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耳边吹过的一阵风

       (一)

      九月的太阳很毒辣,就算坐在没有阳光直射的教室角落,也无可避免的闷热难当。

      班主任老郑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宣布了新学期的第一项举措,换位置。即使我们一直不理解老郑从高一到高三,每三个月一次的换座位到底有什么意义,在我看来也没有增添多少同学友谊。

      我一手托着腮一手飞快地转着圆珠笔,虽然个性慢热的我嘴上说谁做我同桌一点也不在乎,可心里也默默地念叨,最好能是个安静点,不烦我,不吵不闹的小女生。

      我开始紧紧盯着老郑的脸,仿佛这样就能看穿她的思想。老郑先是装模作样地巡视了班级一圈,终于在大家好奇兮兮的眼神中,慢吞吞的把一张座位表递到了班长宋鹏手中,瞬间,宋鹏的座位附近架起一堵人墙,我收回视线假装不在意的望着书本,却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大嗓门”叶澜大吼了一声:“天啊,颜凉!你和程苏阳同桌啊!”这一声犹如晴天雷劈把我轰了个外焦里嫩,手里飞速转动的圆珠笔“咔哒”一声掉在桌子上,一路滚到了角落。

      我僵硬的转过头望着那堵人墙,人墙集体向我投射出了同情的目光。

      程苏阳,即使我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学霸,再不闻窗外事,也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不是特意关注,只是无奈听老郑一遍又一遍地提起。

      他好动,曾在两年之内摔坏十七副眼镜。

      他热爱足球运动,而偏偏学校是不允许在操场上踢球的,为此他写了不下二十份检查,还举着“请勿踢球”的小旗在操场上“游行”,听说他家里还有十几份检查,留着备用。

      他曾经对着教室大门一脚“凌空投射”,因此在老郑左右“站岗”两个月。

      他上课吃口香糖,做作业看《足球俱乐部》。为此,年级大会上对他多次点名通报批评。

      ……

      细数着他的“累累罪行”,我无奈叹了口气。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课间的时候大家搬桌子换座位,我面无表情的坐着,开始把笔捏的咔咔响,周依然走了过来,“呦,这脸黑的,都快赶得上包公了,你也别生气,也别摧残你的笔了。照咱班主任的规矩反正座位是三个月一换,你就忍忍呗。”

      宋鹏也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咱颜凉心宽体胖的肯定能降得住这泼猴。”周围人又开始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

      我没说话,只是望望身边空着的桌子,又望望天,面无表情。

      讲台上,政治老师正滔滔不绝的分析着中国社会性质以及国策,台下众人昏昏欲睡,睡姿千奇百怪。我百无聊赖地望着政治老师的脸,看着他喷射出来的唾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报告!”这洪亮的一声瞬间拉回了我的视线,也把众人从周公手里拉了回来。

      政治老师本来说的正激情澎湃,被打断后不悦地看向门口:“程苏阳!你又出去踢足球!竟然还给我迟到这么久,是不是又想写检讨了?”

      “老师我错了。”程苏阳乖乖的认了错,嬉皮笑脸地抱着足球环顾全班,眼神很快扫到我旁边的空位上,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坐下,宽大的校服衣角带起了一阵风。

      课上的这段插曲很快就被政治老师遗忘,他又一次专心投入到喷口水大讲堂上,我机械地抄着黑板上的笔记,偷偷瞥了一眼我的同桌。他托着下巴,眼神无焦距,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我无语地摇摇头,只知道玩的调皮男生怕是从来不做笔记吧,和他这种人应该没什么话讲,莎士比亚,林语堂的作品他也不会了解的,看来这三个月我要把他当空气了。

“颜凉,你刚盯着我看干嘛?”程苏阳突然转头,没预兆地来了一句。

“没干嘛。”我一怔,加快了写字速度,头越来越低。我可不想和这种问题少年有什么牵扯,我们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多说。

程苏阳凑近了我,认真地看了看我正飞速移动的笔,又看了看我低下的头,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你是不是暗恋我?故意求老师帮我们两调成同桌,不然以我一米八五的身高和你这么一丁点的个子,怎么可能坐一起?

我暗恋他?

还求老师?

我是这么一丁点的个子?

气愤,好笑,无力感袭遍全身,一时之间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自恋到一种境界了吧,我会喜欢他?IQ为零,EQ也为零的家伙。

“想象力太丰富。”我对着他咬牙切齿地开口。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呵呵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也是,你这种好学生,成天想着学习,哪有这种心思。”

我看向黑板,不再搭理他,心里却一阵阵抽搐,再也不对他有任何好奇,免得又让他产生我喜欢他这种诡异而又恐怖的想法。

(二)

日子过得倒是挺快,我依旧千年如一日的早早到校坐在座位上看书,他仍是每日迟到和老师纠缠一阵后,坐到我的身旁,带起一阵风。

我们从不说话,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过得风生水起,没有任何交集。

我从未想过老郑会以希望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理由帮我这种身残志不坚的人报名参加运动会的其中一项——八百米。

