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为书辩护——读《大书特书》

“我的一生中，无数重要的项目在枝头死掉，就因为我一直忙于读书。”

在我还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他说服了。——乔·昆南在我眼前打开了他私人庭院的大门，繁花涌了出来。我无法准确说出每一朵鲜花来自哪一片迷人的原野——巴黎的丁香园咖啡馆还是旧金山的城市之光书店——我只是在一片芬芳里。

即使对隐没在段落行间长长的书单并不全然了解，阅读者还是会在灵活的表述与美国式的幽默前心悦诚服。而倘若能在百花之中偶遇几抹熟悉的芳容，又多么令人雀跃，仿佛那些过往的名字在温柔召唤逝去的时光。也许在读了这本《大书特书》之后，我们会发现，乔·昆南就是另一个自己——保持对书籍独特品味的自己。

艾略特曾说，“在一个整天想的都是如何急起直追撵上自己的步伐的世界里，知道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他不仅读而且真喜欢，不仅喜欢而且真读佩特罗尼乌斯和赫伦达斯这类作者的书，着实令人大感快慰。”这种快慰，大约在每一个爱书者邂逅乔·昆南时都不会缺席。乔这样形容他的阅读，“虽说我每年至少读上一百本书，哪怕两百本也稀松平常，但到了新年前夜，我还是觉得一事无成。”作为一个评论家，坚持这样的阅读量也还平常，平均两三天一本书，除去《尤利西斯》这样的品种，平常人努力努力也能做到，难的是始终坚持。“我这辈子已经读了七八千本书”，希望等我到了作者的年纪也能这么说。阅读的轨迹，也可以看作生活的轨迹。假设我们将一个人从生命最初到结束所阅读的书籍建设成一座个人图书馆，那么他的思想也就此建立起来。

全书都体现着乔·昆南对读书品质的不渝追求。“伟大作家说的话太好了，以至于重复这些话让生活也变得更好。”他不吝啬赞美，也不掩藏讽刺，“读好书是不需要思考的，因为作者已经替你思考过了，而烂书强迫你训练头脑，因为你要花上不少时间想这个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蠢话。”

乔·昆南始终提醒着我们这一点，不要浪费在书上的每一时刻。如果现在读的书是这一生最后一本书，我们是否还会将精力消磨在无关紧要的读物上？每当我走进商务印书馆，三联书店的时候，望着整架整架的书籍排闼而来，都生出甘愿把一生揉进那些闪着光的书页的冲动。所以一直记得一位爱好博尔赫斯的朋友说的，“一生太短，博尔赫斯太长。”化用到全部好书也无不可。

库切在自传式作品《青春》的开头描述了小说主人公的生活，此时主人公还是一位兼职图书馆夜班助理的大学生，“有时他想象一个穿白色衣裙的漂亮女孩信步走进阅览室，闭馆的时间到了以后仍心不在焉地逗留其中；他想象带着她去参观书籍装订室和目录室里的秘密，然后和她一起出现在星光闪闪的黑夜中。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图书馆充满了“偶遇，新的尝试，意外的发现”，书架的角落是让人手不释卷的惊喜，而当电子阅读盛兴的今日，“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乔·昆南与许多对书籍保持纯粹热爱的人们一样，思考着书的前路。“我们相信，神圣的不仅是书里的故事，也是实物本身。我们相信书本有转变的魔力，可以把黑暗变成光，把虚无变成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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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信息：

作者: (美) 乔·昆南

原作名: One for the Books

译者: 陈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