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鱼格格 图 | 花瓣网
1
三个女人里,就有一个出过轨。而结婚后几乎九成的女人,都愿意出一次永不被发现的轨。
陈菁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是坐在酒店的大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只得拿起李俊基带来的饮料,把剩下那半喝光。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李俊基走出来,下半身只围一条白浴巾,上身裸露着,展现出瘦削修长的身形,结实鼓起的胸肌和腹肌……他拨弄着头发上的水,冲陈菁一笑,弯腰在柜子里找到酒店的吹风机,自顾自吹起头发来。
李俊基的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陈菁心里再明白不过。她也经历过玩暧昧的年纪。
二十五岁的年轻肉体,在三十六岁的陈菁看来,确实充满青春的诱惑力。当时,她在犹豫要不要选他当副手一起出差时,就特意跟老公韦志强挑明过:“我跟小鲜肉一块出差,你不怕出事故?”
谁知韦志强哈哈一笑,表情中极尽嘲讽,“就你?孩子都快上小学了,身上该有的没有,没用的一捏一大把。谁会希罕你呀?”
陈菁一气之下就选了李俊基。
她本意是为了气韦志强。虽然她挣得比韦志强多,但韦志强从来都把她当保姆使唤,家务、孩子一概甩给她。都说要看一个人值不值得爱,跟他旅行一趟就知道了。在她看来,一个人值不值得过下去,跟他生个孩子就知道了。但往往这时候知道已经晚了。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她可能早就把韦志强撇了。她对他,仅剩的感情里只有怨怒。
而李俊基本来是没有谈这笔业务的资历的。他刚到市场部不久,除了那一米八的个头和韩国明星一样的俊脸显眼,业绩平得不能再平。但他女人缘好,市场部那些中年妇女都被生生催出了少女心。
陈菁倒没那么肤浅,她对李俊基另眼相待,是因为一次她紧急加班,韦志强有应酬,她只能带着孩子去公司。等她忙完了想起孩子没吃饭,满公司地找孩子,才发现李俊基正带孩子在玩小汽车,旁边放着吃完的披萨纸盒。
五岁的超超特别喜欢李俊基,说大哥哥和他约好去坐摩天轮。陈菁本以为李俊基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周末时真的找上门来,问她“借走”了超超。
韦志强不愿带孩子,陈菁便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周末。李俊基的出现,简直比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还要伟大。她一开始不放心,陪着玩了一两次,看到李俊基不但能带超超玩,还懂得照顾他,她就安心地当起甩手掌柜,偷得浮生半日闲。
甚至,她放心地把接超超放学的任务也交给了李俊基。这样她就不用每天多浪费一个小时在往返幼儿园的路上。
当然,这些事都瞒着韦志强。韦志强虽然把孩子甩给她带,但并不准她找别人帮看,说不放心。
这种霸道的直男癌行为,她已经懒得去理论。为带孩子的问题,他们吵得够多的了。她心如死灰。
有时她会想,如果韦志强能像李俊基一样陪孩子,该多好。可这也只能想想,韦志强永远只是韦志强。而李俊基,正一点点俘获她的好感。
这次去跟客户洽谈项目,是新人出头的最好机会,好几个人或送礼或奉承地跟她表达过想去,她却把机会给了没有任何表示的李俊基。
她觉得这样的回报足够了。但没想到,李俊基会来敲她的门,说他房间的沐浴花洒坏了,要借用她的浴室。
更没想到的是,李俊基吹完头发,就坐到她的身边,聊着轻轻淡淡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直到她面红耳赤、心跳气喘,刚一垂下眼帘,他的鼻息便喷到了她的脸上,压着她向后倒去。
猝不及防的后仰,让她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却燥热得越发厉害。 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些什么爬起身来,却只抓住他充满磁性的一句话,“没人知道的。”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她在昏沉中沉溺了下去。
2
在陌生的城市里,与小鲜肉把酒言欢,陈菁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双十年华,那个青春、恣意的自己复活了。她仿佛在过全新的颠峰人生。
但当飞机落地那一刻,她见到前来接机的韦志强和超超,所有的轻狂和美妙,瞬间消失殆尽。
