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的异地恋: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2月14日,西方情人节。这样浪漫的节日,往往勾起人们对仪式感的追求:热烈的红玫瑰,浓香的巧克力,丰盛的双人晚餐,影院的情侣座,朋友圈的官宣……

今年的情人节,或许有些特殊。疫情依然持续,即使身处同座城市的恋人也无法面见,像极了异地恋。

千年前的宋朝,车、马都很慢,更没有电脑、手机等即时通讯工具。异地分隔的恋人,将不吐不快的浓情相思留在纸笺、丝帕、红叶上,有才情的文人更加如此。李清照和丈夫赵明诚的异地时光,被她写成了一阕阕词,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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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元人伊世珍《琅嬛记》给出了关于《一剪梅》作词背景的一种说法:

赵明诚、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之。

据此,该词作于李、赵二人婚后不久,赵明诚便离家远游。李清照因不舍与夫婿分别,于是在帕子上写了这首词送给赵明诚,让他带在身边。但是根据词的内容,写的不是送别,而是赵明诚已经离家后她的相思。

莲花凋残,枕席清冷,已经入秋了。“红藕”是红莲的别称,“玉簟”是竹席的美称。我独自泛舟,好不寂寞。仰头望天,云卷云舒中谁会带着锦书、带着你的消息而来?是南归时排成一字、人字的雁群,当月光洒满西楼的时候,或许就是我收到你书信的时候。

上阕以写景为主,写得十分考究。户外的残荷,闺阁内的凉意,室内室外处处透着清冷和秋的萧瑟。外出泛舟,望见流云,都会联想成和你有关的事物:你写给我的信,传信的鸿雁,信抵达我手中的场景。

上阕蓄足了情,下阕自然而然地满溢出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我们都被相同的思念折磨,衍生出两份愁。两个数量词“一种”和“两处”用得极好,“一种”谓同心共情,鹣鲽情深;“两处”暗示分隔两地以及相思缠绵。语似平常却道出了异地恋人间多少抓耳挠心的思念!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用语更加直白,相思之情难解,只能掩饰,无法剔除,就像长在了心尖。
李清照的异地恋:一种相思,两处闲愁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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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她起得很晚,狮形香炉里的熏香都凉透了。她懒得整理被子,任它打皱如波浪翻涌。她连头也懒得梳,任梳妆盒落满了灰,任日上三竿。由此可见,词人情绪非常低迷。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这一句值得注意,说明此时此刻赵明诚还未离家,所以词人晚起、懒梳妆等举动都发生在丈夫离家之前,她之所以有这一系列举动是因为得知了丈夫即将离家远行的消息。她有千言万语、千叮万嘱想对他说,可是话到嘴边竟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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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就这样,饱受折磨的她日渐消瘦,与酒不相干,也非悲秋之故,那么到底为什么?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但词人偏偏不挑明。只说一句“休休”(罢休之意),罢了罢了!就算唱千万遍《阳关曲》,也留不住你!《阳关》是送别曲,根据王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之意谱成。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此情无计,可能只有楼台前的悠悠流水懂我终日凝眸之意。凝眸远眺你即将启程的远方,山高路远,使我愁上加愁。

个人以为,这首词最成功的地方在于,写出了人之常情。在面对与爱人分别这件事上,文采风流的才女和平凡女性并无迥异:异地尚未开始便已经愁肠百转,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不注重形象,总是不自觉地陷入发呆状态,明明积攒了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等等。这样的李清照,深情,美好,真实,让人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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