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莎尔娃蒂: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
我是从琼波浪觉和您之间的那些书信认识您的。
您是一个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多愁善感的好女子,您也是一个情感细腻、视爱情为信仰的坚贞女性。每每读您的信,透过那些文字,我总能品读出一颗鲜活、纯净的女儿心,许多时候,您不经意间发出的一些人生感慨总似一缕清凉的风熏拂着我的心,我也在您的信里,体会着您的荣耀、失落、困惑,还有您遇到琼波浪觉时的那份惊喜和快乐,更理解了您对爱情的那份珍惜和笃定,也会为您因为执著爱情而经受的那些伤痛而难过,其实,我一直都在陪着您,当然,您也在陪着我。
是的,您是我的知音,也是我的一面镜子,很多时候,我在镜子里照出了您,也照出了我,那么在陪着您唱着开心快乐、流泪悲伤的歌时,我也想和您聊聊我的寻觅之路。我想,您一定愿意听,我想您也会一直陪着我…
第一章 缘起
18岁,在西方会有父母为孩子举行成人礼,告诉孩子,以后你就长大了,就要为自己负责了。
我的成人礼物太厚重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沉重,当我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为实现自己未来的梦想而拼搏进取、努力向前时,一个晴天霹雳射中了我——小我6岁的弟弟因为和母亲顶嘴,被母亲训斥,情急之下就负气自杀了。弟弟的突然离世给原本祥和的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密不透风的阴影,压抑得令每个家庭成员窒息。
在此之前,我的世界里只有快乐、荣誉、梦想、拼搏,甚至还有高傲等词汇,自此之后,我的世界多了一个新词——死亡。
第二章 黑洞
如果,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词汇,那太简单不过了,如同整天背诵的政治里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概念,顶多是考试答题时,按照脑子里背下的内容照猫画虎就成了,至于“三观”到底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影响我的考试成绩。
但事实不是,死亡就像一个黑洞,更像一双在黑暗里一直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的眼睛,它是有质感的。
弟弟出事的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父母双方的亲戚、朋友都来了,大雨淋湿了所有人的衣服,哭声、哀叹声、雨水、泪水混成了一片……
原本在我眼里高大如山的父亲,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萎靡不振、空洞虚无,而善良慈爱的母亲总是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和我朝夕相处、嬉笑打骂的弟弟突然间就从世界蒸发了。我觉得像是在做梦。
那段日子,我也没了学习的激情,每天穿梭在家和学校之间,就像是在梦里一般,而原本快乐单纯的心田里自此买下了一粒“不安”的种子。
我试图将那“不安”甩出脑袋,但除了梦幻之外,心里的那个“不安”却深深地扎了根。我总是觉得害怕,甚至害怕听到“死亡”这个敏感的词汇,原本高傲自大的我一下子变得自卑而敏感,我用一个笼子囚住了自己的心,我不再和人交流,也不愿多说话,总像一个幽魂般在飘荡…
第三章 环境熏染
因为弟弟的离世,家里始终笼罩着一种悲伤、痛苦、焦虑的氛围,父亲随时随地、无休止的宣泄负面情绪、抱怨命运不公,母亲除了抹泪,就是将所有的痛苦埋进心里压抑自己,他们的夫妻关系也从和睦变得剑拔弩张,身在其中的我,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父母的综合体,如果生活中遇到和自己想法不一致的事情时,我会和父亲一样,首先对抗,随之产生一堆负面情绪,我又和母亲一样,把负面情绪压抑在心里,一遍遍地重温咀嚼那种情绪,学生时代的这种处理事情和情绪的方式让我彻底变成了套中人,心里除了不安,就是一种透不过气的沉重。
学生时代,日子就是这样悄然如水般从指尖流过……
毕业后,回到家乡,按照父亲的安排,我从象牙塔里的单纯学生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公务员,随后结婚生子,父母抱养了我现在的弟弟,夫妻关系得以缓和,日子过得平淡而安然,曾经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许多,只是每次逢年过节,父亲都会在吃饭时旧事重提离世的弟弟,他或许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缅怀弟弟,提醒自己要记得这个孩子,这样他的良心才过得去,只是这个时候,我们的家庭氛围就会由快乐转为忧伤,但这种忧伤也很快会被繁忙的生活取代。
社会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大舞台,也是一个充满各种欲望的大染缸,而我所在的单位又是当地的权力中心,声色犬马、各色人等都来求我办事,各种阿谀奉承、糖衣炮弹一起围攻,我从一个自卑不起眼的小人物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工作能力强、综合素质高的优秀人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努力地迎合世界、按照世俗的步伐走路,追求周围世界告诉我的目标---权力无所不能。最初,我追随的有些碍手碍脚,我特别羡慕那些把权力玩弄于股掌之间游刃有余的人,我甚至嫌弃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他们那样,后来,我心灵的奴性越来越强,只要世界一吹起号角,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所有人一起踏步,我像欲望的啦啦队员一样在心灵的旷野上喧嚣着。
如愿以偿,我爬到了权力单位权力科长的位置上,本以为会很开心,但那种得到之后的满足感一个星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很多时候夹在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之中,我就像在博弈,一会儿怕触犯了这个利益,一会儿又怕触犯了那个利益,每个领导都是爷,很多事情颠来倒去、反复思考如何处理才能达到平衡,许多潜规则也随之扑面而来,我被权力和良心撕扯着,每天都身心疲惫、焦灼不安,而我又习惯了原生家庭处理情绪的方式,就是对抗、重复品味负面情绪、压抑自己。
但这种处理情绪的方式,让我更加痛苦不堪,因为良心的谴责,我的世界里没有因为我得到权力而开心快乐,反而总是感到不安、害怕,我感受不到孩子的笑脸,体会不到父母爱人的关怀,闻不到花香、听不到鸟鸣……
第四章 生命中出现了光亮
从学生时代,为了让自己的心能安下来,我开始寻找各种方式疏解,我写日记记录自己的心情;摘抄《读者》等杂志上的心灵鸡汤,给自己鼓励、加油;听好听的音乐……
工作以后,心反倒被权力、金钱、美貌等欲望给酱住了,心灵如旷野般荒芜,除了苦哈哈的焦虑,就是一直潜藏深处的那份不安。
1.游舞
游舞,一个如《西夏咒》里雪羽儿一样的女子,她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灵丝丝的仙气,看起来总是淡淡的、冷冷的,让人不可接近。
我们是偶尔机缘加了彼此QQ认识的,闲来无事时,我会打开QQ浏览一下朋友圈,游舞的留言很特别,那些文字充满智慧又富有哲理,总是能打动我的心,每每读过,总有一种亲切温暖熟悉的感觉,苦焦的心上像是洒了一场及时雨,滋润舒畅。
俗话说,越是缺什么就越是在乎什么,我读的书少,所以,骨子里我很喜欢那种有文化底蕴的人,我开始慢慢关注她。她的文字总是智慧、通透、淡然自若。我越来越喜欢她。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就问她,“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啊?能推荐我几本吗?”
过了些日子,她送了我一本《无死的金刚心》,她说这是她很喜欢的一本书,我笑纳了。
说实话,刚开始读《无死的金刚心》时,我读不懂,因为里面有太多的宗教词汇,从小到大我和宗教没打过一点交道,于是我选择对抗,把它搁置到了一边。又问,还有可以推荐的书吗?她又向我推荐了《大漠三部曲》。刚读《大漠祭》时,我又对抗了,里面的文字都是西部农村那种粗俗的语言,好歹我也是机关干部,半个文化人,这也太粗俗了吧,于是,又是一段时间的搁浅。
在接受变化和新事物方面,我总是能力不足,当很多东西扑面而来时,我总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很高的位置,用自己的角度去理解,若与我所认为的不同时,我就对抗,这成了我的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
2.美丽的“读书会”
不过,因为这一来二去的读书分享,我和游舞倒是熟络了,我喜欢她,尤其喜欢她身上的那种文化气息,我也想当个文化人。
记得第一次的读书会,我们是在一个茶馆里,那天,我还认识了翡儿和颖儿,几个女子坐在一起,品着茶,聊着各自的成长故事,这种方式,在我的世界里从未遇到过,我往常遇到的女子,坐在一起不是抱怨,就是唠家常、聊孩子、聊衣服、聊美容。这让我觉得特别与众不同,我就记得游舞说,她每天都好忙好忙,也过得充实而快乐!我当时还纳闷,除了工作,其他业余在家时间都是很无聊的,怎么能那么忙?
后来,美丽的“读书会”就变成每周一次了,大家每周末都坐在一起,谈谈这一周自己的读书心得,自己在生活工作中遇到的问题,相互从自己的角度给对方一些建议和帮助。
我越来越喜欢“读书会”了,每周末我就像一个马上快要没电的手机,经“读书会”这个充电器一充电,我就能量满满,又可以快速运转了。
我的心也变得快乐了许多,我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女子真的很特别,她们是灵魂带香气的女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对事物的独到见解,她们不屈服于外部世界的奴役和裹挟,她们更加关注女性的内在心灵成长,这个我喜欢,也需要。
渐渐地,我开始关注周围的世界了,我能看到春天里悄然吐纳的桃花,也能看到孩子们可爱的笑脸,也开始了真正的读书,于是,我又买来了《光明大手印》书系,因为每次读书会上,大家都会聊本周看到的读书内容,并进行分享,我可不能落下……
3.真正的阅读
读雪漠老师的书,刚开始,我很散乱,因为我的文化底子薄,又因为自己长期形成的思维惯性,遇到不熟悉的,我就是对抗、不接受,继而放弃,所以,雪漠老师的书因为“读书会”的缘故,也是买了一些,但我的读书,却像是蜜蜂采蜜,这本闻闻,嗯,不懂,放下,那本翻翻,不合胃口,放下。
倒是“读书会”每周固定的读书内容,从客观上逼了我一把,我开始硬着头皮拜读,目的是下一次读书会好能交差。
有一天,在读《大手印实修顿入》时,有段话吸引了我。雪漠老师举了个例子:假如你现在有个材料要在下午交差,你觉得需要上网查一些资料,当你打开网页准备查找时,突然蹦出来一则消息,你觉得很感兴趣,就打开来看看,这一看,又有下一个你感兴趣的信息,就这样你忙了一上午,资料没找到,材料还没写成,马上就到了交材料的时间,你这才着急起来。
我像是被雷击了一下,日常工作中,我不就是这样吗?
