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加州的群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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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约翰·缪尔(1838—1914)被人们称为“大自然的推销员”。他对大自然的描写,达到了一个巅峰!所以在春节假期里,我想推荐他的几部作品与大家一同学习(摘录人——吴砺,是我的一位同乡,具有极强的阅读和鉴赏能力)。

《加州的群山》(文摘上)

二十世纪下半叶,尤其是后二十年来,美国文坛上兴起了一种新的文学流派——生态文学,它以描写自然为主题,以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内容,展现出一道亮丽的自然与心灵的风景,有美国文学史上的“新文艺复兴”之称。它已经成为美国文学的主要流派,堪称美国文学中最令人激动的领域。P’001

作为一个文学流派,生态文学的源头是英国博物学家和作家吉尔伯特。怀特的《塞尔朋自然史》。美国作家亨利,梭罗、约翰·巴勒斯、约翰,缪尔、玛丽·奥斯汀、阿尔多。利奥波德、雷切尔。卡森等继承了这一传统,使之延伸到了美国。生态文学之引人注目,不单是因为万物关联的深刻思想,对当下人类困境的触及与揭示,更在于它形式上的新颖和独特,它主要以散文、日记等形式出现。其最典型的表达方式是以第一人称为主,以写实的方式来描述作者由钢筋水泥的文明世界走进荒野冰川的自然环境时那种身心双重的朝圣与历险,是将个人体验与对自然的观察融合无间的结果。

生态文学也有其自身的发展历史,它从开始时偏重科学考察的纯粹自然史,逐渐过渡到将文学的诗意与科学的精确结合起来;由早期的以探索自然与个人的思想行为关系为主的自然散记,发展到当代主张人类与自然共生共存的生态文学。P’004

在晴朗的春天,穿过迷宫一样的海岸山脉,爬上任何一座与旧金山遥遥相望的山峰或者山口,一幅最为壮丽动人的加州全景画卷就会展现在你的眼前。脚下是沐浴着金色阳光的中央山谷,谷底宽阔平坦,百花盛开,湖床一般的沃土向南北延伸,直至天际。山谷东部边缘上耸立着几英里高的内华达山脉,它气势磅礴,横卧在山谷边缘上,犹如晴空中一块光滑、平静的积云,它的色彩是那么壮丽辉煌、灿烂夺目,似乎不是披上了一层金光,而是本身就是由光组成的,就像某个天国之城的城墙。山脉从上而下覆盖着银白色的积雪,积雪带下面是蓝色和深紫色地带,标志出森林的边际,沿着山脉的底部,又有一些带玫瑰紫和黄色的地域,那里是矿工们的采金场和山脚花园。这些彩带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美如彩虹、坚如磐石、光芒四射的屏障。P002

在春光明媚的四月,我第一次从帕切利山口顶峰欣赏到这壮观的景色。几乎无人涉足或开垦过的中央山谷还是一片毛茸茸储量丰富的金矿层,山体的彩墙光辉夺目。那时我觉得,这一片 山脉不该叫做内华达山脉或是雪岭,而应叫做“光之山脉”。在内华达山脉之中生活了十年之后,我依然为它的壮丽而欢欣、惊我沐浴在华光之中,在雪峰之巅欣赏清晨的日出,午时的树林、岩石和积雪的光芒,高山辉映的红晕,还有那无数飞流直下的瀑布,喷溅出彩虹四射的水花。对我来说,这“光之山脉”依然是我所见过的最美最神圣的山脉。P002

在许多地方,尤其是在山脉西侧的中间地段,主峡谷渐渐形成开阔的谷地:美丽的树林、草场和鲜花盛开的灌木丛犹如人工建造的园林。两侧高耸、绵延的谷壁形状和结构变化万千,无数狭窄的平台和阶梯上长满了各种蕨类植物、开花植物、橡树和冬青。欢快的溪流使景色更加生动而充满活力,它们从阳光普照下的悬崖上飞流直下,溅起白色的水花,汇入峡谷中静静流淌的闪着银光的美丽河流。

这些约塞米蒂式的园林的谷壁是由巨大如山的岩石构成的,又部分地被小峡谷和侧谷隔开,岩壁正面非常陡峭,从一个水平面上紧密地叠在一起,以至于整体上看,这些岩石围起的谷地就像顶部被阳光照亮的大礼堂或寺庙一样。每一块岩石似乎都散发着生命的光辉,有的泰然自若地向后倾斜,有的垂直或几乎垂直地耸立着,几千英尺高的峭壁顶端,若有所思地超出周围的同伴,迎接着风雪与晴和。它们看起来似乎明察秋毫,却又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透露出可怕的庄严与永恒,同时也展示出最脆弱、最短暂的美丽。它们坐落在松林和翠绿的草地上,山顶耸入云端,沐浴在阳光和流水之中,年复一年,崖顶白云缥缈,雪崩奔腾,山风凛冽,仿佛大自然把它的瑰宝精心聚集在这些山的大厦中,把热爱它的人吸引到怀中,与其最信任最密切地交流。P004