“你们怎么来了?”陈菁有一种狼狈的仓皇。
“超超想你了呗!”韦志强接过陈菁的行李,冲李俊基点点头。超超一下扑到陈菁怀里,直喊“妈妈”。
妈妈的身份与少女的感觉切换得太快,让陈菁有种巨大的落差和愧疚。是啊,她可以对任志强不满、报复,甚至干脆蹬了他,但她怎么可能丢得开“妈妈”这顶帽子呢?当了妈的人,没有资格任性。
陈菁再看向李俊基时,眼神已是异常疏离和复杂。她本要打发李俊基自己打车回去,超超却坚持要送李俊基,拗不过孩子,她只好答应。李俊基和超超坐在后排。
“俊基哥哥,你的脖子怎么红红的?这里,这里。”超超突然问。
“噢,这里呀,”李俊基摸摸颈脖右边,含笑答道,“蚊子叮的。”
“什么蚊子呀,都叮出血了!”超超惊呼。
“这只蚊子太喜欢我了,超大只的母蚊子。”李俊基夸张地说,在“母”字上咬重了音。
陈菁的脸蓦地涨红。那种狼狈的感觉又增一分,并且有些恼怒,“别跟孩子瞎说!”
“超超,哥哥跟你讲噢,母蚊子才吸血,公蚊子是喝树汁的。”李俊基却不依不饶地解释了下去。
陈菁从后视镜瞪了李俊基一眼,他正含笑注视着她。这之前在她看来充满魅惑的眼神,现在看来充满了邪恶。
把李俊基送到家门口,看着他下了车,陈菁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事不好收场。
果然,第一天上班,李俊基过来找她报账,夹带了很多张子虚乌有的项目发票,她正要发问,李俊基却悄悄用手指掠过她的手背,朝她暧昧地笑。她头皮一紧,想了想,飞快地在报销申请单上签下自己潦草的名字。
看着李俊基高挑的背影,陈菁心里像装进一个贼。
是的,她也曾以为没人知道的,但她却忘了,前提是当事人不说出去。但现在,她心里装着贼,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有了别的意味,他的每一个合理或不合理的请求,都成了向她讨要的封口费。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怎么就这么糊涂,把下属给睡了呢?哪怕是在网上找个天亮说再见的男人,也不该动同公司的人啊!
当李俊基再次拿来一份照搬另一个员工的企划案,要陈菁给他签字放行的时候,陈菁按住那份文件,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得谈谈。”
3
公共场所是不适合情人幽会的,陈菁心里装了贼,只能偷偷开了房,在封闭的空间里和李俊基敞开谈。
李俊基却故意装作会错意,进来就把门反锁上,将陈菁压在墙上吻下去,陈菁躲避不及,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李俊基让开身去,擦擦嘴唇上的血丝,阴阳怪气地说:“你还是如狼似虎啊。”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陈菁不想跟他废话,直奔主题,“我的条件是,你马上辞职,滚得越远越好!”
“陈总,你这是下了床就翻脸,果然女人比男人无情,佩服佩服。”李俊基走到床边悠闲地坐下来,冷笑着说。
“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来没跟你有半点关系。”陈菁故意大声说道,那两天她锁起他的手机,今天也一样不会落下口实,“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马上提条件。”她往门边挪了几步,生怕跟这人再有半点沾染。
“不认账了?高,实在是高!不过,你不想跟我在同一个公司,凭什么要我辞职?你可以自己辞职啊。”李俊基轻佻地笑着,“至于我想要的,就是你所有客户,还有你的位置。”
陈菁心跳加速,气血上冲。果然,什么不会被人发现的欢情,不过是铺满鲜花的陷阱。成人世界里,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每一个包装精美的赠品背后,早已暗中标好价码。只怪她精明一世,糊涂一时。
但她久历沙场,觉得没什么不能讨价还价。
她压下怒意,平静地说:“如果我辞职,第一个就把你开了。你觉得是双输好,还是双赢好呢?重新开个条件吧。”
“五百万!这二者,你自己选,但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李俊基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陈菁吓得赶紧开门走出去,他却没动她半根手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那个气定神闲的背影,陈菁恨不得让他人间蒸发。
她哪一个要求都不可能答应。五百万,别说她一时拿不出来,真卖车卖房凑足了,她和韦志强的家也就散了。至于出让客户辞职,她不甘心,职位倒在其次,她可以跳槽,真正值钱的是她打拼十多年积累下来的客户,凭什么就这样拱手相让?