雪漠老师说,这就是一种跟随,也是一种没有定力的表现,而要有定力,需要一定的方法。
抱着这个目的,我才真正开始了阅读……
4.我的世界被打开了
在我以前的的认知世界里,只非黑既白、是非对错、爱憎分明,父亲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是这样一个人。
这种认知和思维方式点点滴滴影响着我的处事方式,比如,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讨厌一个人就连他看一眼都觉得让自己不舒服,眼里容不下一点儿沙子。记得上高中那会儿,我很讨厌我的同桌,就和他“三八线”,同桌期间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工作后,从事的工作确实需要情商,需要把握原则和灵活的“度”,但这个“度”,因为我的思维方式和人生经历太浅等缘故,我根本把握不好,也造成了我的烦恼和焦虑。其实,讲究原则本是对的,但我却把“原则”框在了文字教条上,框在了处事方式上,非常极端化,我不考虑事情事情背后人的感受,我把原则变成了教条、冷漠、高傲和挤压。所以,雪漠老师常说,“世界是心的倒影”,因为我的心是紧绷、挤压、教条的,那么,我的为人处事方式也是心的反射。
但当我开始认真阅读雪漠老师的书时,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发生着细微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更多的来自于心灵,以前充满烦恼、焦虑和不安的心得到了清凉、安宁,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也只有我自己感受的到。
雪漠老师告诉了我一种全新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他说,一个人的成功不是权利地位、富可敌国,也不是打败天下,而是拥有一颗独立、自由、明白、清凉的心,拥有一种高贵的人格,拥有智慧、慈悲,一个人真正的敌人只有自己,而真正需要战胜的也只是自己。无论你怎么优秀,哪怕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可你对下一茬人来说,仍然是陌生。
这些观点让我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我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我活在这片土地上,我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我的家庭和我生活的这片土地,一直以来,我认为的世界就是我周围人认知的世界,一个人的优秀就是有钱、有权、有地位,只有拥有这些,你才能幸福,也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和认可。所以,我陷入了一种集体无意识,如同小狗追着毫无意义的空中翻飞的猪尿泡———欲望,热恼焦灼而不自知。
雪漠老师也通过一些浅显易懂的例子告诉我一些道理。
比如,“小马过河”的故事。当小马要过河时,小松鼠说,“水太深了,我的小伙伴前几天刚刚淹死。”小马听了,吓得不敢过。老牛说,“没那么夸张,一点儿都不深,水才没过我的脚脖子。”小马听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告诉它,让它自己走过去试一试。听了妈妈的话,它自己去尝试了,结果,水既不像小松鼠说的那么深,也不像老牛说的那么浅。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不要老是听别人怎么说,要有自己的主体性,因为每个人的认知都是来源于他自己的角度和认知,也来源于他的人生经验,他认为的只能作为参考意见,最终是否合适你,是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和把握的。
又比如,“盲人摸象”的故事。因为看不见,有些盲人摸到象鼻子,就认为大象长得是蛇的样子,有些盲人摸到象腿,就认为大象是柱子的样子,那大象真是他们认为的那样吗?当然不是,只有可以看到大象样子的明眼人,才知道大象的真实样子。这个故事,也告诉我,看待问题,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要懂得换位思考,同样,很多事情并不是是非对错、非黑即白的,不是绝对化的。
雪漠老师的书就像一个美丽的潘多拉宝盒,当我一步一步去打开它时,我的心在一点点打开,一直以来的认知领域的铜墙铁壁也发出了裂开的声响,只是这个声响还不够大,只有我自己能听得到。
5.第一次参加“雪漠写作班”
带着欣喜,更带着好奇,我不顾家人反对(因为那时候小女儿还没断奶、妈妈身体已经不太好、而我又从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参加了“2014年的雪漠写作班”。
其实,我当时的参加就是冲着写作去的。从小,我就喜欢写作文,小时候还曾想过要当作家,所以,我想去看看,学习一下怎么写作。正如雪漠老师所说,你有什么样的心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什么。
来到樟木头,我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满眼的新奇,见到了很多人,我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氛围。是清凉、特别、简单、干净吗?我觉得用这些词来描述,似乎都不能够表达那种感受。这里的每一个人,不问出处,不问你是否有钱?从事什么职业?大家就是抱着一种真诚的学习态度而来的。
在这里,我认识了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亦新也认识了刚刚咿呀学语、却似精灵一般懵懂可爱的小清如,一看到她,就说不出的喜欢,有时候上课,雪漠老师在上面讲,周围很安静,小清如就静悄悄地一个人在走道里走,很安静,过一会儿又跑开了,我们的课在继续,她不打扰我们,我们也不打扰她,只是我会在此期间偷偷地看她几眼,她可爱呆萌的样子让人心里一下就化了。她总是穿一条紫红色的裙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谁见了都喜欢,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我的小女儿,那时,她还不满周岁。
我们的课安排地紧凑有序,雪漠老师和亦新轮换给我们讲课,很奇怪,那往日充满热恼的心感受到的只是清凉快乐,只是,对于我这个平时里文化储备不多的人来说,要消化每天的课程感觉真的很吃力。但我也在尽我所能。
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我们的吃饭。每次,都会有专人登记,谁吃饭、谁不吃饭,每次大家都是坐够一桌后就吃饭。而且,每次吃完,你会看到桌子上基本剩不下什么,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为了节省,不要浪费。想想,我们平时出去吃饭,总是点一大堆,以为自己能吃完,到最后吃不完,就剩一桌子,还觉得打包丢面子,这是多大的浪费。这里,每一个人都在践行着节约。我觉得我真的应该向他们学习。
短短的几天课程很快就结束了,我带着欣喜和快乐回到了家。
6.做出决定
亲爱的莎尔娃蒂,还记得您给琼波浪觉的那封关于“爱的理由”信吗?
您说,“在认识你之前,我也曾陷入迷茫和混沌之中。作为女性,我觉得已无路可走。我放弃了头脑和思考,满足于统治者需要的女神角色。我已做到了极致,也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如果我再放弃良心与自省,完全听命于世俗,我也许还可以过上世人羡慕的生活。但问题是,我的心、我的思想一旦冒出水面,就会碰到天花板。我如果坚持硬碰硬,那就是头破血流,牺牲的只是我自己。所以,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我放弃向上成长的欲望,要么成为依附于某个男人的主妇。但放弃自己,我的心灵与灵魂会折磨我,很痛苦。不放弃,我又无路可走,所以,我遇见琼波巴,才会如此意外,欣喜如梦。”
知道吗?每次读到这一段儿,我就觉得我是您,在我疯狂追逐权利时,我除了焦虑不堪外,我也发现了权利带给我的快乐如霜花般就转瞬消失了。要知道,人活着,是要有奔头的,如果没了一个该“立起来”的东西,人会活得很没劲头,所以,那么多人,追逐权利、追逐金钱、女人把自己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孩子身上,无怨无悔地付出,其实都是为了实现自己心里勾勒出的那个彩色的梦,在逐梦的过程中,人是幸福的,因为你有方向、有奔头、有希望,你的生活就过得有滋味,有时也会有烦恼,但痛并快乐着,可当你慢慢发现你追逐的东西,或者说你已经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色彩斑斓、美不胜收、给你无限快乐时,你的心就会一下子失落了,那种失重感会让你无着无落,感觉精神上没了支撑。
所以,您一定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当我体会到权利的虚幻时,我觉得自己的心、思想也碰到了天花板,我也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放弃个人成长,要么成为依附于某个男人的主妇,而这都是我不愿意的,就在这个时候,雪漠老师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和您一样惊喜和意外,我像是漂泊无定的游子终于找到了母亲,在那份意外之中还有安心。
于是,我借口孩子太小、精力不够,请求领导给我调整一个科室,到了一个别人眼里无权无势的科室工作。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所谓“优秀”是位置赋予的光环,而不是自己本身拥有的。当然,我从权利的巅峰滑下来之后,周围人不再围着我转,也不再求我,这倒落了个清静,偶尔,会有那么一些小失落,可我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其实,还是因为我窥破了权利的虚无,我放下了权利。这样想,我的失落也就没了,有了安静,有了充裕的时间,我也有了更多时间来看书。
第五章 梦魇
1.那种不安又来了
当我将心门打开,准备迎接阳光时,母亲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了。
弟弟去世后那几年,母亲日子不好过,每当伤心、难过、焦虑等负面情绪来临时,她往往选择将情绪埋进心里,她不对外抱怨、宣泄自己的情绪固然对别人好,但她不懂得通过合适的方法舒缓自己的情绪,总是一股脑儿地压到心里,长期不停地进却不出,就得了心脏病,后来一直靠吃药缓解。
以前,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只是偶尔出来调皮捣蛋一下,跳得快一点儿,人会觉得心慌气短、胸闷,吃些药休息一下就过去了。可从2014年10月开始,症状明显加重,以前一口气爬7楼,后来需要休息3次才能爬上楼,到2014年3月,去做心脏B超和相关检查,心脏已经明显变大,原有的心脏室性早博也转成房颤,母亲的心脏病情加重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食欲不好,精神不佳,人很快消瘦下来。有老话说,平时里健康的人,没有刻意减肥,突然消瘦很快,就是一种不好的表征。我的心里那种不安也伴随母亲的身体而越发明显了。
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孩子们陪她去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商场想要转转,可她在平路上没走几步,就累得不行了,后来,她说她不转了,她坐了公交车回家注意了。那一刻,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关于母亲死亡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和以前一样,拼命地将那念头挤出脑外,我对自己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应该有办法的,会好的,是我多想了”,可那不安却挥之不去了。
