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这座城又亮起了灯。

一个肿胀的音符打破千篇一律的沉寂。一辆小轿车开过三岔路口。路口盛开着，满树洁白的玉兰花。花瓣中间晕起淡紫的晚霞。七点钟恰好是昆明的黄昏，这是散步的好时候。一片海鸥抹去缠绵的倦意。

踏出那一串足印的是她，轻盈的是岩石，腐旧的是莲花。她走了，在湖畔留下一个缓慢的背影，却不是行色匆匆的客。足印无法扎进水泥地，也不能亲吻温柔的沥青。只能在无意中诉说一个未完成的故事，没有情节也无关你我。没有人见过她的脸。而她不过是只海鸥。

那嘈杂的声音从沉寂到宁静，你一定听过湖畔艺人的歌吧。嗓音埋进麦克风的鼓点，像失群之鸟在争夺回家的路。那孩子在一旁玩弄纽扣，他与父亲被人群冲散，而人群仍旧深不见底。畏惧，他懂吗？十二月明明没有牡丹花啊。

一片晚霞落入第五大道，听说未填上水泥时，这曾是大海——泊过无数只斐德若的白帆船和童年的哨声。一些为了寻找而漂泊的人还在残缺的大陆架上游荡。那拥抱的手臂，挽起一把污泥。这些花葬在这里，来年还会触摸雨滴。

静止、石雕也静止。王子为了快乐而献出的宝石，此刻下落不明。那个乞丐从不奢求圆满，于是保住了最后的白衬衫，还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那只音符、那个女人、那片海鸥、那些歌、那说故事的人，静静地躺在这里。听，这是雪落地的“噗”声，扑灭了久违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