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冬升的处女作,除了精神病人的世界,还有社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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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读的社会工作,四年的时间里有几句话重复了很多次。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社会工作。”

“咱学校还有这个专业啊,是在哪个学院,你们专业是干什么的啊?”

“助人自助,渡人自渡,其余的,你自己百度去吧。”

一、

1986年,那个时候是港式喜剧的巅峰时期,娱乐化和商业化正在把香港电影推向黄金时代。尔冬升从演员转型做导演,谁也没想到,一个新人导演,处女作竟然把目光投向了精神病人。

我们通常形容一个人不可理喻,是说他是神经病,也就是通常意义上说的疯子,其实,他们得的是精神病,精神病不是一个贬义词,它是一个医学名词,就和感冒发烧一样。

可精神病人,于这个社会,却一直都是边缘的存在,他们是人,可不是正常人,会被叫疯子,会被叫傻子,会被无缘无故的戏弄,也丝毫不会得到社会上“正常人”的尊重。

娱乐泛化的香港电影八十年代,尔冬升却把社会上的这一边缘人物搬上了屏幕。

一部《癫佬正传》,让过着正常生活的普通人,了解到了精神病人的世界,痴傻,敏感,神经质,行为的不可控,缺乏安全感所带来的自我保护,菜刀等利器拿在手中的自我安慰,街头,垃圾和疾病。

阿狗是个癫佬,里面穿着一个绿色的外套,把绿色的帽子戴在头上,身上总是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

他经常混迹在菜市场,以拿着刀剁冻带鱼为乐,他以为他在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自娱自乐,但他的存在却使得普通民众都不敢继续买菜了,因为他们怕这把刀会剁在自己的身上。

不怪他们的躲避,因为对于阿狗来说,刀剁在冻带鱼的身上和剁在一个活人的身上,没有区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而他只是在做自我保护,大众的恐慌会惹来他的恐慌,恐慌会带来无措,拿着菜刀四处挥舞,连警察都不敢靠近。

在只能崇尚武力的世界当中,难得一见的柔软,才能使得他放下防备。

阿徐的到来,解决了警察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他让阿狗放下了菜刀,徐的职业是一个社会工作者,也就是社工,他在重生会工作,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都与街头的流浪者和精神病人打交道。

好不容易平复情绪的阿狗,却因为女记者相机的闪光灯而再度慌乱,徐打掉了相机,却惹来了那个女记者对于徐工作的兴趣。

面对着女记者的执拗,徐只得答应,只是嘱咐了诸多的禁忌,比如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不该说的话也不该说。

对于这些,女记者只当是徐对于自己那天不满的发泄。

不是所有的普通人,都有那个能力,去接触精神病人,他们本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两方天地,而大多数的“正常人”试图站在较高的地位,想去对精神病人给予帮助,那种帮助,就像是怜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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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一天,徐带着记者去见了一个垃圾佬,他叫阿松,也见到了很多的街头流浪汉,阿松看到徐的到来就跑,一路跟着跑过去,跑到了他堆满了垃圾的家,还有长满水痘的女儿,以及不知所踪的儿子。

徐告诉阿松说,医院可以把他的儿子救活的,又是一路跑,跑到了深林当中的一处荒地,里面埋着他的儿子,手在土的外面,做过挣扎,还是死了。

原本不过是肺病,阿松以为他死了,所以便埋了,可那个时候却还没有死,阿松不知道,因为他是一个傻子,儿子做过挣扎,小手扒出了土。

徐很生气,他去找他的同事,另外一个同事,他已经照顾阿松好几年了。

他理解徐的愤怒,也接受徐的一拳,但不接受徐说他不关心阿松,因为他真的尽力的,尽力到,他已经不敢继续去承担了。

他做过的规劝,波澜无惊。

一个精神病人和一个傻子,非要结婚,非要生孩子,然后多了两个人的不幸。

看过一个话题征集,你赞同精神病人生孩子吗?很多不赞同的人被骂了,理由大约是,人人生而平等,你凭什么剥夺他们做父母的权力?你凭什么阻止一个生命的开始。

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说,我不赞同。

每个人都有做父母的权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做父母的能力,这个社会是对精神病人有偏见,然而他们无力承担新生命的到来,这也是事实。

妻子死了,儿子被阿松活埋了,女儿如果不是徐和记者的发现,可能也便死在垃圾房中,而阿松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结局,可能就是他也独自悄没声的死了。

徐的同事也无能为力了,他无法再继续关心着阿松的生活,也不能再继续帮助阿松的生活,他辞职了,这对他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说起自己的辞职,他也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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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徐对女记者说,他不让她见的人她不能去见,女记者不信,因为她不了解精神病人的危险性,所以便满怀自信。

可当那个酷爱捡垃圾的老太太笑着拿出剪刀的时候,她害怕到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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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社会对精神病人的了解太少,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觉得他们是可以被任意欺凌的傻子,然而就是因为这样自信的认知,才使得精神病人,对于陌生人的接受,愈来愈难,以极端的方式,进行着自我保护。