事实上,母亲自此开始了频繁的求医之路。父亲先后陪母亲去省城医院做了心脏冠状动脉造型,想要通过各种医学检测手段查出病因,再对症治疗。可很多时候,这些检测手段更多的是排除法,而不是确诊法,无论什么检测,本身都会对身体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在此期间,关于母亲治疗方式方面,父母亲和丈夫之间在观点上也出现了一些分歧。我丈夫是医生,他建议不要做太多的检测,避免过度医疗,但父母遇到病了,就想要尽快去医院接受治疗、缓解,但结果是治疗的效果不大。父母又是还认为是丈夫不愿意配合给他们找医生,后来,丈夫就只能顺从老人的心意了,什么叫孝顺?在给出他们意见而他们不采纳的时候,至少给他们一份好心情。
与此同时,我的读书不再是心平气和,更多的是一种缓解焦虑,心态变了,得到的东西似乎也就变了,这或许也应了雪漠老师那句话——世界是心的倒影。
2.北京的求医之路
母亲的病再看都不缓解,只是加重,后来,他们听说北京安贞医院可以做心脏射频手术治疗房颤,于是,2015年10月,我们决定前往北京。
丈夫提前联系了北京安贞医院的同学,给我们省了很多挂号、排队、等待专家的时间。这次是我陪母亲去北京。我和母亲都是第一次单独去北京,从没太出过远门的我,刚开始有些忐忑,高铁怎么坐?去北京住宿怎么安排?我提前下了一番功夫研究。但那时,因为母亲的病,也因为读了一段时间雪漠老师的书,我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一种强加在身的还没完全准备好就要上马打仗的应急式的坚强,那时,就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以前是母亲保护我,而现在是我保护母亲。
因为丈夫提前的安顿,我和母亲很快就找到了提前预约的专家,专家的答复是,“射频手术在心脏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只有房颤的情况下做最好,而我母亲的心脏除了房颤还有别的病变,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临了,她还加了一句“如果家里经济不错,二三十万觉得是打水漂的话,也可以试试,但治愈率也不会太高。”专家的话,明摆是对于母亲的身体状况,做射频手术,意义不大。母亲也做出决定放弃射频手术。
来一趟北京不容易,我陪母亲在北京转了转,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她以后没有机会再来北京了,只是我们都没说出口。
我陪母亲去了天安门广场,她说她想看看毛主席,他们这一代人对毛主席有很深的感情。可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挨一个,在大太阳下面,队伍一点一点前进,我担心母亲身体受不了,劝说她算了,但她坚持要去看看,我就一直陪着她,过了2个半小时才到达门口,警卫不允许带东西进去,我就带着东西在门外等母亲。母亲出去了不到5分钟就出来了,我问她,“就为看一眼毛主席那5分钟,不顾身体状况,排了2个多小时的队,值得吗?”她笑笑,没说啥,但能感觉到她很开心,毕竟圆了她的一个心愿。雪漠老师说,无论一个人怎么赢得世界,对于下一茬人都只是陌生,这话不假,毛主席在父母眼里是一代伟人,他们都很崇拜他,觉得他了不起,可在我们这辈人眼里,他就是教科书上的一个伟人,因为我们未曾生活在他存在的那个时代,所以,很多感同身受的东西都体会不到,更多的就是一种理论概念上的尊重。
天安门广场“十一”国庆的余味还在留存着,摆放了很多巨型的鲜花造型,到处都是热闹的人们,我也给母亲在对着人民大会堂的方向留了影,后来她的微信头像就是这张,穿着墨绿色毛衫的她,清瘦的脸庞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一直都镌刻在我的心里多年。
天安门广场好大,对于平时里走路都喘、又排队等了那么长时间的母亲,真的是走走停停,我们用了很久,才穿过长安街,到达对面的天安门城楼。
紧接着,我们去了故宫。因为怕母亲走路太辛苦,我从故宫里租了一辆轮椅,刚开始,她不愿意坐,她不想被别人看到,感觉自己是个病人,我告诉她,“大北京的,谁认识您,您坐上吧!”她拗不过我,就坐上了。但故宫里的路可真不好走,有些地方并不是很平整,也是一些砖石铺就的,坑坑洼洼,母亲就下来,就这样坐坐、走走,我们走马观花地在故宫里转了一圈。途中,有个游客看到我推着母亲坐轮椅走,就对母亲说,“你孩子孝顺!”母亲听了,很开心,还把游人的话说给我听,我当时就在想,“这不是应该的吗?只要您舒服、不累着,我怎么都行。”
从故宫东区后门出来,我们沿着故宫旁边的一个院子往南走,打算到长安街坐车会住宿的地方。记得那条路,很平坦,溜光的水泥路面,道路两旁是高大的错落有致的松柏,因为没有提供轮椅的服务,我的母亲只能步行。母亲走了好久好久,她总是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我时不时就会不自觉地走得超过她,然后就又折回来再等她,那条路在她和我的眼里,感觉好漫长,好漫长,没有多少人的僻静小路上留下了我们母女两人安静、落寞的身影……
后来,我又陪母亲去了鸟巢,陪她吃了地道的北京烤鸭,她让我也尝尝,我没吃,从小我就不太在意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后来,我也不太吃肉了,以前是无所谓,后来是刻意不吃,为此,家人有些反感我的突然转变和极左失右的绝对。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我陪母亲去了趟颐和园,我只身一人爬上了佛香阁,默默地向佛菩萨祈请,请她们保佑母亲身体健康,当然,那只是我的一种对母亲的美好祝愿。
3.疯狂的“知道分子”
北京之行,更多的是满足了母亲的一个“走出去、看一看”的心愿,而没有缓解她的病。看着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我非常焦虑,那种来自“死亡”的聒噪时不时在耳边环绕,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处于一种“惊恐”状态,母亲身体舒服一些了,我就能安心,她如果哪天不舒服,我就着急。我就被自己编织的那个“母亲死亡”的念头玩弄于股掌之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唯一能舒缓我焦虑的方式就是读雪漠老师的书和参加每周一次的“读书会”,这时候无论是我的“读书”还是我参加“读书会”,更多的是一种求助、舒缓、释放,而不是享受了。想想看,以一种焦虑的心情去阅读,那就像农民伯伯在刨地一样,只是为了尽快把地刨完,东一撅头,西一撅头,挖的地坑坑洼洼、深浅不一、乱七八糟。而我往往也是抓住其中的一两句话就认为自己已经看到了整片森林。
与此同时,我开始用自己一知半解的概念去挑剔丈夫,数落他的不是。
我的丈夫从小家境贫寒,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过来的,所以,他在为人处事、人情世故方面比我成熟很多,非常独立,也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很多时候,在处理一些具体事情时,我都向他咨询,请他给我建议,所以,无论从情感还是处理事情方面,我都很依赖和信任他,也很爱他。
知道我为什么生小女儿吗?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可笑,也是因为爱他,为了让我们的婚姻更加稳固。那时候老有个“心灵鸡汤”,说“孩子是父母的拉链,也是维系夫妻关系的粘合剂”,而我自己也深有体会,父母也是因为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才选择继续走下去的。所以,多一个孩子,多一份保障。一直以来,我的潜意识都是要求一个“稳定”,一种相对固定的东西,如果出现变化,特别是和自身预期目标不一致的变化时,我就是对抗、焦虑,这成了我的思维套路,也将我裹在一个框子里,完全没了自由。
丈夫非常不能理解我的一些行为,比如:母亲病重、孩子年幼,我不是陪着母亲、照顾孩子,而是不顾一切地去参加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读书会”;我觉得自己读了雪漠老师的书受益了,就不停地给他灌输,我的谈话内容里整天都是“雪漠老师怎么怎么样?游舞怎么样?颖儿怎么样?”我对他们的好感和喜爱溢于言表,却从来不管丈夫是否接受?我还用自己完全没消化的概念去给丈夫讲道理,有时甚至是争得面红耳赤,我在用道理挤压自己的同时,也挤压丈夫。因为接触了瑜伽、中医一些东西,我就觉得这些很好,而学西医的丈夫更多的是一种西医思维,他秉持的也是科学技术,所以,有时候,我们的观点也出现了不一致。我们的矛盾由此拉开。
4.永无休止的疼痛
从北京回来,母亲几乎就开始在我们当地和省城的各类医院来回跑。
先是在当地医院治疗,不行又往省城一家医院转。当时,母亲还可以走路,我和父母找地方住下后,我们一起吃了顿饭。母亲有些自责,因为当天是我36岁生日,她觉得本该给我过一个红红火火的生日,却因为她生病而耽误了。在我们当地,老有“36岁是个坎儿,喜的喜来忧的忧”的说法,所以,人们都会在36岁大过一个生日,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当事人免去灾祸、红红火火。就在半年前,母亲特意去商场给我买了一件纯正红色穿着像圣诞老人一样的羊绒大衣,祝福我健康平安。母亲以水代酒,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能家庭幸福、生活美满、健康平安、开心快乐!那一刻,只有父母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很温暖,我们三人有了一种生死相依的感觉。
在医院住下后,因为还有工作,我和父亲轮流照顾母亲。在陪伴母亲的那段日子里,我整天都在医院里楼上楼下的跑,陪母亲做各项检查、给她取化验结果、想法给她买合口味的饭菜……省城的冬天总是被一层浓浓的雾霾所笼罩,阴沉沉、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压抑,病房里到处都是病痛声和各种医疗检测仪器的“滴滴”声,白天我就拉把凳子坐在母亲的病床前陪护她治疗,晚上就从医院花10块钱租一张竹床和衣而睡。母亲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体力不支了,她的舌头满是又厚又白的舌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心脏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受管求的泼猴,随时都会耍小性子,它一使性子,一阵胡乱无节奏地乱跳,母亲就被折腾得死去活来,那时,面对母亲的病痛,我感到无奈、无助、迷茫,有时,心就像是被拿锯齿拉一样,血肉模糊,只是看不见而已。
这时,我就把随身携带的《一个人的西部》拿出来翻看,看雪漠老师在弟弟去世时的那种心情,我觉得雪漠老师那种贴心贴肺的关于心灵的所思所想的表达,也深入了我的灵魂深处,同样,我也在《一个人的西部》里寻找向上、战胜自我的那份光明。可以说,那段时间,《一个人的西部》给了我温暖,更给了我力量,它像救命稻草一样缓解着我面对来自母亲死亡的压力和焦虑,也像一道光一样射入我的灵魂深处,让我有了心灵依怙。
原本寄希望于大医院医疗技术先进的希望,但我们实际体验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每个病人都想让医生把自己当成最重要的病人,可病人太多了,专家也只是在关键手术环节出现,其他日常护理和看护病人大多是进修医生,每天早上的专家查房也只是蜻蜓点水般掠过,医生没有精力对每个病人面面俱到。省城医院的治疗不但没有减轻母亲的病痛,反而因为母亲发病时的救治程序多而没有及时给予母亲应急救治,她长时间持续承受了心脏乱跳的疼痛。母亲没有看到治愈的希望,强烈要求出院。
来医院时,母亲是走着来的,出医院时,却是拿轮椅推着回的,丈夫抽时间开车来接我们回家。母亲的情绪很低落,除了病痛折磨之外,还因为她看不到希望了,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也不想再折腾了。