每到冬天,雄伟的内华达山脉的高端部分和中央林带都盖上了厚厚的白雪,甚至山脚下有时也一片银白。那时,整个山脉看起来就像一面由最纯的大理石构成的巨大倾斜的墙,原本粗糙的地方也变得平滑起来,白雪轻轻地掩盖了一年中死亡或腐烂的残骸,地面似乎和天空一样洁净。尽管白雪从云端降下时静默无声,可一旦落在岩石、树木和草地上,这温柔的雪很快就会发出自己的声音!积雪雷一样轰鸣着从高处滑下,聚集成雪崩,当它们从山坡上滑过,会形成一排排长长的丝绸般的飘带,和盘旋的晶莹的烟尘,真是一幅辉煌景象。P007

从惠特尼山顶峰只能看见花岗岩。远远望去,无数山峰仅略低于惠特尼山历经风雪的峭壁,像森林一样成群结队地耸立着,被深邃而险峻的峡谷隔离开来。P007

植物和动物抓住时机,紧紧追随着后退的冰层,迅速地把新生的地表装饰得生机勃勃。松树排着茂盛的长队向被阳光烤热的冰碛(即冰川沉积物,过去称为泥砾层)进发,只要土壤条件适合,它们就占领它并定居下来;棕穗的莎草装饰着新生湖泊的边缘;新生河流在废弃的冰川河道里奔腾;在光滑的穹丘下百花盛开——随着土壤的迅速肥沃,温暖湿润的土层为大自然众多嗷嗷待哺的孩子提供了丰富的食物,无论大的、小的,动物还是植物——老鼠、松树、旱獭、鹿、熊、大象等等。大地魔法一般迅速繁荣起来,年轻的树林里有了鸟鸣——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生物日益热烈、甜美、丰富,而不久前,高大的内华达山还只会引起人们对死亡和荒芜的联想。P011

思忖着这些空中花朵的工作成果,很容易把它们想象成是有生命的:它们是肩负着上帝神圣之爱的重任,被派到山脉矿山中工作的使者。它们默默飞过漆黑的天空,盘旋着、闪烁着,来到指定的地点,似乎已经互相商量过了:  “来吧,我们力量薄弱,要互相帮助。我们数量众多,合起来就会力量强大。让我们排成紧密的队列,一起把石头从山脉的墓地里移走,解放这里的美景。让我们揭开覆盖在穹丘上的东西。这里,我们会开凿一个湖盆;那里,是约塞米蒂山谷;这里,为河流开凿一个有台阶和陡坡的河道,让欢歌的瀑布跃人其中;那边,我们可以铺开广阔的土壤,给人类和动物提供食物;这里,会有松树和巨杉可以生长其上的一排排巨砾。这里,安排一块儿草地;那里,要成为一块儿平整精致的花园和树林,适合小雏菊和紫罗 兰,以及丛生的线香石南,还要用水晶、深红色的长石和锆石为它增添情趣。”依此等等,对我来说它们常常是热情的雪花十字军战士,歌唱着、筹划着、劳碌着,我写下的一切可能无法为它们的作品增添-缝的庄严与完美。它们就像消失在阳光里的晨雾一样,只在最寒冷的山间留下少数的同伴,像残留的冰川一样,继续忙着完善湖盆和土壤层的收尾工作,蚀刻着某些最高的山峰。P013

用冻僵的手指沿着冰斗的边缘往上爬行,我发现有几个地段完美展示出清晰的层状结构。有些地方,近乎纯净,虽然撒落着从悬崖上滚落下来的石块儿,但是渐渐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成为各种白色的多孔冰,到了二三十英尺深的地方它又变成了蓝色冰,一些冰纹几乎纯净得如缎带一样。夹杂着你能想象得到的最精致的渐变的苍白纹理。一系列崎岖蜿蜒的路径使我能够下到裂隙下面怪异的世界。它隔间一样的空洞里悬挂着大量成簇的冰柱,里面有忽明忽暗的微光,难以形容的美妙。头顶上的水珠叮咚地滴下来,从很远的地下传来流水奇异、庄重的喃喃声,它在黑暗中摸索着,从岩石的纹理和裂隙间流过。冰川空穴相当迷人,可是我却想从这冰冷的美景中逃离出去。我穿着长袖衬衫很快就感觉很冷了,倾斜的岩墙也好像要吞没我一样;然而很难离开这优美的流水声和迷人的光线。再次回到地面上来,我注意到漂泊一百多年的各种各样的大圆石正永不停歇地朝着终碛前进,不舍昼夜,无论冬复。

太阳融化的坚冰形成了一个水声悦耳的小河网,它们优雅地顺着冰川流下,河水在闪闪发光的河道里打着漩涡,穿过可渗透的冰面,将坚实的蓝冰分成明显的几段,把冰川的结构完美地展示出来。P024