为了安慰女记者,徐带着他去见了一个成功的个案案例。

阿全以前是一个精神病人,即使是康复了,老婆也同他离婚了,身边陪伴他的,只有老母亲,在他康复之后,一些邻居,也同他友善,毕竟都已经康复了。

想儿子,儿子是他如今最大的挂念。

妻子已经重新结婚,他万般想念但是只能一个月见一次的儿子,也喊着另一个男人爸爸。

精神病人是可以康复的,但是他们的神经却格外的敏感,无意的刺激,便可能再次发病。

徐很着急,但他的母亲却拒绝了社工的帮助,每天都买活鸡,然后让阿全活活的杀死。

暴力和鲜血,这是精神病人在缓解自己害怕的方式。

备考心理咨询师的时候,有一章是变态心理学,单单是看着出题的案例,我都觉得一身一身的出冷汗,他们的行为是对社会有危害性的,但他们却不知道。

在不知道的时候所做出的伤害,连法律都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原谅。

所以当大众知道他又复发的时候,本能的恐惧和愤怒已经支配了一切的理智。

女记者是个好人,她希望可以帮助阿全,她希望可以借由阿全,唤起这个社会对于精神病人的一些关注,但却远远低估了传媒和舆论的力量,也把大多数的人民,想的太过无私和理性。

而很多的悲剧,都是从这样的舆论开始的。

就像影片《素媛》当中,性侵的案件让很多人都很愤怒,而媒体的摄像机,却让素媛的遭遇成为众所皆知,这不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议论和怜悯,把素媛的心理,彻底的击溃。

但所有的人,不过都是做了处于自己立场上的,正确的决定。

四、

如果我是阿全的母亲,我也不希望自己已经四十岁的儿子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

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我可以做出任意的愤怒的批判,为什么记者要擅自把这件事情报道给大众知晓,为什么邻居要再次把安全逼疯,为什么医生明知道安全有病还不让他住院,为什么政府没有关注这一群体,多建几所精神病院。

作为女记者,把新闻报道给大众,这原本就是责任,所以,我可能也会写那篇报道,怀抱着我将事情搞大的善意。

如果我是邻居,我恐怕也会加入,毕竟谁都本能忍受,一个威胁自己生命的人,生活在自己的身边。

而如果我处于前妻的身份,恐怕也不会让阿全频繁的见儿子,即使他康复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复发,即使我知道他爱儿子,但不敢保证,会有连爱都控制不住他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保护儿子更重要。

但如果我是幼儿园任意一个孩子的家长,我会害怕,会咒骂,像这种精神病为什么要继续活着,砍伤了我的孩子怎么办?

而如果我是那个被砍死的女老师,死也不会死的瞑目,被一个精神病砍死,能找到哪里去说理。

每个人做的都对啊,只有真正置身事外的人,才能去理性的面对,放下自己的利益,成全社会的正义。

而这一切,社工不仅需要理性的面对,还要提出解决的办法,社工不仅做出一时的帮助,还要进行长久的跟踪。

而现状却是,社工在做着和底层人打交道的工作,得到的,也是底层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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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现在对于中国来说,社工发展最好的地方,是香港和广东。

我不知道1986年的这部《癫佬正传》有没有推进香港地区的社会工作发展,但是却借助电影的力量,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了社工。

林岭东导演的《监狱风云2》当中,发哥饰演的阿正母亲死了,儿子被送到了孤儿院,那个时候,女社工是他孩子的依靠,也是他的依靠。

社工的存在,可以让他在牢里,不那么担心儿子。

很多人提到社工会想到居委会的大妈,或许只是一句调侃,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社会存在社工这样一份职业。

社工需要关注的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边缘人有着他的敏感和戾气,也有着他的贫困和无能为力,而社工也不过是普通人,喜怒哀乐一点都不比大多数的人少,即使知道一些专业的知识,经常和这样的人相处,情感上也会崩塌的。

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徐Sir,也要放弃了。

社工真的是很伟大的,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着一些人的希望,社工是个发展中的职业,而薪资的微博和工作对象的特殊,让很多人对此望而却步。

我是学社工出身,而我毕业之后也没有选择做社工,或许我以后也可以为社工写出一个电影剧本,就像我觉得跑马拉松的很厉害,但我八百米始终也没及过格,但我可以为得冠军的人写一篇文章。

但是,如今确实有很多人真的适合做社工,他们也真的热爱社工,就像徐Sir一般,希望可以为精神病人,为孤儿,为出狱的人,真真切切的提供帮助。

但做社工的人,也需要生存,他们工作的对象一般都是比他们还穷的人,情感上也需要承担很大的压力,所以,对于社工的存在,需要得到政府的关注,也需要政策的支持,真的在一线社会工作者,也需要提高薪资和社会地位。

回到《癫佬正传》,重生会的人剩下的越来越少,大多数的人都承担不住压力而离开,徐的同事没有办法面对阿松一家选择了辞职,在开枪打死阿全之后,徐也心灰意冷。

但无知的媒体连不能对着精神病人开闪光灯都不知道,惊慌失措的阿狗手中的那把菜刀,这次砍刀了徐的身上。

他在社工的位子上坚持了二十多年,没有成家,没有立业,只有一些只会接受他的痴傻敏感的精神病人。

但这份工作没有停止,女记者成为了下一个徐Sir,而社工也在一些人的坚持下,逐渐的发展起来,社会需要社工,而社工需要国家和政府的重视与支持。

真正的社工真的很伟大,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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