回家后,她就一直呆在家中,身体状况好一些时,她就出门晒晒太阳,不好时,她就呆在家里。后几个月,她从来没有躺下睡觉,都是靠在床头上,半卧状态,一般情况下,她也不去医院了,如果晚上发病,她也不允许父亲和我们打电话,她会自己扛。
2016年3月的某一天,我去看了母亲,回家路上碰到了和母亲关系很好的一位阿姨,她是一名心内科医生,也很了解母亲的病情,她对我说,“依母亲的身体状况,恐怕挨不了1个月了,把该见的人都叫到,让亲人都见见她。”我们都知道,那个非来不可的东西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没几天,父亲打电话说母亲情况不好,我跟单位请了假,去看她,她总有上厕所的感觉却总上不出来,折腾了几乎一天时间。我给她熬了小米粥,可从没做过饭的我熬的小米粥如同浆糊,我觉得很惭愧,在母亲病重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我连给母亲熬一碗粥的能力都没有,母亲为了不让我惭愧,硬是扒拉了几口。
到晚上,医生阿姨来看母亲,她对我说,“怕是要送医院吧,总不能让人在家里去世。”我们打了120急救电话,母亲被拉进医院重症室。我对急救医生说,“病已成这样了,不要再做切管等任何创伤性的急救,尽心就行了。”这也是我看了《参透生死》之后的一些常识。重症室里只允许一个患者家属陪护,母亲背靠在急救台上,手上扎着针,旁边是各种急救仪器,母亲的瞳孔有些放大,眼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她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迎接着死神。我的心好痛好痛。
丈夫和重症室的同事商议,建议给母亲做一个体外循环,因为她的心脏已经衰竭,已经没有能力带动别的脏器工作了,身体的毒素都排不出去,所以,母亲的身体一直处于浮肿状态,她的正常代谢功能也不行了。这个体外循环,就是从大腿主动脉扎管子进入,通过外部力量取代心脏功能,将体内的血通过外部系统过滤掉毒素后再重新输入体内,可以缓解病人的病痛,但只能是缓解而不能根本救治,也花费较高。我们问了母亲的意见,她表示同意,所以马上开始做。这个机器用了7、8个小时把母亲体内的血过滤了一遍,陪了一夜的我实在体力不支,就回家休息了一下,等再来看母亲时,她精神好多了,听表姐说,母亲说“她一直以来总感觉有个盆盆扣在心上,压得她难受,现在舒服多了,像是把那盆盆拿走一样。”母亲还吃了一些表姐带来的稀饭。
也因为这个抢救方式,我们把母亲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了,但我们都清楚,那只是暂时的缓解。母亲被转发了住院病房,医生也给予了一些适时的用药。亲戚朋友们也都来看她。父母双方的年轻人都轮换着来照顾母亲。一周后,母亲的身体又出现了之前的所有症状,家里人只要有时间就陪伴母亲,母亲说她想吃梨,口干,我们就把梨切成薄薄的片放在她嘴里,或者用棉签时不时地给她嘴唇上润些温水,表姐更是亲力亲为,给母亲梳头、洗脸,帮母亲扣堵在肛门口排不出来的大便。那期间,我才感受到了来自大家庭的温暖,父亲也被表姐的行为感动了,也和表姐冰释前嫌。有一天,我坐在医院外的台阶上,和表哥聊了好久,表哥说我成长了,我苦笑了一下,“生活把我逼成这样了。”我把对亲人们的感谢深深放在心里,我此刻才真正懂得了感同身受和感恩,这是生活教给我的。
5.母亲走了
记不清母亲在医院住了多久。后来,每每看着她遭受病痛折磨的时候,我就在想,不如让她走了算了,这样受折磨比我自己疼痛还让我难受,望着病房外那无数个小方块格的纱窗,我觉得我的心也被割成了那么多的小块儿。
母亲走的那天,我因为陪夜回家休息了,听陪她的亲人说,她那天比往日烦躁,总是说浑身不舒服,翻来倒去,折腾了一天,晚上,我来陪她时,她说,让我和医生说说给她吸氧,她觉得气越来越不够了,其实,氧一直都吸着,我抚慰着她,让她安静休息一会儿。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母亲躺在床上挣扎了一下,突然,她就和电视里演的一样,头一歪,就断气了,紧接着心脏监测仪就发出了死亡监测的声音。也许是时间长了,也许是我做好了准备,我没有表现得惊慌失措,我找来医生,医生宣布了母亲的死亡时间,我又给在医院值班室休息的丈夫打了电话,很快,他就过来了。他怕父亲受不了,就委托急救中心的同事按父亲听到消息受不了的状况提前做好救治准备,并告诉父亲母亲死亡的事实。父亲听了消息,哭了半个钟头,就请母亲生前好友和亲戚帮忙安排母亲的后事。丈夫也请了医院专门给死者穿衣的人,给母亲换了去世后穿的衣服。我记得《参透生死》里说,人在进入中阴身时,最好不要动她,动她一下,她都会很疼,可现实是,我们这里人去世了,都是如此,在母亲去世将她放冰棺的事情上,我记得心印法师走的时候都是放的冰块,而不是冰棺,所以,我想让母亲不要放冰棺里,但父亲和周围人商议,天气已经转暖,还要在外放几天,不放冰棺不现实,父亲认为我是伤心过头,糊涂了。
母亲的灵堂一晚上就搭建完了,紧接着就是接踵而来的前来悼念母亲的人,那几日就是迎来送往,疲惫不堪。在母亲去后的第三天是她的生日,为此,她生前的同学还专门给她过了生日,悼念她。可见,她活着时,因为她的善良、质朴、乐善好施,她还是赢得了认识她的人对她的尊重。记得我在给母亲办死亡证,注销身份证的时候,社区人看到母亲的名字,遗憾地说,“她是个好人,这么早就去世了,哎,真可惜。”
所以,正如雪漠老师所说,当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的物质财富、名声美誉、高官厚禄都不再是你的了,你唯一能留下的就是你活着时的行为,你帮助了多少人,你对多少人有了正面的影响,这才是你活着的价值。
表哥也曾对我说,“我姨虽然走得早,但她的善良、包容却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她这辈子活得值了。”或许,这是母亲作为一个普通人留给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
6. 陷入虚无主义
安葬母亲之后,日子恢复如常,如同做梦一样。曾经的喧嚣渐渐远去,剩下的只是安静,我深深体会到虚无,更体会到生命的无常。
我发现了无意义,工作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意义,干什么事都没有意义。那段时间里,我觉得最有意义的就是为母亲诵经祈福。听游舞说,在亲人去世后的49天里为她诵《金刚经》《地藏经》可以让死者去个好地方,我每天为母亲诵,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金刚经》,我在诵的时候一点都不明白,就只是诵,为了能让母亲去个好地方。若干年后,当我再读《佛陀的智慧》时,我才明白诵读《金刚经》确实很好,只不过那对诵《金刚经》的人要求很高,而我当时的诵,更多的是一种不了义的,只是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罢了。
失去挚爱的母亲,我心里很难受,可我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和难过带给周围的人,我不想见人就诉说我的痛苦,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带给别人的都是不开心的事情,别人也会反感的。所以,我把自己再一次包裹了起来,偷偷一个人舔舐伤口,只有和真正体会到我疼痛的游舞诉说,而她也总是给我陪伴和体恤,特别是一种来自心灵的理解。身边的亲人,包括丈夫,他意识不到也理解不了,他给予我更多的是一种生活的帮助,而那时,我更需要一种心灵的帮助。
所以,我对丈夫也关了门,不是我愿意关,而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那份心灵的理解和帮助。他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所以性格强悍、独立性强、有担当,但他在情感方面比较粗放、不细腻,在他的观点里,父母活着时,好好对他们,做到问心无愧,他们走了,送他们走后,我们活着的人还要面对新的生活,如果整天活在过去,有什么意义?那对活着的人也是一种不负责任和伤害。是的,他说的很对。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而我又是一个非常敏感、情感细腻的人,要我一下子从感性走向理性,我做不到,理上再明白道理,可真的要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在和丈夫沟通多次无效后,我就不想再说了,除了每日为母亲诵经外,我就是读雪漠老师的书,另外有时间,就去参加读书会,其他事情,我都不再关心,那时,对两个孩子也关注得少了。在周围人看来,我总是郁郁寡欢,不开心,很多时候,是别人见了我躲,我见了别人也躲,丈夫看着我整天懒洋洋的样子,先是苦口婆心的劝慰,无果后,就发怒,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想让我尽快摆脱这种虚无主义的状况,可我又无法让他明白我的心灵状态,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7.他向我发难了
在丈夫的认知世界里,死亡就是人生常态,谁都要面对,先活好了,再想死,别把死亡整天挂在嘴上。至于我所说的来自弟弟、母亲死亡对我的心灵震撼,他觉得我不该把自己生命中遇到的问题强加到他和孩子们身上。
他觉得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读了雪漠老师的书,认识了游舞这些朋友,所以,他坚决反对我和游舞们来往,也不允许我再读雪漠老师的书。这对我来说,比杀了我还让我难以接受,我能剩下的希望和寄托也只有这些了。
雪漠老师说,一幅织锦总有正反两面,确实如此。丈夫独立、强悍的性格,让他成为一个生活的强者,但他在处理我们彼此关系的时候,他也用上了这种强悍,那就是强制、控制,甚至威胁,他甚至要求我当着他的面给朋友们打电话断绝来往,那时候,我一边饱受着失去母亲的痛苦,一边想要寻求精神救赎,一边还要被丈夫的各种发难折磨着,我们彼此互不信任,我们的关系时刻都充满着浓烈的火药味道,一不经意就会点燃。
那时候,我更明白了无常。曾经多好的夫妻关系,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本以为,只有出现第三者,或者失去孩子,或者一方品行不端等原因才会导致夫妻关系破裂,可我没想到,任何原因都可以导致夫妻关系破裂。这真的是老天和我开的一个大玩笑。我只想无奈地大笑,笑自己的无知。
我对他越来越失望。那阵子,我的前额成片成片的白发往外冒,我的心也被真实的生活淬炼着,火星四溅……
第六章 那象征命运的游戏
1.象征命运的游戏
2016年4月,母亲去世,那半年里,我觉得自己活得很压抑,我想找一个生命出口。于是,10月,我没有和丈夫事先沟通,就带着大女儿参加了“2016年的雪漠亲子班”。那是我第二次去樟木头,那是一个能给我安慰和温暖的地方,而那时,我整个人的状态时悲伤、痛苦、焦虑的,我向往那智慧的光明。
亦新教给了孩子们写作文的方法,还拿建新开玩笑说,他永远都是一个文艺男的范儿,头发梳的整齐光亮衬衣领结处的扣子永远都扣得整整齐齐,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看正在摄像的建新,果然如此,建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大家都笑了。那氛围真好,冲谈了我一直以来的伤痛和焦虑,让我觉得轻松、舒畅。亦新和建新,两个大男孩,默默地为我们服务,不叫苦叫累,并带给我们阳光和快乐。
让我心灵震撼的是亲自班上玩的那个象征命运的游戏。
游戏规则是:讲台上的桌子是我们的目标,大家被分成若干组后,一起蒙着眼睛从教室一端往讲台走,在路上,会遇到装了水的盆子、桌子等各类障碍物,看谁能够最先到达?雪漠老师说,那桌子就是你的人生目标,而沿路遇到的各种障碍也是你的人生障碍,所以,大家都跃跃欲试。有些人在路上踩了水,就淘汰出局了,有些则是跑到别的方向了。雪漠老师解释,那些障碍是变化的,有些碰了,绕个弯或重新开始也可以,但有些就类似于吸毒,如果你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一生就错过了。