六月,河面上冰层最薄的部分和在阳光下暴露得最多的地方开始融化,形成黑暗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深坑,其底部还能看见湍急的流水。到了六月底,登山者们只能偶尔在河上找到安全的雪桥了。由于有温暖气流从冰桥下面通过,最耐久的冰桥会从上面和底部同时融化,被蚀刻成令人惊心的拱形;从拱顶渗漏和滴落的水会偶尔结冻,变成灿烂如画的冰凌。在一些不受影响的河段,我们可以在这些冰桥下面穿过。这些隧道不是很暗,到处都是小天窗。呼啸的河水充满了所有的拱形河道,回荡着响亮动人的音乐,有时还有河鸫的呜叫加入进来,使这音乐更加悦耳,这种鸟会毫不畏惧地一直追随着河流,伴着河流歌唱。P029

早晨我被小屋的摇摆声和松果在屋顶上的敲击声唤醒。大风从头顶掠过,带着雪崩和一股股雪的洪流,疯狂地涌人狭窄的峡谷,伴着极其洪亮的轰鸣声,越过陡峭的谷壁,唤起松树热情的回应,整个山谷都跟着震动,好像正在被弹奏的乐器。P032

今天早晨,整个瀑布被撕成薄纱状的细条,沿着峭壁的表面被水平吹起,剩下没有水的冰锥;我一路来到可以俯瞰的岩脊上面,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看看这冰锥的内部。这时,默塞德群峰从南面穹丘的山肩上展现在眼前,每一座山峰都向湛蓝的天空挥舞着一面灿烂的旗子,形状规则,质地结实,好像优良的丝织物。当然,如此罕见的辉煌现象压倒了所有其它的考虑,我立刻不管冰锥的事了,开始努力走出峡谷,到某个足够高的穹丘或者山脊上,以能够看到那些主峰的全景,我觉得在那里看雪旗会更加壮观,结果,我一点也没有失望。爬过印第安峡谷时,从高耸的悬崖两侧射下来的雪令我窒息,使攀爬更加艰难;但是我被呼啸的暴风雪所激励,单调乏味的跋涉也没有让我觉得疲惫。在四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登上了山谷中一个八千英尺高的山脊顶端,像一幅清晰的画面,一个最为壮丽的景色映入眼帘,让人心情陡然一震。无数险峻的黑色山峰,高高耸人深蓝色的天空,而山脚却是一片坚固的白色,四周是疾驰、飞溅的白雪,像海洋中岩石上的飞沫一样;每一座山峰上都飘动着一面丝绸般美丽的银色旗帜,有半英里到一英里宽,与山峰连接的地方很薄,然后,随着从山峰上向外延展而逐渐变宽,估计会扩展到大约一千或一千五百英尺宽。默塞德河和图奥勒米河源头的这一串 山峰叫做“内华达的王冠”,保罗达纳峰、吉布斯峰、康内斯峰、莱尔峰、马克路尔峰、李特峰,还有无数的无名山峰,每座山峰都拥有一面辉煌的雪旗,在朝霞中动作鲜明地舞动着,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能破坏它们单纯的宏伟。请想象一下是你自己站在约塞米蒂山脊向东瞭望,注意到空气中有一道奇异耀眼的光芒。凛冽的大风在头顶狂暴地呼啸,但是你感觉不到它,因为你正在森林庇护下的一块空地专心观察,就像是站在窗户里一样。画面最近的前景里升起永远容光焕发的庄严的银杉树林,黄绿色的叶簇,树下的雪上点缀着它们被风拔去的美丽羽毛。更远处,整个中间地面是成排的暗淡松树,被巨大的突出山脊和穹丘中断;深色的松林之外,你能看到内华达山脉的君主们挥舞着壮丽的旗帜。它们在二十英里远的地方,但是你不希望它们离得更近一些,因为每一个特点都很分明,正好符合比例。纵观全景后,你注意到除了那些没有被雪旗遮住的部分,灰暗无雪的山脊、扶壁以及山的顶峰的轮廓是多么清晰,山体周围狭窄的沟槽和峡谷中沉积下来的雪花形成多么精致的条纹。你还注意到,当风偏斜时,雪旗舞动得多么壮观,多么整齐地附着在各自的山顶上,像桅顶上的旗幡,质感柔软光滑如丝绸一般,它们逐渐消失的流苏多么细致地描画在蔚蓝的天空之中。看,它们与山峰连接的部分是多么厚重浓密,接近尾端时又是多么轻薄通透,以至于能够朦胧地看见它们背后的山峰,好像透过磨砂玻璃一样。再看属于最高山峰的最长的雪旗,如何自由地跨过挡住去路的小峡谷,从一座山峰来到另一座山峰,而其它的雪旗则相互交叠,又部分地互相隐藏。考虑一下这奇妙的白雪织物的每一个粒子正在射出一束束多么锐利的光芒。这些就是从森林窗口看到的美丽而危险的景色的主要特征,如果前景和中景的景色一起湮没,只留下黑暗的山峰、洁白的雪旗和蔚蓝的天空,这一片景色仍然会格外辉煌。P034