她觉得李俊基只是空口讹她,无凭无证的,他哪里来的底气?应该是她之前的退让给了他贼胆,让他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只要她再不让步,他又能奈她何?
那只是一次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放纵。她是错了,但人孰能无错,韦志强不带孩子不体恤她,这就没错?她没能忠于家庭,他也没能承担家庭。二人顶多算是扯平。当然,她现在知道这个错犯得有点离谱,往后她铁定是不会再犯了,但那之前,她要像抹掉蛛丝一样抹了它。
陈菁做好了还击的准备,甚至都跟韦志强打好了预防针,说李俊基竞聘副主管向她行贿,被她拒绝了。韦志强回应说那小白脸不是什么好货色,要她提防着点。她也向部门里某个“大喇叭”暗示了李俊基人品不好,各种不利于李俊基的流言正在悄悄蔓延。
如此环境下,就算李俊基要抹黑她,也会被认为是恶意中伤,有几人会信?那些无凭无证的话,一旦说出来,也就那么回事了,他再没有别的能威胁到她的东西。
陈菁等着李俊基向她发难,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李俊基的目标却是超超!
她像往常那样去幼儿园接超超,老师告诉她超超被舅舅接走了,她脑袋嗡地一下,膝盖一软,差点就要摔倒。所谓的超超舅舅,就是开头那两次李俊基替她接超超时,她告诉老师的称呼。
她拿出手机拨打李俊基的电话,那头传来嘟嘟长音,却始终无人接听。那盲音像刀子一样在她心口来往割锯。
4
陈菁在权衡要不要告诉韦志强的当儿,李俊基的电话打进来了,告诉她,他和超超在游乐场的摩天轮上。想到超超悬在那么高的地方,她一下瘫软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还能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吗?在她与韦志强这段婚姻中,她唯一在意的就是超超。但没想到,她稍一离经叛道,受害的首当其冲偏偏正是超超!
“我答应你,客户、位置,都给你。”陈菁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把超超送到幼儿园门口,我今天就带你见客户。”
李俊基笑着说了一个“好”,还让她听了超超在那边的欢呼声,“妈妈妈妈,好高啊!天空好近!好漂亮!”
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待的那一个小时,陈箐感觉像过了几辈子那么久。她把后半生的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心一下苍老了许多。
李俊基终是守约地把超超送过来了,她一把抱住超超,又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番,询问了超超在游乐园都做了什么,确认没有问题,才冷着脸对李俊基说:“今晚八点,等我电话。”
回到家后,陈菁把超超交到韦志强手上,严肃地说:“今晚我必须出去,不然以后咱们就喝西北风吧。”
韦志强愣了愣神,讥讽道:“哟,什么不得了的事啊?超超不听我的,你就带上呗。”
以往陈菁出去办事都带着超超,但这回不同,她绝不能带他。她打发超超去房间玩,压着嗓子对韦志强说:“如果你不能带孩子,咱也别过了,离吧。我一个人既能养家也能带孩子,不需要男人。”
韦志强瞪了瞪眼,动动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发什么神经?超超还不答应呢!”说完,进房间找超超去了。
晚上八点,陈菁带着李俊基见她最大也是最铁的客户,谢总。
谢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皮肤白得泛光。在饭店的包间里,谢总没怎么拿正眼看李俊基,只顾着和陈菁说话,也没聊任何工作上的事,都是在闲聊,一会说请了哪个男明星去她的饭局,一会说哪个男明星吃相不好。
约摸九点多的时候,谢总才随口说待会还有个饭局,得先走了,那帮人都特能喝,她怕招架不住。陈菁赶紧对李俊基使个眼色,李俊基算是识相,马上探身上前去请缨,“谢总,我酒量可以,带上我吧,帮您挡着点。”
谢总嘴上说着“不用”,却放李俊基上了她的玛莎拉蒂。
陈菁目送那车绝尘而去,眼中复杂神色涌动,释然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她搂住超超问道:“儿子,以后妈妈不上班了,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哇!太棒了!”超超高举双手,欢呼道。
“又发什么神经?我瞧着你今天不对劲啊!”韦志强皱眉头说。
她却看着韦志强,难得地笑了。
5
陈菁辞职了,回家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她先办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把超超的幼儿园换了,第二件事,把住处换了,搬到了韦志强的单位附近。超超和韦志强都很高兴,韦志强也有了改变,回家后不再总抱着个手机,会主动跟超超玩一会,换陈菁喘口气。
虽然少了一份收入,但原来那套房子的租金也能顶个买菜钱。
韦志强既享受着全职主妇伺侯的舒爽,也有点为经济发愁,偶尔他会问一嘴:“你真不找工作啦?”