我也参加了这个游戏。事先,我看了一下我们的目标,那张桌子,就在讲台的右手边,而且讲台处有个台子,如果走过去,碰到台子棱边,那么离目的地就不会太远,我就可以沿着讲台的棱边靠右平移,就能找到目标。在刚开始,我走得非常小心,我几乎是降低身子的平衡点,用脚小心摸索着丈量脚下的每一步,所以,障碍物没有对我有多大的影响,很快就到了讲台棱边,我用脚感觉到了,这时,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向右平移,可到了我认为该到的位置时,我找不到我目标中的那张桌子了。我在那个位置徘徊了好久,又接着往左移动,又迟疑了好久,上了台阶,是摸到了一张桌子,可我记得原来讲台上就摆了一张桌子,那这张桌子是我要找的那张桌子吗?我没有立即将眼罩摘下,又犹豫了好久,在桌子旁边摸了半天,当我摸到有两张桌子时,我确定了那张目标桌子被移开了,我用一张桌子的存在印证另一张桌子的存在。当我揭开眼罩时,我和亦新四目相对,他朝我温暖地笑着,那双会笑的眼睛让我体会到了理解和包容。当然,也因为我的前后犹豫,我排在了后面。
在以后的日子里,当我回想起当初玩的那个游戏时,我觉得,那真是一个象征命运的游戏,在寻找光明这条路上,我因为自己的所知障和潜意识的思维方式犯了很多自以为是的错误,耽误了很多时间,但也如雪漠老师所说,每次遇到机遇,之所以没有抓住,还是因为你没到那个程度,没到那个份上,这中间,有多种原因,有可能是你福德不够,有可能是你信心不够,也可能是你缘分不够,总之,不是无缘无故的,而生活再一次向我证明了雪漠老所说的那些道理,真的是那样的。
所以,我的成长,总是在生活中验证着书中的那些道理,然后再反思自己,进而不断累积到一个点之后,引起我思维方式的慢慢转换,我才开始改变,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也非常缓慢。
2.一语中的
在“雪漠亲子班”快要结束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爱人的电话,他要求我立刻、马上从广州回来。他在电话里从刚开始的愤怒转成后来的哀求,他说哪怕他支付我和孩子回来的机票都可以,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带着孩子即可回家。
我理解他的愤怒,在后来我们的持续冷战中,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广州之行,他觉得我对他不尊重,但我告诉他,又能怎样?他会让我来吗?让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我还带着孩子,如他后来所说,孩子还未成人,她还不懂得选择,我却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孩子,这对孩子不公平。
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我喜欢读雪漠老师的书,也从书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弥足珍贵的,我就想把我觉得最好的东西给我的孩子,尽管她还小,但至少让她明白或者了解,有这么一个作家,为什么她的妈妈会如此喜爱和敬仰他?能给孩子打开一扇窗,让她看到一米阳光,至少对以后她的成长会有帮助。孩子似乎也不反感,她称雪漠老师为“雪爷爷”,在去的路上,她在火车上还给雪漠老师做了一副沙画,当雪漠老师欣然接受她送的沙画后,我能感觉到孩子的高兴。亦新给孩子们讲如何写作文时,鼓励孩子们想象,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会说话的纸盒子,她给我说,“雪爷爷的课,我听不懂,但我建新叔叔。”事实上,孩子很单纯,她能感受到那种善良、温和、有爱的磁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确实应该征询丈夫的意见,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一点,我做的的确不对。
听着他在电话那边的饱含各种情绪的电话,我有些犹豫也有些焦虑,但我还是按原计划返回。我当时想,无论怎样,信仰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我有能力面对未来的一切,哪怕离婚,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意志坚定的战士。
我们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沿路风景随着飞速前行的火车一闪而过,感觉樟木头之行真的像是一场美梦,而我正在离那个梦想之地越来越远。
望着远处的风景,游舞淡淡地说,“很多时候,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我们在樟木头得到了清凉和快乐,但回到我们生活的地方,大家都是那样活,那样过日子,你要想保持一种精神上的独立,很难。很多时候,命运就像地球引力,那种大力会一直裹挟着你往下坠,如果你没有一种非常坚定的信仰之力拉着你向上,你会不由自主地坠落下去。”听了她的话,我有些似懂非懂,也有些伤感,她安慰我说,“你也挺好的,只是有时过于挤压自己了,人的成长需要一个过程。”
多年后,当我再回头想游舞当时对我说的那些话后,我从心底里尊重她、感恩她,她是我的善知识,是她让我看到了一个光亮的世界。在我最难过最灰暗的日子里,是她陪伴着我,她话不多,不熟悉的人,会觉得她很高冷,可在那高冷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并且是滚烫的。在母亲去世前,我和老公因为争吵,他逼着我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让我们断绝来往。可当我的母亲去世后,游舞不但没有嫌弃我曾经对她的伤害,还第一时间关心我,听我诉说母亲去世前我所遭受的那些心灵疼痛,她没有打扰我的倾诉,她只是安静地听,陪着我一起流泪,给了我理解和温暖。所以,除了珍视她,那时候,我更多的是对她的一种情感依赖,我需要那份理解,需要她的帮助。
直到现在,在我眼里,游舞还是雪羽儿一样的女性,她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坚定、向上、智慧、包容、鲜活的心。我从内心里尊重和敬仰她,敬仰她对信仰的那份坚定和她豁达的心胸,我知道,这也是香巴文化的大善之力在一天天改变着她,让她有了更远的目标、更大的胸怀、更高贵的人格力量。
后来,正如游舞所说的那样,回到家,回到周围的环境,我不知不觉就被环境所裹挟了。
3.我激起了他心中的“恶”
带孩子回到家,所有的后果,我都预料到了。在我没有答应提前回家的要求后,他彻底愤怒了,他翻出了我的日记,联系到了我的几个朋友,找了很多所谓的“我做坏事的证据”,并且把这些“证据”拿给了我的父亲,言下之意,即使我们的婚姻亮了红灯,这也是我这个女儿的错误。
他还给游舞发短信,威胁游舞让他过不好日子,他也会让游舞不得安宁,她警告游舞不要和我再往来。看到他转给我的那条威胁短信,我的心冷到了极点,我对他有种蔑视,我在想,愤怒暴躁的情绪怎么可以把一个平日里善良、温暖、明理的人变成这样?同时,我觉得很惭愧,这是我自己的家事,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却让游舞遭了殃,我甚至感到脸红,我不但没有保护好她,还变相地用棒子回击了她的善意和帮助。
后来,游舞打电话给我,说,“为了我们大家好,为了家人好,我们以后别再联系了,你多保重。”
接了游舞的电话,我有些失落,从此,我的世界里就只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没有外援,但又一想,游舞说的对,我不能再自私,只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了,我已经给她添了太多的麻烦,这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对我,她做了朋友该做的一切。
雪漠老师说,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行为给生命填空,我想说,游舞用她的行为也在点点滴滴地影响着我,即使后来我们不再联系,可她对我无私、无畏、真诚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每每想起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携手追梦的温暖还是让我热泪盈眶。
我和丈夫的关系也因此跌倒了冰点,家已不再像家,总是在冷漠中夹杂着火药味道,我们彼此都想逃离。
4.信仰是我生命中的太阳
那段时间,我更喜欢上班,大家都忙着工作,我缩在自己的小角落里,悄悄地梳理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地读着雪漠老师的书,没有人打扰,感觉心灵多了一些自由和舒展。
我特别喜欢去上班的那条小路,几乎没什么人,每天迎着太阳,我一个人走到小路上,看着路两旁高大的叫不上名儿的树,还有那一团团玫红色的花簇,吸纳着大自然的灵气,感受那份生机。
那时候,我把《一个人的西部》里“信仰是我生命中的太阳”那一篇留存在手机里,每天走到路上,我都要读一遍:
“ 那时节,我总是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你倒下。我还时时提醒自己,就算你是一株生长在沼泽里的毒草,阳光也愿意照耀你的。信仰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不会觉得你太糟糕,不会觉得你太麻烦。信仰会放弃的,仅仅是那些把升华挂在嘴上,不肯反省自己的人。
在我眼中,信仰是我生命中的太阳。
所以,我从不埋怨世界,从不在别人身上找毛病,我永远在自己身上找毛病。我没把信仰当成遮风挡雨的大树,也没有把它当成避难所。信仰更像是太阳,是照耀你成长的,它甚至不是拉着我升华的。信仰永远是自己的事。任何人只要拿着一把真理的锤子,一直在心上敲,总会把包裹心灵的顽石敲碎,让心得到自由。有些人力气大,一下就能敲碎,但有些人力气小,那么就慢一些,也没关系。在《无死的金刚心》中,琼波浪觉也说过,这条灵魂历炼之路,他会一直走下去,哪怕这辈子不能完成自己,也不要紧,他下辈子会再来,继续完成自己。所以,只要不放弃,一个人就有出路,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的。
信仰告诉我,只要心态正确,任何东西都是你的营养,而不是你的压力,不是压在你心上的石头。哪怕它们会暂时地压着你,因为你还有欲望,但它们也压不了太久的,当你的心被压得很低时,就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这就是真正的反思。这时,你眼中的世界就会改变。
在一个真正懂得反省的人眼中,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是在质疑自己,不是在嘲笑自己,不是在批判自己,而是在帮助自己,在督促自己,在鼓励自己。你想,当所有的一切都在让你向上时,你怎么会上不去呢?一切风景,都源于你的心。所以,只要把心放平,学会反省,人就有出路。哪怕一时难受一些,也不要紧。
真正的反省,就是知道自己的选择构成了命运,而自己的那些毛病就是你不被尊重、得不到自由的原因,还要知道,一切都有改变的可能,只要你还活着,还想升华,还愿意付出行动,一切就能改变。很多一辈子不变的人,其实不是真正的信仰者,信仰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心灵慰藉,让他们在难受的时候舒服一些,要是他们的心没有升华,下次还是会难受的。
真正的信仰,不是道理,而是一种诗意,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大诗意。这种诗意,是一个人通过实践,清除了他生命中的所有污垢,然后从灵魂中喷涌出的独特世界。这个世界,承载了他生命的全息,也承载了整个人类的全息。
从十八岁起,我就一直在自省、自律、自强、向往,但也曾多次陷入精神危机。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看不到一点希望了。这时,单纯的自我激励,已不足以让我走出精神的低谷了,让我走出来的,其实是一种比小我更强大的力量,一种肉眼看不见,却始终包围着我的信仰之力。