当我孤独地沿着山谷向下追踪的时候,我不断地回头凝视着这美丽的景色,伸展双臂,像画框一样框住所有的山水。它们在冰川下的黑暗中生长了很长时间,又经历了无数的阳光与风暴,现在它们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精心挑选出来的艺术家,就像金黄的麦子等待收割者一样,我禁不住希望我可以在旅途中带些颜料和笔刷,试着学习绘画。但同时我也只能满足于脑海中的图画和笔记本上的素描。P038

我出发的第一天纯粹就是消遣。尽情地攀登,跨过古冰川于涸的河道,追踪快乐的溪流,了解树林和岩石中鸟类和旱獭的习性。离开营地不到一英里,我来到一个白色的瀑布脚下,它从约九百英里高的地方,从峡谷岩壁的一条崎岖的小峡中倾泻而下,将悸动的水流注入图奥勒米河。幸运的是,我见过它的源头,就在我的行进途中。它是个非常好的旅伴,它欢快地歌唱着,充满激情地倾诉着大山的喜悦!我高兴地沿着水花泼溅的激流边缘攀援,专心倾听它神圣的乐曲,不时地沐浴在它彩虹般飘荡的水雾中。我爬得越来越高。新的美景不断涌现在眼前:如画的草地、迟开的花园、形状奇特的山峰、四处散落的银色湖泊,以及隐约闪现的森林覆盖的中间地带和西边远处的黄色低地。我还看见了山脉外边所谓的莫诺沙漠,梦一样静静地躺在深紫色的光芒中——从被冰川磨光的一片花岗岩往下看,是一片被阳光炙烤的沙漠。水流从这里分开,一支狂热地向着东方咆哮而去,消失在火山岩沙滩和大盆地干燥的空气中,另一支向西坠入加利福尼亚大峡谷,再从那里穿过旧金山湾和金门湾注入大海。

在山顶上往下走了一小段儿路,就到了一个海拔约一万英尺高的地方,继续南行,朝着屹立在北部和西部守卫着李特尔山的一群原始山峰行进,一路上,凭直觉处理着出现的每一处障碍。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峡谷切断了我的去路,我就沿着它令人眩晕[的边缘攀登,直到发现某个不太陡峭的地方,可以有把握地下到谷底,然后在对面岩壁寻找一个可以攀登的部分,再以同样缓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重新爬上去。巨大的平顶 山 嘴与小峡谷不断交替,从雪峰的肩头突然冲出,在温暖的沙漠上立稳脚跟。这里到处都有古老冰川斧凿加工过的鲜明痕迹,冰川像宏大的冰风一样扫过整个地区,被沉重冰流抛光的表面仍然完好保存在许多地方,反射着和雪光一样刺目的阳光。P42

现在到了肃穆、寂静的夜晚。尖塔状修长的深蓝色阴影慢慢地从雪地上扫过,玫瑰色的光亮起初几乎看不清楚。后来逐渐加深,扩散到每一座山顶,染红了山顶上面的冰川和粗糙的峭壁,这就是高山辉,是上帝的灵光在尘世最辉煌的显现。在这神圣光线的触摸下,山脉似乎激起了专注的宗教意识,静静地站立着,像虔诚的朝拜者一样等待着。就在高山辉开始褪色之前,两朵猩红色云朵像长了翅膀的火焰一样开始漫过山峰,让这庄严的景象更加感人,然后,黑夜渐渐来临,繁星开始出现。

冰雪覆盖的李特尔峰还有几英里远的距离,但是那天晚上我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在一个海拔一万一千英尺的冰川盆地的边缘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露营地。盆地底部有一个小湖,我从那里取水泡了茶,附近被暴风雪摧残的灌木丛给我提供了富含树脂的薪柴。嶙峋破败的阴森山峰围住了一半儿的地平线,在黄昏中蒙上一层荒蛮的模样,一条瀑布从冰川的脚下流淌而下,庄重地吟唱着,流过湖泊。瀑布、湖泊和冰川几乎同样是光秃秃的;而扎根在岩缝中的松树被暴风雪修剪得非常矮小,你可以在树顶行走。在色调和场景上,这是我所见过的最荒凉的景象。但是,最黑暗的山脉也照耀着爱的光明,即使独自一人,也总能感觉到这爱的存在。P044