陈菁没有回答。夜深人静时,她会把原来那张手机卡悄悄装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也会偷偷上原来的微信刷一刷朋友圈。
对她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直到大半年后公司的“大喇叭”给她原来的号发来一条消息:陈总,你知道不,李俊基让人给做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问清楚原委,才知道她辞职离开后,李俊基利用谢总等人的关系顺利上位,很是风光了一阵。不久就穿上名牌开起豪车。有消息灵通的说,他被谢总包养了。
这消息传遍公司之后,有一个人崩不住了,那就是财务小玉,原来小玉和李俊基是没公开的恋人关系。有人看到他们在楼道口吵架,小玉眼睛红红的。
后来小玉和李俊基和关系就半公开化了,李俊基还给小玉送过99朵玫瑰花示爱。再后来,李俊基在地下停车场被人砍了,流血过多,不治身亡。警察要调用监控录像,那天的机器却出了故障,啥也没拍到。
李俊基死了。
陈菁对于这个消息,只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然而,却因为过于沉重,把她的心口砸得有些闷痛。
她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没人知道的”。是的,世上很多荒唐的事情,是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的。比如,谢总喜欢包养小鲜肉,性格还很偏激,曾经雇人把偷腥的前夫做残,这是李俊基不知道,而她却知道的。
再比如,李俊基每次送去财务那里报销的有问题的单子,从来都顺利得可疑,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她曾故意把自己的名字错写成“陈青”,就是为了让财务来挡一挡。当她调查到新来的财务小玉和李俊基来自同一个城镇,她猜出了八九分。
她在幼儿园里等李俊基把超超送来的那一个小时里,已经把李俊基列为生活中的头号地雷。她不怕他对她的婚姻构成威胁,但她无法容许他伤及超超。这是所有做母亲的底线。是她不慎把这个危险引到超超身边,她亦要亲手把他除去。
她决定把李俊基送到谢总身边,并在脑海中推演了数十次,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他会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谢总能给李俊基想要的钱财,也能给她想要的安心。
成了谢总的人,是不可能脱身的。除非像那些小明星一样,被她玩腻后主动抛弃。所以像李俊基这样有女朋友的人,绝对死路一条。
李俊基对于她是此般过河拆桥,对待谢总又能有几分真心与耐心?她早就从他出差时递给她那瓶有问题的饮料中悟出了这一点。
他给她下了套,但他能玩得过谢总吗?她的本意其实是让谢总钳制住他,至于他的结局如何,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但她没想到,他彻底玩完了。
一次没人知道的欢情,对他来说是阴谋,却最终把他引向毁灭。而她,即便是清除了所有痕迹,也会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走下去。
她终归是负了自己的家。当她辞职回归家庭后,韦志强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她慢慢明白,原来的自己太过强势,房子要买离自己公司近的,投资用钱从不跟韦志强商量。这份独断专行让韦志强不得不妄图用家庭绑住她,让孩子代替他紧紧抱住她。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但是,没有人知道的事情,就可任意妄为了吗?
不能,因为你的心一直注视着一切。
格格说
若还有爱,且行且珍惜;
若已无爱,请勇敢面对。
切忌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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