信仰让我的灵魂得到了慰藉,让我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之中,都始终相信自己能走出去,能迈过去,因为我最希望改变的,并不是外界,而是自己的心。当我发现自己实现不了某个愿望,或目标,所以非常痛苦和失落的时候,我会借信仰之力去放下欲望,让自己升华,打碎自己。只要打碎自己,人就不会绝望,只有一个人不愿意放下欲望,非要满足那欲望的时候,人才会绝望的。比如非要死去的人活过来,比如非要找到一个完美情人,比如非要从一个穷小子立马变成富翁,比如非要让写不出好东西的孩子变成托尔斯泰,比如非要从一个没有想象力的孩子变成凡•高,等等。当你追求这些东西的时候,影响因素很多,你是很难自由的。即使你实现了这些愿望,你的心一变,又想要更多的东西时,你就会再一次失去自由。但是,打碎自己,是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的,是自己完全可以控制的,而且,随着自我幻象的打碎,欲望会越来越少,心就会越来越自由。毕竟,生命很短暂,你留不住许多东西,才华、名气、名誉、面子、好感啥的,都会过去的。你只有真正地明白了这一点,才不会轻易地陷入绝望,也不会轻易被环境迷惑。
但是,明白这一点,不是文字上的事,不是思辨上的事,而是智慧上的事。你要学会真正地、全然地相信真理,同时实践它。实践非常重要。它是让道理变成智慧唯一的方法。
……”
我就是一遍遍用这些文字给自己力量,但后来的事实和我所做出的一系列选择,也应了雪雪漠老师所说,“明白那些话,不只是文字和思辨上的事,而是智慧上的事,”而我没有智慧,我更多的是一种情绪,我并没有实践,也没有行为,因此,我没有把道理变成智慧。
5.离婚
我们是在一个温暖的下午,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的。婚姻登记所的人,看到双方当事人都到了,财产、子女抚养都协议得非常清楚,连“调解”的环节都省掉了,直接按程序,让我们按手印、签字、照相、盖章。
离婚证上,我的那张照片,看上去很伤心,很憔悴,很苍老,完全没了精气神。
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有对夫妻领着个比父母个头还高的女儿来办手续,但因为手续不全,没办成。我当时想,或许,这是天意,一切都办的如此顺利,这应该是老天的安排。
手续办完,他要开车送我,我拒绝了,我打了出租,回到单位继续上班,一路上,这么久以来所有的过往都在泪水的冲刷下被稀释掉了。
先是“母亲去世”那个可怕的念头,又是“离婚”这个一直躲避的念头,但真当这些都到来时,除了面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可怕。所以,有句话说,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是“害怕死亡”的念头。真这样,至少这些我曾害怕的我都经历了,我还活着。
“离婚”似乎成了我们彼此最后的通牒和屏障,当这个屏障冲破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法律上的依附和约束了。但情感却不像法律那样能说断就断。
6.放弃
因为,我们一直住在我父母给我买的房子里,一离婚,他就要搬出去,之前为了让我放弃,他曾搬出去过一次,那时候我去求了他,答应他我放弃,他就回来了,现在,又要搬出,这么多年,每次吵架厉害,他就出离,他觉得这样折腾得实在是太累了,他想有个自己的房子,他说他会尽快买房子,随后带小女儿搬走,他问我“这段时间,我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吗?”我答应了。
很多时候,人因为拥有,会觉得恒久,时间长了,就会习惯,就会觉得理所当然,现在,离婚了,尽管在形式上我们还住在一起,但从法律的角度,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从此不再有什么关系。这才是一种心理上的真实失去。
人总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但我们彼此的情绪、冷漠、争执爆发到顶点后,这才开始体会失去。
说实话,结婚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很爱我,他是农村里苦出来的孩子,和我这城里姑娘结婚,他一直都在努力地证明自己,生活在他的努力下,也过得很好,他从小到大,父母老吵架,给他的温暖也不够,他特别想要一个温暖的家,这也是他的梦想。所以,他也很珍惜我和孩子们。他不明白,为什么我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折腾,非要去过那种高入云端、不切实际的生活?
2017年10月,他去台湾公干,临走时,他让我们彼此都好好想想。
他去了台湾,我一个人开始照顾两个孩子。有一次,下着大雨,我心急火燎地叫醒老大,让她自己打着伞去上学,赶忙又把睡得起不来的老二背起送到托教中心,外面的雨很大,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打着伞背着迷迷糊糊的孩子走,多亏遇到一位好心的同事,送了我们。还有一次,我开车和小女儿一起接老大下课,老大不小心把小的胳膊给弄脱臼了,小的疼哭、大的吓哭,我和丈夫同事联系,才给孩子接上了胳膊。那一刻,我才体会到生活的不易,而之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母亲、丈夫在替我承担,我只把自己的情绪挂在最高处,没事儿就拿出来拨拉拨拉,还把雪漠老师当成给自己寻找借口的“挡箭牌”,雪漠老师、游舞,他们全都是无辜躺枪的。
我意识到了我自身存在的很多问题。而因为争吵,老大长大了,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她却没有说,只是孩子性格变了,变得敏感、胆小、不自信。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孩子。
父亲在不久后,也知道了我们离婚的消息。母亲去世后,他在生活能力方面和我一样无法自理,家里乱成了一团糟,弟弟又不听话,搞得他焦头烂额,现在,我又离婚了,父亲觉得难以接受。他三番五次地苦口婆心地劝我,说丈夫是个好孩子,让我珍惜,更要考虑到两个孩子,“离婚了,两个孩子各带一个,大人没啥,娃咋办呀?再好的后妈也是后妈啊!”
我的小女儿只有两岁多,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每每看着她可爱呆萌的样子,我就心疼,我舍不得她。
从小到大,我生活无忧,没有丈夫家庭物质那么匮乏,所以,在物质上,我一直看得比较淡。后来也跟风式地追逐过一段权利,但自小我就有种意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后来在意识到权利的虚幻后,我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就很快放下了。但在感情方面,我却很纠结、很矛盾。记得上大学时,有次从家去学校,母亲为我准备了油泼辣子等好多吃的,一大包,我当时觉得太难带了,就抱怨说,“还不如给我钱呢,需要啥,买啥!”母亲当时就训斥我说,“钱重要,还是我给你准备东西的这份心意重要?”我当时听了很惭愧,她的话一直都响在我的心里。所以,在情感上,我不是快刀斩乱麻,非常坚决,而是拖泥带水,我既想有自己的梦想,也想有个圆满的家,可偏偏它们不能兼顾,所以,一开始在纠结时,我是表面放弃背后继续,几次三番后,我的纠结被丈夫理解成了欺骗,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言,也彻底激怒了他。
在感情和信仰方面,我时常被撕扯着,一会儿是来自死亡的警醒让我明白信仰才是最重要的,可一会儿面对孩子们、想起丈夫过往的种种好,看着父亲那苍老而憔悴的面容,我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觉得,我在给父亲的伤口撒盐,我觉得我很不孝顺。
一面是遥远的触不可及的信仰,一面是朝夕相处、血浓于水的亲人,我犹豫了,我退缩了,我放弃了……
我把雪漠老师的书全部都收起来,交给父亲保管,也删掉了所有我曾经关注的公众号,为了孩子,为了家,我选择了放弃。
自此,我和丈夫关系恢复正常,半年后我们又办理了复婚手续。
这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一场游戏,现在我也觉得它像孩子们玩的“过家家”,可在当时,这就是我切切实实的情感经历和选择,是饱含“喜怒哀乐”、纠结、痛苦各种情感的真实写照。
所以,现实和生活再次告诉我,道理如果不去实践,是不会变成智慧的。
第七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放弃之后,一方面我有了一种异样的轻松,不用再为此事和丈夫永无休止地争吵了。在这场持续不断的争吵中,我们双方的心都累到了极点。因为母亲去世、和丈夫争吵等各种负面情绪的裹挟,导致我的免疫力下降,患上了过敏性鼻炎,遇到季节变化,就是长达1个多月的咳嗽,而丈夫也因此血压升高,靠药物来维持。在这场争执里,我们两人没有赢家,输的却是感情和身体。所以,从心理上,我们都需要让心、让情绪、让身体缓一缓。 可另一方面,我对未来多了一些忧虑。这是我人生的一次重要选择,我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怎么走?我觉得前途渺茫。
如果之前和丈夫为个人的梦想而争执,那至少心里是有光的,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总是有双我看不见的眼睛在陪伴我、注视我。可一旦真的决定放弃了,忽然心里有了一种无着无落的情绪,觉得自己没了依靠,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我总是被抛入一种“陌生”。我很像漂游在秋风中的黄叶,从天的这头飘向天的那头,一如秋风撕扯着自己。
朋友、书等所有有相的东西都被封藏,一切都渐行渐远,远的感觉像个梦。在过着千篇一律、貌似幸福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在忙碌的生活间隙,如同《项链》里那个女主人公一样回想过往,每每想到雪漠老师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那是一种惋惜、错过、遗憾、不舍和惭愧。
后来,我才明白,此前我一遍遍诵读“信仰是我生命中的太阳”,但那“信仰”对我来说,仅仅是个符号,没能融入我的生命成为我灵魂的依怙。我始终在烦恼、伤心、痛苦、焦灼、纠结的泥淖里翻腾,只是因为我的愚痴、执著、欲望和无知。自18岁面临死亡以来,为了心安,我一直都在寻找一种心外的依靠,我的心总被各种外境牵绊,而外境从来都是变化的,我在变化中寻找永恒,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想要心安,必须得做心的主人。
1.真正生活
一直以来,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认为优秀女性,要么是在事业上成功的女强人,要么是有文化底蕴的知识女性。我认为,围着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家庭主妇,是最没出息的,她们就如井底之蛙,眼里永远只有丈夫、孩子、琐碎生活。
有人说,你之所以可以如此优雅生活,是因为身后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这话没错,在母亲去世之前,我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大小姐,即便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生活中的琐碎我从未操心。母亲一走,所有的一切,我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和解决,这时,我才开始了真正的生活。
从高高在上的“知道分子”到去用自己的手和心去做和体会生活中每一件具体的事情,我才明白了一个词——接地气。