太阳给山脉的问候是多么辉煌啊!!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补偿一千次旅行的辛苦。最高的山峰被照耀得像碧海中的岛屿一样流光溢彩。较低的山峰和山尖上也开始迎来太阳的光辉,一道道长长的光线穿过许多峡谷和山口,齐刷刷地照在结冰的草地上。李特尔峰的景致尽收眼底,我迅速地走过凸出的圆形岩石堆和小径,鞋底的铁掌发出叮当的响声,偶尔也会踩到线香石南属植物和苔藓一样柔软的莎草湖岸。在这片所谓的“荒芜之地”,在破碎的岩石边缘,我还遇到了岩须属植物。它们的花朵很久以前就凋谢了,但依然带着对幸福的记忆附着在常绿枝条上,依然美得可以让你生命的每一根纤维都颤动起来。无论冬夏,你都能听到她的声音,紫色的喇叭花发出低沉、悦耳的旋律。她是山中的布道者,比任何职务都更明确地表达出大自然的仁爱。只要有她存在的地方,最寒冷的孤寂都会得到救赎。每一块岩石和每一条冰川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沉浸在她的甘泉中。一切都渐渐温暖和苏醒过来:冰冻的小河开始流淌,旱獭从巨石堆的洞穴里爬出,爬上阳光充足的岩石上晒太阳,暗褐色脑袋的麻雀飞来飞去,忙着寻找早餐。从每个山脊上看去,湖泊都是亮晶晶的,波光粼粼,像矮松树林一样闪闪发光。岩石似乎也在应和着如此充满活力的热量——晶莹的岩石和晶莹的积雪都在微微颤动。我愉快地大步前行,好像不再感到疲倦,四肢好像自动地运动,每一种感官都像解冻了的花朵一样舒展开来,加入到新一天的和谐气氛之中。P045

登上分水岭顶峰的时候,我发现了我登山生涯中最令人兴奋的原始荒野。就在正前方,隐约出现了李特尔峰的雄姿,上面有一条冰川飞扑下来,直落在我的脚下,然后蜿蜒向西,把它冰雪的洪流注入一个深蓝色的湖泊,湖岸周围都是晶莹透明的雪崖;分水岭和冰川之间的一条峡谷把这个宏大画面与外界隔开。我只能看见一座雄伟的高山、一条冰川、一湾湖水;这里的岩石、冰和水都连成了一片,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蓝色的阴影之中,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出神地凝视一会儿以后,我本能地开始仔细察看每一个沟槽、峡谷和风吹雨打的扶壁,盘算着怎样向上爬。冰川上面的整个部分就像一个巨大的悬崖,顶端稍稍向后倾斜,上面矗立着一排排令人望而生畏的尖顶。到处都屹立着苔藓斑驳的巨大城垛,城垛顶端被砍成了棱角分明的山峡,被从诞生起就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冰冷冲沟和凹槽分隔开来;就我视线所及而言,左右两边都是破碎的巨大扶壁,没有爬上去的希望。冰川源头通过狭窄的山谷伸出几条手指一样的支流;但是它们似乎都太陡太短了,根本无法通过,尤其是我没有带斧子,无法在冰层上砍出踏足的地方,而且大量窄若咽喉的冲沟中经常有石块和积雪不断坠落,实在过于陡峭,还常常有垂直的悬崖相阻隔;而寒冷的阴影和黑黝黝的岩石又使得整个前方显得更加恐怖,难以靠近。

犹豫不决地爬下分水岭,我在山脚选了一条路径,穿过张着嘴的峡谷,攀上了冰川。那里的草地上没有欢快的鲜艳色彩,也听不到棕头麻雀的叫声,它们欢快的音符通常会缓解高山的寂静。唯一的声音是冰川纹理和裂隙中的小溪哗哗的流动声,偶尔有岩石坠落的咔嚓声,以及在于冷空气中发出的回声。P047

整个山口中,尤其顶端的风景最为原始和壮丽一崇山峻岭鳞次栉比,根植于皑皑冰雪中;冰川湖泊连绵不绝;变化万千、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河流,形成美丽壮观的景色;西面是石海和丛林,东面是奇异的灰白色平原、火山以及干燥死寂的大盆地山脉。然而,每一个山口都拥有独特的美丽财富。P061

当我们终于进入山脉的人口,阴森的岩石似乎意识到了我们的到来,紧紧地围拢过来,似乎离我们更近了。让人开心的是,黑乌鸫和我们的旧相识知更鸟唱着歌在这里欢迎我们,天蓝色的雏菊充满信任和同情地微笑着,这让我们即使身处最冷酷的岩石中间也能感觉到大自然的某种爱意。

这部分峡谷岩石给我们留下很率直的印象,而我们进入狭窄山路前所穿过的一片寂静的高山草甸更是增强了这种印象。山口中的森林和旁边高高耸立的山峰似乎非常寂静。我们抓住了寂静的本质,借着让人心情放松的阳光,在花丛和蜜蜂间梦幻般地漫步,几乎是漫无目的地游走;突然问,我们发现自己身处幽暗的山谷中,和大自然中一个最荒蛮的堡垒关在一起。P063

欢快的河流融入昏昏欲睡、微微发亮的湖泊之后,又从这里出发了,不管道路多么黑暗,它都像黑乌鸫一样潺潺地呜啭着,欣然地倾诉着;雀跃着流淌,涤荡着泡沫,展示出每一个音符和姿态的野性美。P064

