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蚊鼠相伴

        从死里逃生的张凯南并不知道生死大事,只是如山中的花草树木,自然的生长着。

  他家卧室的后面是座小山,房间里十分阴暗,夏天蚊子很多,冬天室内很冷,房子的三分之二有楼板,楼上不能住人,只能摞些杂物和存放粮食。一家人一年吃的稻谷存放在两个大瓦缸内。瓦缸是农村储藏粮食的好器皿,它上面口较小,中间肚子鼓起来,放进粮食后用木盖盖上,虫子和老鼠就爬不进来。晚上睡在床上,凯南总是听见楼上老鼠咬缸盖木头的声音。城里人都怕老鼠,但小凯南在那幽深的大山里听到“咕吱、咕吱、咕吱”老鼠啃木盖的声音,突然感觉胆子就大了。

  凯南心想:“‘鬼怕老鼠!’,老鼠来了,鬼就跑得远远的了,大人讨厌老鼠,而我却因为有老鼠作伴而胆子大起来了。”

  有老鼠为伴,凯南精神有点亢奋,身体也慢慢地充满活力。凯南就开始跟着外婆、父亲在长着一蔸蔸禾苗的稻田里,在山泉逶迤流过的山谷边,在峰回路转的大山里,在野兽出没的森林间,奔跑劳作、砍柴禾、拣稻穗、挖野菜。

  在劳动中凯南得到了锻炼,他的身体也慢慢变得有力起来,对父老乡亲、故乡的山水,有了朦朦胧胧的感觉,特别是对人人喊打的老鼠,更是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后来成了大学教授的张冬生常常回忆道:“家乡的山水很美,但儿时对老鼠的记忆特别深,后来当了生物老师,生物学上的小白鼠实验,下农村工作饥荒时农民捕老鼠改善生活种种,使我一生中对老鼠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凯南家盖房子的地基是山体滑坡多年后形成的一块平地,屋后有一片竹林挡风,所以冬天屋子里相对来说还算暖和,夏天因晒不到太阳而显得清凉。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夏天屋子里的蚊子就比别的地方多得多,随便伸手就能抓上一把。那时候根本就没有蚊香、驱蚊器类产品,夏天靠帐子防蚊。但凯南家里穷,帐子很破旧,睡觉前赶走了蚊子,蚊子又会从破洞里钻进帐子吸血。随着凯南一天天的长大,晚上蚊子的干扰也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开始思考对付蚊子的办法,6岁左右,当半夜里被蚊子咬得睡不着时,凯南就爬起来,点盏有玻璃罩的煤油灯,借着煤油灯灯罩口的灯火和热量,烧死停留在帐子上的蚊子。“烧死了吸血的蚊子,好像报了仇,自我感受很好”。

  乡下室内外的蚊子有多少呢?今天住在城市里的是没有一点感觉的。但在这罗霄山的小山村里,可真是蚊子的天下。每年夏天黄昏时分,光线朦胧得有点和月光相似,此时正是雌雄蚊子交配的高潮时刻。蚊子漫天乱舞,不见天日,随便用双手一拍,上面粘上10-20只蚊子是常事。为对付蚊子,乡下人想尽了办法,但也只能就地取材,其中发明最有效的一种捕蚊方法就是用一只脚盆,在里面放上肥皂水,在上面放上一只点燃的灯,蚊子飞过来就沾上了,以此捕沾蚊子。虽然这些是土办法,但效果还真不错,每天可以轻轻松松捕杀成千上万只蚊子。

  但凯南觉得最过瘾的捕蚊场景就是乡亲们趁蚊子飞舞着交配时节,点燃火把,对着蚊子去烧。蚊子也真是勇敢,尽管被烧得霹哩啪啦直响,但黑压压一片的蚊子就会不顾一切的冲进来。人们常说飞蛾投火,在乡下,农民为了保护禾苗稻谷不被蛾虫侵扰,晚上在田野点上用三根竹杆做成一个枝架,挂上一个有罩的小马灯,下面放上一个装满水的大铁锅或大脚盆,就有成群结队的蛾虫飞奔而来。第二天早上,你就会发现大锅或脚盆里,装满了蛾虫。其实,这是最生态最原始的庄稼防护方法,可现在却被农药、化肥所取代,成了现代生活的牺牲品。但不管用什么方法,在适合于各种生物生长的森林田野里,农民们都没有办法可以杀灭所有的蚊子。

  “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的大腿靠着蚊帐,蚊子在帐子外叮住我的腿吸血,当时有人帮我数了一下,足足有三百多个被蚊子叮过的小红点,所以我至今仍然对蚊子,对吸血鬼怀有深仇大恨。”张教授回忆起儿时被蚊子咬过的经历,依然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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