什么叫“接地气”?把你的想法和理论用行为去实践,然后在实践的过程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就拿做饭而言。以前,我不怎么做饭,真到自己做饭的时候,刚开始,我是拿着菜谱,照着菜谱上需要的食材去准备,如果有一个调料没有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即使把所有食材、调料都准备好,我也是按照程序一步一步做。可就这样,有时不是火大了,把菜炒糊,要么就是做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没有预计,饭做的可以够一家人吃3天。在具体做饭这件事上,我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失败、尝试、再失败、再尝试,从陌生到了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当做饭的数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忽然有一天,就好像明白了,明白的结果是掌握灵活性了。何为“灵活性”?就是不再按照菜谱生搬硬套,也不会因为今天没有这个蔬菜就做不了饭了,而是家里有什么菜,你就结合实际做什么菜。而且,因为了解了家人的食量和口味,那么每次做饭就会有把握,而且孩子们不吃辣子、花椒,那么在做同类菜的时候,我就结合孩子们的口味去做。
有时,在做饭的过程中,我就在想,这和我的读书好像啊!刚开始的做饭,就如同我的读书,我记得都是步骤、食材的名称,我是生搬硬套地把自己框在菜谱里,唯恐哪个步骤没做到,或者哪个食材没有,这顿饭就做不了了。到后来,在具体实践中,我遇到了问题,不断地去试错,我就发现,原来做饭真的不是一个脑子里想的那样一个概念,而是在多次具体实践之后,你会跳出这些菜谱,结合现有手边的食材、和你的家庭成员的口味和饮食习惯而做出适合你的家庭的饭菜。这里面有一种灵活性,也有一种了解自身需求的清晰性。其实读书也是如此。雪漠老师说,读一点,就用一点,这些话,以前在我面前就是过眼云烟,可后来结合生活实际,我才慢慢意识到,读书是为了用书中的道理指导自己在实际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行为,而不是拿那些优美的“词汇”去标榜自己的所谓“优秀”。
同样,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拿着育儿书死搬硬套了,我知道,做好自己就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当我被老公强制要求时,我觉得很不舒服,即使表面上我顺从了,可我内心仍然没有相同,所以,当真的心被刺疼的时候,你有多疼,你就有多感同身受,所以,我学会了尊重孩子,尊重父亲和丈夫。我觉得,即使是抱着“为你好”的想法,那也只能做到建议和引导,至于对方是否接纳,仍然取决于他们自己。父亲在母亲去世不久之后,就有要再找老伴的想法,说实话,从情感上我有些难以接受,但我觉得我不该拿自己的想法去道德绑架父亲,他需要的是一直有个人照顾他,陪他说话,而我因为自身家庭和工作的原因,我做不到对他照顾得面面俱到,而且有些陪伴和照顾,我也给不了他,那么,他需要一个家庭,我就尊重他的选择。
所以,什么叫尊重?按照大家各自的选择去生活,适度提出自己的建议,但不强加,做好自己,这就是尊重。如果他需要一杯水,你给他一杯水,这就是“尊重”;如果需要一杯水,你给他一个面包,他口渴难耐,你却给的是他不需要的,那即使你是好心,也办坏事。其实,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懂得自己的需要,懂得尊重自己,才能懂得尊重别人。
就这样,我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去印证曾经在读书过程中学到的道理,去体悟,去改变。
2.反省
就处理“个人成长”和“夫妻关系”中,我也进行了反思,丈夫固然有一些做的不合适的地方,但更多的问题源于我自身。
在个人成长中,我是急功近利的,我太想要成长了。面对雪漠老师的智慧宝藏,我像一个贪婪的大盗,眼冒金光,想要一下子就把这些好东西都据为己有。
雪漠老师曾说过,读书是需要资格的,可我从小到大读的都是教科书、杂志之类的浅表式的书籍,包括我从小到大的学习方式,也是一种死搬硬套,这种学习和思维方式影响到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包括我处理工作方面。
面对一个新的价值体系,我在学习和接纳的过程中,并不是如同牛一样吃进的是草、挤出的是奶,而是囫囵吞枣、不加消化地用自己的偏见和无知去理解,用自己记住的一些概念和词汇,来鹦鹉学舌地标榜自己的所谓“优秀”。
其实,读雪漠老师的书也需要资格。雪漠老师的文化类书籍是需要反复阅读、深入阅读的,是要用行为去实践,用心去体悟的,但我不是,很多时候,当我达不到某种层次时,我就会自卑、焦虑,不断地挤压自己,同时,又用道理的棒子去挤压丈夫,说他这不好那不好,持续不断地打击他,他当然会暴怒。
其实,在读书的过程中,我的心一直是向外求的,我想用自己搜集来的一堆词汇把自己堆砌成一个所谓的有“文化人”,我是用道理去要求别人改变,却从没有把书上的道理应用到实际生活中,去改变自己的行为。
此外,当我觉得这个文化对我很好时,我就觉得丈夫也需要它,不停地扮演着“销售”的角色向他宣说,造成了他的反感。雪漠老师也说,我们要用自己的行为去呈现给别人这个文化的美好,而不是充当“售卖文化”的角色。
在阅读雪漠老师书的过程中,因为我的眼光仍然是向外的,而不是想要改变自己,让自己拥有一颗独立自主的心,这时,我表现出的所谓“坚强”是假的,我用这种外在的坚强去和强势的丈夫对抗,结果就是双方都受伤。
家是盛满爱的地方,能在一起成为亲人,这是一种缘分,我却把它变成了角斗场。
所以,当反省到自身的问题后,我对丈夫的恨也消了,我觉得在我陷入“狂慧的知道分子”和“虚无主义者”时,他更多的是用一种外现上的强制,扮演着逆行菩萨的角色,让我从迷失中找到自己,所以,我对他更多的还是感谢。
3.“跑步”让我的“心”飞了起来
母亲去世3年多来,我从所谓的曾经自以为是的“高大上”开始,一点点低下高傲的头颅、放下我慢之心、俯下身子,踏踏实实地过“接地气”的生活。
我开始持家、照顾孩子们、认真打理生活,过着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主妇的生活,承担起一个妈妈、妻子、女儿的角色。
有人说,我们既要脚踏实地,也要仰望星空。《道德经》里也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只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其实,也是在告诉我们,人的心中因为有了“空”,眼里的天地自会宽广,这也是人对一种精神向往的意义所在。
《大漠祭》里的莹儿为什么内心总涌动着一种柔美?因为她把《花儿》唱到了心里,在她眼里,花儿就是她地价值体系和生活方式。兰兰为什么被生活逼到绝境后,依然坚韧、有希望地笑对生活,因为她选择了信仰。而莹儿妈们为什么变得庸俗不堪,因为她们没有向往,在西部农村那样一种庸碌的环境中,她们被生活碾压掉心灵里所有的美好和纯粹,只剩下了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
我不想也不愿成为像莹儿妈那样的人,麻木不仁地活着,我想在自己的内心里保留一份美好,一份向往,我想拥有一份自己鲜活的生命。
期间,我也试着读过其他方面的书,也参与过宏亮老师“心灵之缘”读书会,也听过樊登读书会,他们也都很好,都在倡导一种正能量的生活。但似乎我总是与这些文化不对机,或者说机缘不够,他们都没有读雪漠老师书时那种直抵灵魂的深入。紧接着,《老子的心事》出版了,我欣喜地买下,细细品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雪漠老师从文化诠释的角度,以一些历史故事为载体,像慢火炖肉般,煮出了“雪漠”独有的味道,我也在品读<雪煮“道德经”>的过程中,反思自己在做人做事中存在的问题,慢慢修正自己的行为。
前几年,因为自己太作,既为难了自己的心,更伤害了自己的身体,体质大不如前。为了增强体制,从2019年初春开始,我决定跑步。
我本是一个不喜动的人,但为了身体,更为了打破丈夫和女儿对我跑步坚持不下来的观点,我告诉自己,我可以。刚开始,每天早上5点钟,天上还过着星星,我一个人穿着大棉袄开始在小区的院子里绕圈,从最开始的每天绕5圈、到10圈、再到21圈,从开始的走3圈跑2圈,到后来的走5圈跑5圈,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累积,刚开始,我只告诉自己,只要每天能坚持下来就可以。但过了10来天,发现脚面开始疼,丈夫说是运动过量,我就抹着外用药,坚持每天绕圈走路,后来又是脚后跟疼,我依然没有放弃,继续打卡。2个多月后,我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上气不接下气了,慢慢地,每天的晨跑成了我的习惯。后来,我把活动半径从院子移到了户外的塑胶跑道。
在我的家乡,有一条沿着美丽的丹江修筑的江滨大道,政府为了给人们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就在沿路修建了此道。沿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塑胶跑道上每天都有热爱运动的跑者的身影。因为跑步,我也认识了一些炮友,跟着她们,我学会了一些关于跑步的专业知识,比如:跑前要运动,跑后要舒展,跑步要选择塑胶或柏油路面的跑道,尽量不要在水泥地面上奔跑,容易损伤脚和膝盖,等等,听了这些专业指导,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开始跑步时会出现那么多问题,还是方法不对。但转念一想,幸亏自己坚持,也是因为遇到了这些问题,才觉得确实需要专业跑者的知道,否则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那真成了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池深了。所以,通过在跑步的过程中,我明白了“坚持”和“方法”的重要。
从小区院子走出户外,我的跑步半径在不断扩展,我的心也在慢慢飞翔。每天清晨,在两旁是高大挺拔、苍翠俊挺的银杏树道上,我迎着阳光,挥洒着自己的汗水,那份来自身体的通畅,让我感到通透快乐。在跑步过程中,我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比如,从最初每天跑3公里,到5公里,再到8公里,再到10公里,我记得最远的一次是17公里,本来我的目标是半马,但在剩下的最后5公里时,我的身体向我发出了抗议,除了膝盖疼痛外,腹部也有不适,后来我接受了身体的指令。在此过程中,我也悟出了《道德经》中所说的“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的道理,也明白了佛陀为什么在泥连河看到琴师调教自己的弟子时,说出的“弹琴时,琴弦不能太松,因为太松会弹不出声音,但也不能太紧,因为太紧会把琴弦绷断”道理时的彻悟,我更明白了雪漠老师总说的“不怕慢,就怕站;要把读书、学习、修心当成一种生活方式”的苦口婆心。是的,干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不可一蹴而就,而生活方式就是自自然然,就是一种生命习惯。
后来,我在“喜马拉雅”上下载了庆红老师主播的《一个人的西部》,每天晨跑时,伴随着自己的跑步节奏,听着庆红老师干净的声音,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西部》里,它依然是那样温暖和熟悉,我也慢慢地找到了我自己……
丈夫在我的带动下,也喜欢上了晨跑,他还参加了我们当地和省城的“半马”,当拿到那两块沉甸甸的奖牌时,小女儿也用自己稚嫩的画笔画出了对父亲的崇拜,丈夫也在用自己的行为影响着孩子。
4.飞来的“惊喜”
从春跑到了夏,又从夏跑到了秋,就在我越来越喜欢跑步时,2019年8月,在上班路上,一不小心脚踩空,“惊喜”来了,我的右脚骨折了。
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会捶胸顿足,抱怨老天不开眼,怎么我刚走到“跑步”的道上,就来这么一个措手不及?但这次,我没有,我明白这就是无常,它随时随地可能发生,我学会了接受。我迅速理清了思路,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家休养的日子里,我该怎么处理好家庭和自身?