从此处往下,气候不再严寒。蝴蝶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令人难忘的草穗在你的肩头舞动,夏日大黄蜂的嗡嗡声也让空气变得更加浓郁。而攀登得最高、最勇于和严寒做斗争的登山者——饱经风雨的矮松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峡谷 山口中的山峰上。从这里,它相继被更勇敢的两叶松所取代,很快又有高大的黄松和山松加入其中。伴着结实的杜松和微微发亮的白杨,随着阳光越来越充足,这些树木也越来越高,形成了遮蔽风景的树林;或者三三两两形成独特的群落,使得它们与岩石和彼此间保持着明显的和谐之美。繁茂的丛林也丰富起来,杜鹃花、绣线菊、野蔷薇也围绕着迂回的河流边缘,一丛丛毛毯般的花草软化了凸出岩石的严厉与果敢。

峡谷中的小溪穿过这令人愉快的荒野,不受河道限制地任意流淌着;在阳光以及体贴的阴影中,从一端到另一端不知疲倦、精力充沛地降落、迂回,闪着光芒,形成美丽的乳白色瀑布,凉亭瀑布是其中最小的一条,但也可能是最漂亮的一条。它位于山口地势较低的地区,正处在冷暖气候交界,阳光开始变暖和的地方。快乐的小溪从高处多雪的源泉得到补给后变得强大起来,每前进一步都变得越发有人性、越发可爱。你在这边还能看到蔷薇花、朴素的西洋蓍草,以及满是蜜蜂和苜蓿的小草甸。在低矮的悬崖岩石上面,丰富的山茱萸树丛和柳树在河流两岸间形成了一个拱顶,茂密的枝叶完全隐藏了河流;下垂的羽状树叶随着水流摇曳着;前方瀑布的额角也被它们笼罩住了。在密叶繁枝的掩蔽下,河流从晶莹曲折的峡槽里飞跃而出,来到阳光下,落人布满褐色大圆石的池塘,带着泡沫和浪花向外蔓延,然后消失在像河流源头一样草木茂盛的地方。

于是,到了峡谷脚下,变形的板岩被花岗岩所取代,华丽的雕刻与河水流过形成的美丽表面,河流发出的明快歌声、瀑布隆的音符、光滑岩面上庄重的寂静,所有声音都混合成了完美和谐。终于,当它奔腾的高山生命终了时,就以极其微弱的低语声悄悄流入草甸,长眠在冰碛湖里。

这个湖床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一个。常绿灌木轻轻地抚慰着它,鲜花的呼吸像熏香一样漂浮在它上面。欢乐的河流从岩石中蜿蜒来到这里休息,不再有跳过岩石而横飞的泡沫,不再有狂野欢腾的声音。它平稳而明净地人眠,只有来自峡谷的夜风将它扰动,让它沿着装饰一新的湖岸在波纹中低语。

离开湖泊,它又静静地流人灌木丛,注定再也接触不到任何岩石。从此以后,它沿着河道流过古冰碛,到达灰色的鼠尾草平原,这里没有合适的岩石来形成小瀑布或陡峭的瀑布。它不再那么显眼,但是这种成熟的美丽更加魅人,亲切地吸引着我们穿过龙胆草甸和沙沙作响的白杨林到达莫诺湖畔。最后,精灵一样快乐的河流以蒸汽的形式消失在自由 流动的空气中。P067

爬得再高一点儿,我第一次看到随着气候变化而逐渐变矮的松树,山 顶上,蔓延着成片的寒地柳,枝头长满了密麻麻的柔软柳絮,一块块低矮的蔓越橘像紫色冰雹一样在草丛中开出圆形的花朵;这风景在清新的荒野中向四面八方不断地延展——完全出自大自然之手的手稿。P069

然后到了晚上,阴森的悬崖被无法言喻的美丽染山霞所唤醒。一种庄严的宁静君临万物。峡谷中所有地势较低的部分都处在黄昏的阴影中,我爬进一座小湖上游的一个山洞里,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把地面弄平当做床铺。当短暂的微光退去,我点燃一堆明亮的篝火,煮了一杯茶,躺下来休息,望着星空。很快夜风起,从锯齿状的山峰间滚滚涌入,和下边很远的瀑布声混合在一起,形成很奇怪的曲调;要入睡时我才开始感觉到接近毛乎乎的莫诺人时的那种不舒服。一轮满月正从山谷岩壁边缘上俯视,她的面容似乎充满了紧张的关切,显然离得太近而产生一种令人吃惊的效果,好像她进入了我的卧室,忘记了整个世界,只凝视着我一个人一样。

夜里到处是各种奇怪的声音,好在我迎来了黎明。很快吃完早餐,在新的一天,我又精神饱满地出发了,陶醉于如此丰富、如此靠近的原始野生环境中。巨大的岩石被几个世纪以来的暴风雪剥蚀得疤痕累累,险峻地挺立在稀薄的晨光中,峡谷底部被斧凿、磨光的岩瘤像海面的波涛一样汹涌起伏,泛着光芒,讲述着古冰川悠久而辉煌的故事,它曾把压倒一切的洪流倾泻在它们身上的。

