“妈，是爸爸写的吗？给我看看。”
“去去去，少儿不宜，你去外面，这个可不能跟你分享。”
女儿做出个鬼脸，罗丽紧锁了房门，瞬间换了一副脸色，拿着信的手忍不住发抖。
丽丽：
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和女儿应该正开心地过生日吧，代我向女儿说一声生日快乐！
我已是个将死之人，说好的净身出户，在离婚后的第二天，你送来了这五百万。我怎么有脸再要钱，虽然你可能不差这点，但我还是悉数奉还。
我还是个有罪之人，你不能生育，并不是你的错，可是我不仅没有关心你，还在外面胡作非为。孩子是无辜的，你也是善良的，我要感谢你，对她视如己出。
无论你对我疑心还是猜忌，甚至其他种种，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恶果，我也受到了老天爷的惩罚。
…………
最后，希望你和女儿一切都好！ 杜恒 写于老家最后的日子
罗丽缓缓合上这封信，自从女儿回来之后，即使公司再艰难，罗丽也坚强面对。可是就在此刻，积压已久的泪水喷涌而出，洗涤着心中那些蒙尘的回忆。
人与人之间的组合，就像是万花筒的碎片，有了棱镜呈现各式的图案。罗丽的这个万花筒，组成的图案并不美丽，怎样旋转都是痛苦和残缺。但是不幸中的万幸，女儿会一直陪伴着她，上天的恩赐是最美的图案。
罗丽擦干泪水，微笑走出房门，领略万花筒之美……
文/夏茉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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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沐恩佳音
专题主编： 七公子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