在班里宣布所有参赛同学之后,程苏阳和我说了快一个月以来的第二句话,“就你?八百米?”那充满鄙视和不可置信地眼神瞬间刺痛了我,虽然我对自己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情,可也不能让他看扁我。

我对他的话选择了自动屏蔽,开始思考明天的比赛到底怎样才能死的稍微好看一点。

思考一夜的结果依然是横竖都是死,唯一的不同就是因过度烦恼而失眠让我多了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换上运动服,穿上妈妈特意准备的阿迪达斯跑鞋,我深呼吸站在了跑道旁。周依然举着矿泉水,朝我飞奔而来。

“阿凉,加油啊,实在不行就走,澜澜在终点等你,我们都会为你加油的!”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喂我喝了口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不经意地看向站在跑道边的学生们,一眼便看见了没穿校服那位,白衣,黑裤,短而利落的头发,睁着老大的眼睛,一笑露出小虎牙,还抱着个足球的,不是程苏阳吗?他站在跑道上干什么,咦,他站的位置貌似是我跑的那条跑道边啊。

估计是看见了我的注视,他拿着足球似笑非笑地朝我晃了晃,嘴唇轻启,吐了几个字,从口型看,好像是……good luck。

我总觉得他是等着嘲笑我,似笑非笑的眼神如此令人讨厌,狠狠瞪了他一眼,站在了跑道上,这么一来反倒失去了刚开始的那份紧张。

“砰!”随着发令枪的响起,我无奈的撒腿就跑,看着周围女同学矫健的身姿,不到一圈就把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耳畔传来阵阵加油声和呐喊声,我急促地呼吸,依旧觉得喘不过气来,努力地迈开双腿,想着还有两圈就可以跑完全程,想着等在终点的叶澜,我麻木的闭着眼睛向前挪动着,一步,一步。心跳地越来越快,昨晚的失眠导致现在头越来越晕,倔强又不服输的我没有告诉老郑我贫血的体质。

头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轻,我咬着嘴唇,快哭了出来,对不起大家,我撑不住了,突然,手臂被抓住,我睁大双眼看着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我。

“忍住,别让我瞧不起你。”略带戏谑地语气传入耳畔。是程苏阳,我顿时清醒了不少,不能让他看不起,我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搀扶,不料我那点小劲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别闹,你想丢人我就放手,一放估计你就光荣阵亡了。”他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混话,眼神却不再是平时似笑非笑地样子,一脸从未见过的认真。心不听话的跳了跳,我低下了头,不再看他。

衡量许久,我还是停止了挣扎,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态,由他搀扶着一步一步朝终点走去。感觉像是经过了世界末日一样的漫长,我终于看到了终点的台子,程苏阳放了手,任由叶澜接住了我,我趴在叶澜肩膀上,看着慢慢走远的程苏阳,心轻轻地跳了跳,然后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再次睁眼,我竟躺在校医室,班里同学把我围了个团团转,见我醒来都七嘴八舌起来。

“阿凉,你不能跑干嘛硬撑啊,把我吓得半死。”

“阿凉,你低血糖早说啊,这次幸亏没出事。”

“颜凉,你也太舍己为人了吧!”

最后被宋鹏一闹,感动的气氛全被破坏了,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没事,你们都放心吧,运动会结束了?”

“嗯嗯,你别管了,好好休息,喝点糖水啊,你们大家都回去忙吧,颜凉这儿有我呢。”叶澜劝走了所有同学,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一动不动。

“你看我干嘛?”我推了她一把,神经病吧,把我看得毛骨悚然的。

叶澜奸笑着,眨着眼,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说实话,你和程苏阳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纳闷,“什么时候,哪么好了?”

她笑,“还装,运动会人多,别人没看到我可是在终点等你的,哪能逃过我的法眼,我看着他一路把你馋到终点的。”

原来说的是这事,我无语地想消灭掉她体内所有的八卦因子。“大家都是一个班的,运动会上互相帮助,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澜撇了撇嘴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信不信由你。”

(三)

被叶澜神叨叨的说了一通,我还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IQ,也没有EQ的家伙,除了对足球一股脑的热情,还能把心思放在什么上。

运动会结束后,我们的关系回到了原点,我依旧不言不语,他照样不冷不热。只是偶尔体育课结束后回到教室我的桌上会有一杯蜂蜜水,偶尔上课讲到重点内容的时候他的桌上会有一份写的满满的笔记。

最后一节是老郑的课,老郑在黑板上飞速转动粉笔的时候,我正低着头发呆。眼前蓦地出现一张纸条,我转脸看了看身旁,他竟微不可见的红了脸,虽然只有一秒,但也被我看到了。

我的心微微一跳,脸也不自觉发烫。

打开纸条的瞬间,我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你看一下地上。

不算好看也不算丑的字。

这是什么意思?我狐疑,又看了他一眼。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转过脸去。

我低头望向座位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书包拉链开了,一个“七度空间”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

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蹲下身子去捡,终于深刻体会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感觉。

已经不是地洞,我蹲在地上,希望自己可以瞬间消失。

“颜凉!”老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我一惊,忙站起身来,又

你可能感兴趣的:(你是我耳边吹过的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