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具有完美的纯洁和灵性的寒地雏菊——文雅的山地居民能够直面暴风雪的天空,却能安然无恙,保持温暖,这简直是个奇迹。我轻轻地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为大自然永恒的清新和饱满而自豪,为她对暴风雪源泉里养育的每一个大山宠儿的无限温柔而骄傲。每一级台阶都有新的景致,柔软的岩石蕨类、成群的鲜花。一会儿出现一个湖泊,一会儿又出现一个瀑布。没有更明亮的光了,也没有更洁白的水花了。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在峡谷中游荡,丝毫感受不到它的粗糙不平,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出了峡谷,进入了莫诺平原。

从冰碛湖岸回望来路,早晨的漫步似乎全然是梦幻。曲折的血色峡谷是唯一的冰川沟壑,有两千英尺深,光滑的岩石从两侧突起,到了中间就像鼓起、肿大的肌肉交织在一起。这里的百合花高过我的头顶,对棕榈来说阳光也足够温暖。可是在离此只有四英里远的地方,寒地柳周围的积雪清晰可见,两地之间就是地球上所有主要气候带的狭窄标本区。P071

我们经常发现,在峡谷的上半部分,湖泊分布得非常规则,像珍珠穿在河流光亮的绸带上,那河流喷溅着灰白色的泡沫和浪花,一个接一个地注入湖中,水平如镜的湖面和与其相连的瀑布的轰鸣闪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图奥勒米大峡谷上方、霍夫曼支脉北坡的锅穴湖,在一个大洼地里有十个可爱的小湖紧密连在一起,像一个巢穴里的鸟蛋。从上方俯视下去,这些围绕着莎草和羽状铁杉的小湖是我见过的最美、最有趣的湖群。P076

河流一越过湖泊边缘就分裂成了瀑布,永不停歇地继续奔腾,旺盛的精力也丝毫没有减弱。直到一英里以下的下一个淤积的湖盆,它才懒洋洋地打着漩涡、曲折地流过草地和树林,不久又爆发成灰色的新急流和瀑布,突飞猛进地涌人生机勃勃的荒野地带,跳进一个、又一个淤积湖盆。在约塞米蒂小平原里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又在著名的内华达瀑布展示出它最辉煌的画面。冲出瀑布脚下的朦胧水花,汹涌、呼啸的河流继续摸索着前进,又形成一个一英里长的瀑布和急流,河流在绿宝石潭休息了一会之后,又冲下青春瀑布的宏伟悬崖,然后,雷鸣般地穿过巨砾遍布的深深峡谷和荒野,进入约塞米蒂古湖盆宁静的河段。P085

在快乐、多彩、没有乌云的日子里,微风、静景,到处都静悄悄的,无法形容的壮观。几只野鸭在湖泊上游动,很明显比其它动物更快乐,急流源头的黑乌鸫一直在唱歌;而知更鸟、蜡嘴鸟和道格拉斯松鼠正在丛林里忙碌着,这些欢快的同伴更增令人愉快的隔离感,而丝毫没有打破这里极度的寂静和安宁。p086

秋天,色彩成熟时,近距离看起来,整个环形的树林就像一大把保持新鲜的鲜花一样插在了杯子里——一簇的一枝黄花。尽管它们的水源极不规则,而且特别浅薄,但是非常美丽。这些小溪没有渠道,就在闪亮的花岗岩上薄薄地自由伸展、随意流淌。溪流在许多地方还不到四分之一英寸深,在几乎看不见的摩擦力下流淌。有时没有一点儿泡沫声,漂流的松针表明它运动的不规则。然而,当仔细看时,能看到流动的边缘精致地交织成网状,从微小的弯曲波纹和漩涡里看出美丽的倒影,它不同于大瀑布必于四面透明的水边。在春天,当积雪融化时,湖盆里的水会溢出,形成约两百码高的透明大河流,直到它来到八百英尺深、几乎垂直的悬崖上,以大瀑布的形式倾泻下来,然后再汇集起分散的水流,平稳地流过峡谷,轻轻地从花岗岩上流下来和峡谷的主流相汇合。然而,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在湖?白源头和下游都听不到一点儿水声,甚至也听不到湖岸波涛的轻轻拍击声,因为风被隔开了。但是不时地有飞跃峡谷的鸟儿会中途停在这里休息、饮水,它们给寂静的深山增添了生趣。P089