我通过家政公司找来保姆,方便给家人做饭,接送孩子。等一切家庭秩序恢复正常后,我就想,既然身体跑不起来,那就让灵魂跑起来吧!
每天,我都按照规律的作息时间,在养伤的同时,我给自己安排了丰富的休养生活。在此期间,我又重读了《老子的心事》(一二辑)、《无死的金刚心》、《堂吉诃德在北美》、《活在喧嚣之外》,并把它们都变成了声音,我还为女儿录制了《一个人的西部—-致青春》。
重新再读雪漠老师的书时,我不再像以前那种“救命稻草”式地阅读,而是加入我的热爱,用我的灵魂去感受,去触摸那颗智慧、慈悲的心,而最终受益的是我自己。
一个人,只有自己心里有了光,才能真正地照亮别人。因为有了好书的滋养,我的心越来越快乐了。每天,当丈夫和孩子们回家后,我也是笑脸相迎,给他们一份好心情。
两个月后,当我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路后,我就辞去了保姆,每天给家人准备好早餐,叫孩子们起床,送走他们,我就开始读书、写读书笔记,中午,我已经把饭菜准备好等他们回家。
身边很多朋友都担心我因为骨折宅家,而过得不快乐。我笑了,我心里说,这骨折对我来说是意外的惊喜,也是我生命的契机,因为我的心快乐了,所以我的生活充实而鲜活。
后来,我又买来了《佛陀的智慧》《大师的秘密》读,说实话,刚开始,面对这么多本大部头的书,而且还是繁体版的字,并且《大师的秘密》还是竖版排列,我怕自己会扛不住。但雪漠老师的智慧吸引着我,之前我读《金刚经》也是如同读经机一样,只是重复循环,记得几个偈子而已,我想深入了解《金刚经》的智慧。从刚开始的磕磕绊绊、不认识字、读不准行到现在,我已经读完一遍《佛陀的智慧》,而《大师的秘密》也读到第58个故事了,我把它们也变成了声音,在录制《大师的秘密》第36个故事时,之前的录制资料不翼而飞了,我想,算了,没了就没了,本来我的读书就是为自己而读,受益的从来都是自己。
《佛陀的智慧》《大师的秘密》,智慧如海,而我的阅读水平也很有限,它们是需要我不断去深入灵魂去解读的。而我,也只看到了它们的冰山一角,甚至连冰山一角都达不到。
从我的浅薄的角度去理解,我觉得《佛陀的智慧》像是世界观,而《大师的秘密》则像是方法论。
雪漠老师用我们能够明白的话,再次诠释了佛陀的智慧,让我明白了无常,明白了变化,更明白了,人生要有“破”有“立”,破掉自己的执著,立起真正的信仰。以前,妈妈去世时,我理解的无常是虚无主义,可后来的所有经历又让我看到了变化。以前读雪漠老师的书,老听他说“佛陀舍身饲虎、割肉喂鹰”,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慢慢理解了。是的,一切都在变化,妈妈虽然去世了,但她把善良和爱留给了我,这些已融入我的血液;而正是因为雪漠老师笔耕不辍地著书立说,传播大善文化,我这个曾经受“死亡”困惑而痛苦不堪的人,才明白了真理,才找到了让我心安的东西,才活得快乐而明白,这就是价值和意义。
《大师的秘密》则通过讲故事的形式,让我明白,找到真正的好老师,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并且精进坚持地去实践,你才能成为最好的自己。
5.坦诚
某天,丈夫看到我在读雪漠老师的书了,他很不高兴,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向他坦诚,我是在骨折之后开始重新阅读雪漠老师书的,我是真的喜欢,在读书的过程中,我很快乐,以前,我也又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把自己的爱好强加给了他,其实最该改变的是我自己。大女儿现在上初二,是孩子情感性格成长的关键期,我想在这个阶段能给孩子一个温暖有爱的环境,等她长大一些,如果他仍然接受不了,我就离开,他可以找一个更加适合他的人。
那天说完,我的心情也很难受,我爱孩子,爱他,爱这个家,可我也爱信仰,在我看来,这并不矛盾,并不是“对”或“错”的判断题,而是相互影响的,但有时候,一些东西也说不清,不该属于你的,你强求也求不来。在他强求我放弃自己的喜欢时,我觉得很难受、不自由,所以,我能理解,我不想让他强迫自己接受他不喜欢的东西,无论丈夫做出何种选择,我都接受,我也为我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结果,我只希望丈夫能够快乐地活着,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天晚上,我刚刚读完了《凉州词》,梅眉的命运和选择在我心里再一次闪过,我不要做梅眉,用恨去选择、去生活,最后是自己伤害了自己。我会选择爱和祝福,这样想想,那种难受的心情也就慢慢舒缓了。
第二天,丈夫就被抽到我们当地的疫区抗疫去了,至今仍在隔离。
6.过好当下
丈夫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我一如既往地对他,我会把孩子画的画儿、我们做的饭菜、我和孩子们的快乐分享给他,让他放心,能够安心工作。至于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我能做的也是过好当下,做好自己。
当我明白,我所有的经历,苦难也罢,逆境也罢,都是在敦促我成长时,我也明白了自己一直想要找的那个让我心安的东西,就是拥有一颗独立自主的心灵。
前几天,读了雪漠老师写亦新的一篇文章,很感动,亦新那温暖带笑的眼睛又在我心里闪现,我要向亦新学习,快乐地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活得明白;在平淡的生活中,全心全意地爱家人,爱朋友,真心实意地善待每一个生命中的有缘人。
我更想像茂林修竹一样,一点点积蓄自己的力量,我相信,只要有信心、有向往,只要期待自己能变得更好、更有智慧、更有爱心、更自由自在,并付出行动,好好修心、读书,就够了,别的,不用想太多,心急忧心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水满了自然会溢,智慧也是这样,它定然会用某种方式来找我的。
第八章 读书的意义
《老子的心事》第一辑后记中说,“如果你把文化当成一朵美丽的花,品味它的清香,欣赏它的美丽时,你有了一份好心情,觉得云淡风轻,但是,当你转身离开,这朵花----也就是这种文化---就从你的世界消失了,跟你再也没有关系。这时,多好的智慧,多美的觉悟,都对你的生命起不了作用。它只是一朵盛开在你心外的“花””。
读书是为了学以致用的,它也对真正实践的人有用。我前半生的经历,都是在见证,这种用,也许不会在短时间内体现,甚至还出现各种逆缘,但它像一个小小的种子,在我的生命中生根发芽,我想,只要我用自己的真诚、行为、生命去浇灌它,它就会让我的生命散发出我自己独有的香气。
读好书,学圣贤的活法,让这种活法指导我们的生命,让自己对一种信念贯彻一生,让自己的灵魂有支点,让自己的生命有所守候。
后记
亲爱的莎尔娃蒂:
所有的故事,有开始就必然有结束,我用自己的经历讲述了一种人生的变化,在这个变化的背后,我看到了自己的悲欢离合,也看到了自己的成长。
今天,故事将暂告一段落了。我是故事的主角,我在演我自己的人生之戏,今后,戏该怎么演,仍取决于我自己,取决于我的每一次选择和我的行为。
最后,我想说一些感谢的话,感恩“解读者”群这个平台,给了我一个写作的缘起,从开始完全不知要交两篇作文的任务到后面的拉拉杂杂地写了这么长一串,这是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非常感谢群里朋友们的支持和鼓励,我知道大家都是陪伴和听我故事的莎尔娃蒂;我感恩我的母亲给了我善良和爱,感恩我的逆行菩萨---丈夫在我陷入狂热和虚无时的拉我一把,也感恩我的孩子们给了一份柔软和担当;我感恩命运的赐予,一切的经历都是促我成长的;我感恩游舞为我打开了一扇窗,在我最灰暗的日子里给予我的帮助;最后,我想感恩我生命中的恩师---雪漠老师,是他用自己的行为和智慧一点点引领着我这个曾经在黑暗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的人终于看到了生命的光亮,也明白了生命的救赎永远都在自己身上。我知道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都不足以表达我对雪漠老师那份感恩和敬仰,只愿雪漠老师,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爱惜自己,吉祥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