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 第三锁

箱子 第三锁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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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已经在这里四百年了”

“晚辈苟活,让您见笑了”

“我也不算不上你的前辈,叫我离女就好”

“厅府离女,瑶木之主,晚辈不敢造次”

那女人勾起嘴角,露出进了这典当铺以来第一个表情,她似笑非笑,站起身来。

“原来知道我是谁,”女人抬手摘掉那根被小伙计认为还不错的玉钗,“那么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了?”

说着,玉簪被放在客位的红木桌子上,女人的黑发瀑布一样随即散落下来,齐腰般的长度,十分动人。

可廖掌柜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看面前这个忽然换了气质的女人,只盯着桌子上那根“还不错”的簪子。

寒气从他的心底升起,随着呼吸慢慢的凝结为眼里的火光。

不知是迫于眼前女人强大窒息的气场,还是被那根玉簪的意义而恐吓,廖顷云努力的深吸口气,企图把那股难以压制的寒气逼回去,他心里还留有一丝侥幸,侥幸的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廖顷云,顷云,”女人慢慢的吐出几个字,“云水丽千顷,这,该是个女人的名字,对么?”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坐的纹丝不动,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什么似的。离女却看得出,他的心他的身体猛烈地摇晃,在悬崖峭壁边剧烈的颤抖。她看得出男人眼中火焰,至阴至寒后的炽热,是万劫不复的第一步。

女人准备继续自己的进程,于是接着说道,“你既知我是谁,也听懂了我的话,那就应该清楚......”女人不自觉的看向窗边,目光落在一只盒子上的时候,倏地停了话音。

这时,主位上的男人开口了,“前辈喜欢那个小盒子?”

女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的男人早已盯了她许久,她不禁嗔怒,“即使如此,你也应当清楚,”女人继续刚才的话,“你已经没有余地了。”

这一回,男人许久没再说话,待到他抬头时离女已经不见了。

十几个伙计把那箱子搬进来时,廖顷云已经独自坐了好一会儿了,他愣在那,低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青筋暴起,手臂颤抖无力,拳头紧握。

越来越严重了,复发的间隔也越来越短,难道真的没有余地了么,廖顷云忍不住想,呆会怕是又要训一训这些无辜的少年了。

小伙计最后一个出去的,他有些微微的担心,今天后院的善草不充足,虽是无关紧要,可看掌柜的样子,一会儿怕是又有人要挨骂了。

别人不了解,但只有小伙计知道,掌柜的不是教导训诫的时候才会严厉,而是旧疾发作时才不得已要找人发泄罢了。

小伙计聪明,知道装作不知道,偶尔装糊涂在师傅旧疾养伤期间笨手笨脚,挨了骂才像是自己天然无害的样子。他每日跟着廖顷云学本事,以为已经透彻的看明白了一切,却不知这些凡事远不及万分之一。

小伙计自享受这样的自作聪明当中。而这样的聪明,在廖顷云面前,不知能维持到何时……

长街头有个古戏台,当年小伙计被廖顷云捡回来的地方。

古戏台足有三层楼,每层都有两人之高,高高地耸立在那,直插入云端似的。

因为年代久远,长街上的又都贫民百姓,没人看戏也没人来唱戏,于是这个三层戏台十分破旧。虽然如此,每层戏台的匾额却是崭新的,红底金字,流光溢彩。

一层匾额写的是“地藏万物”

二层匾额写的是“天赐生灵”

而由于戏台太高,又年久失修没人敢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木梯上去,第三层写的什么,也没人知道了。

除此之外,没人知道这戏台什么时候建的,赶上个大雾弥漫的日子,远远瞧着古戏台像是在天上飘着,一二层的匾额尤为鲜明,闪着金光,神秘的活像是哪个仙人的神邸。日子久了,老百姓竟将它当作个神庙址,插香参拜起来。

从前的长街不过是上音城很不起眼的一条中街,东至泸水,西达安桥,贫民百姓的日子只能算得上勉强糊口,紧巴巴的过一天算是一天。可自从有第一个人去了那长街西口的古戏台下敬香拜祷后,长街上的居民日子竟一天赛一天的好起来了。不仅邻镇的商户也来流通商品,就连那“连毛胡子”的西域人也赶来参加一些集市,整个儿长街一派繁盛,人人都说,这古戏台真是灵得很,便更多人跑去参拜了。

几十年过去,皇城的人似乎也听说这长街的繁荣,竟派了太子来体察民情。这下,长街更热闹了,外来许多戏班子也接着赶着跑过来,非要在长街古戏台上给大家唱戏。可百姓不同意,说那是我们的天神,任谁也不能打扰清净。

于是,热情的老百姓为着自己想听听那外来的戏码,又惦记着怕扰了天神,就在离古戏台五百步的地方盖了一个小戏台,专为这些戏班子表演用的,那地方就在安桥脚下,风景十分秀丽。

热极一时的长街自从来了戏班子,外来人更多了,虽是生计不愁吃穿,却也添了诸多烦恼。

总是有人半夜翻了墙,偷了别人家的值钱物什,夹带逃走。有人家养了狗,看门的狗发现了贼,便还好说,有的竟连人带狗都受了伤也拦不住那飞檐走壁的惯犯,实在叫人心慌。

于是古戏台前,人们的心愿又多了一样,那就是既想富态体胖,又要风气优良。

虽然那时候因着种种外来人的“习惯”,大多数人家夜晚总选择大门紧闭,寸步不出,但每逢月初五,几乎每户都要提上灯火全家出门,为的是安桥小戏台的一场戏。

那是全城最有名的戏班子“锦世春”唱的《离女梦》,此戏分三段,因着曲调时而清歌宛转,时而激昂叩心,非常容易将人带入情境,还因为那个唱离女的角儿,是个冷艳动人,明丽绰约的美人儿。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句,几乎人人都知道的戏词——“古来瑶木无颜色,无花无果不经春”以及它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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