据我所勘察到的而言,在冬天,这些高山湖泊会被积雪掩埋到约三十五或四十英尺深,暴露在雪崩中的会达到一百多英尺深。当然,这些湖泊最后几乎会消失在山脉风景中。降雪量极大时,一些甚至被埋藏数年,许多湖泊只有在夏季末开放一侧。而被关闭一侧的积雪则由粗糙的颗粒紧密地冻成一个结实、几乎分层的物质组成,像冰川的冰原。开放一侧的湖岸被拍打的波涛渐渐地破坏,导致它像冰山一样大块地脱落,形成一个像流人大海的冰川墙一样陡峭的前锋。雪崖晶莹尖角上光的作用,突出岩石的纯白,在前面漂流、在阳光下和绿水边闪闪发光的冰山,以及一直延展到你脚下深蓝色的湖泊本身——这些形成了一幅让你一生都丰富多彩的美景,永远都无法忘怀。但是不管这个季节、这个天气有多么完美,我们总是能深切地感受到这些年轻湖泊的寒冷。我们十分谨慎地接近它们,不太信任地接近它们晶莹的湖岸窥视、肆意地破坏,好像期望能听到某种令人生畏的声音。但是黑乌鸫的情歌和雏菊的美貌渐渐让我们安下心来,向我们展现出遍及其中最寒冷、最孤独的温暖人性之源。P093

草地上的最主要的草是长着美丽丝状叶子和蓬松、轻盈圆锥花序的精美拂子茅属高草,它们的花像紫色的雾在绚丽的草地上漂浮着。但是,正如我写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些平整地铺展在原始荒野上的山脉地毯到底有多么美丽。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充分地描绘它们呢?我们把它们比作什么 呢?西部古老草原上花一样的平地,南部富饶的大草原,相比之下最精心种植的草地却是最粗糙的。初次看上去,人们会把它们比作得到精心照料的游乐场草坪,因为它们和杂草一样的自由而平坦,但是这种相似到这里就终止了,因为这些精美的野生草地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痛苦、鞭打、修剪或者任何受到抑制的痕迹,而游乐场的草坪即使从远处也很容易看出这些痕迹。不用说那些使草地增色的鲜花,就是那些草的颜色和质也都非常好,不是像呆板的绿布一样纠缠在一起平坦、静止地存在着,而是享受着纯粹的荒野、回应着每一缕微风的触摸、在充满勃勃生机的阳光中开花、结果。P095

一路前进穿过肥沃的荒野一不时地发现一点儿关于松鼠和克拉克乌鸦的趣事,偶尔还会有鹿或熊——过了一两个小时之后,垂直的光束开始照耀在褐色的松树干之间,这表明你正接近开阔的地带,然后你突然从森林的阴影里出现在清爽的紫色草地上,它像阳光中的湖泊一样那么平静而自在。这里就是冰川草地。大约有一英里半长、四分之一英里宽。树木整齐地排列在草地的边缘,树干非常密集而笔直地聚集在一起,像队列中的士兵一样整齐有序;因此精确地界定了草地的范围,那是只有大自然才能画出的奔放的曲线。当你无比欣喜地步入这绿草如茵的日光湖泊时,感觉自己融人到大自然最神圣的空间里,远离苛刻山脉的影响,不受个人和环境的侵扰,自由地享受这普遍的美景。尽管这美景是如此令令人难忘的神圣,你似乎融人其中,然而关于你的一切都被丰富而熟悉的温暖、人间、人性之爱和生命所打动。含树脂的松树生长得非常健康而稳固;草地上觅食的知更鸟是你在孩提时就认识的同一种鸟;当然这些雏菊、翠雀和一枝黄花是故乡花园里非常熟悉的花朵。正午的蜜蜂一边收获一遍嗡嗡地叫着,蝴蝶在鲜花上翩翩起舞,你像它们一样沐浴在生机勃勃的阳光里,完全地沉浸在快乐中使你无法进行一点儿思考。你的双眼在这阳光和美景中流连忘返。沿着静静地蜿蜒流淌的小溪漫步,从东边穿过草地,特殊的花朵叫你有意识地回头辨别它们。草地曲折地延伸到水边,形成了特别突出的河岸,有些地方沉人的大石头重叠起来形成桥梁。你在这里看到很奇怪的矮柳丛,它还不到一英寸高,可是发出大量灰色的丝状柳絮,到处点缀着明亮的线香石南和越橘紫色的杯状和钟形花朵。P097

我们所描述的夏日生活一直持续到十月份才稍稍退去,这时渐渐地夜霜开始袭来,染黄了绿草,将匍匐的石南叶子染成了紫红和深红色;大部分花都凋谢了,只剩下一枝黄花和少许雏菊毫发无损地继续怒放着,一直绽放到初雪到来的冬天。在寂静的夜晚,草的圆锥花序和每一片茎叶上都缀满了霜晶,当晨光照耀在这些引人人胜的霜晶上时,每一个霜晶都变成了晶莹的钻石放射出彩虹般的色彩。溪流在浅滩上叠起薄薄的冰层,但是这些冰层和草叶上的霜晶在正午之前就融化了,而且尽管草甸的海拔很高,午后的阳光还是很温暖,足以让寒冷的蝴蝶苏醒过来,继续在迟来的一枝黄花间起舞。神奇的染山霞每晚都会染红周围的森林,紧跟着是布满洁白繁星的霜晶之夜,星斗的大小和光辉是从没登过高的苏格兰低地人无法想象的。P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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