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逝去的游戏(2)——打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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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打宝更勇猛的游戏是打梭儿,各地叫法不同,应该是方言的差别。后来查字典才知道,原来应该叫打尜。“尜”字,读作ga,第二声,本义是一种木制儿童玩具,两头尖,中间鼓,曾流行于中国大部分地区。我没有去考证这游戏到底产生在什么时候,但我们70后见证了这游戏的衰亡。

我们一般会爬树砍下一根三指粗的柳枝,截下一拃长,剥去树皮,两头削尖,这就做好了一只尜,剩下的柳枝截成二尺长的棍,留着打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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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游戏的玩法,我真佩服我们的先祖们。他们能用这么简单的材料发明出这么刺激好玩的游戏,真是太有才了。现代的垒球、棒球、冰球、高尔夫球等凡是得用棍打击的运动项目,好像都和它沾亲带故似的。

说这游戏更勇猛,是因为它集胆量、臂力、短跑、技巧于一体,特别是具有很大的危险性,绝对是男孩子的游戏。

游戏开始,先要分组,我们这里叫分头。总人数最好是双数,大家伙围成一圈,一起喊口令出手心手背,出早出晚都不算数,出一次分不出,再接着出,直到手心手背平均分开才算数。这样分配队员,随机性强,因为大家都想和高手分到一头,或者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分到一头,常常又不能如愿,所以每出一次手心手背都有点小激动。有几个人鬼点子多,他们会事先商量好出手心手背的顺序。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大家也都会转过向来,看出他们的阴谋诡计。于是就有人提出要修改规则,根据大小高矮胖瘦公开分组。即便总人数为单数也不要紧,可以两个小的抵一个大的,游戏总是要玩的,规则也是活的。偶尔会有勇敢的女孩加入,她还可能会天真地问:“我跟谁一头的?”

分组后依然要通过石头剪刀布决定攻防顺序,这时候双方都要选派一个最擅长猜拳的人出战,是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胜负必须事先讲好,防止有人耍赖皮,输的那个自然很没有面子。

玩这游戏需要空旷的场地,不然力气施展不开,不过瘾,而且还会增加危险系数,好在那时候到处都可以找到一大片开阔地。我们用打尜棍在地上深深地画上一个大圆圈,作为“城”。守城一方的孩子王通常负责“开球”,他把尜认真地摆放在圆圈中间,然后退到圈外,叉开两脚,弯腰撅腚,握紧打尜棍,做好了击打的预备姿势。攻城一方全体人员,这时候早已在老大的指挥下四散开去,排布在多个要害位置,远中近处全有设伏,他们紧盯着圆圈里的尜,仿佛时刻准备着拦截导弹一样,那架势真是相当的壮观。

突然,只见守城的老大抡起打尜棍,瞄准尜尖,灵巧地一敲,尜就翻着跟头旋转着弹跳起来。他紧跟着迅速变化站姿,头随尜动,眼随尜飞,等到尜弹起半人高几乎静止的瞬间,他就以棍当鞭,用尽全力,打出一记狠命的抽击,清脆的响声裹挟着尜迅速飞向远处。

攻城一方全动起来啦,他们一边抬头仰望尜的飞行状态,预判着尜的落点,一边全力以赴奔跑拦截。那一刻,小伙伴们都狂热地叫喊着。

通常,高速飞出来的尜是很难接住的,除非是准确地跑位到落点,等尜的动能消耗殆尽,作自由落体运动,才比较容易接住。力气大的可以一棍打出几十米远,强行去接万万不行,因为尜两头尖尖,速度飞快。我们又没有防护头盔、面罩和手套,呵呵!

这一重任主要由最初站位决定,谁距离预判落点越近谁就越肩负着更大的责任,谁都不希望因为自己判断失误或跑得太慢导致尜落在自己的防区。

说时迟那时快,尜在几秒钟之内就已飞行到抛物线的末端,眼看着就要掉落。跑在最前头的“飞毛腿”,宁死也不愿放弃最后一线希望,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两根长臂猿那样的胳膊。他尽命向前抄手想接住尜,终因身体前倾太多,摔倒在地。众人跑过来看个究竟,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是土,伸出脏兮兮的右手,裂开大嘴,得意地笑着说:“跟俺一头,还能会输!”

话音刚落,攻城方马上有人站出来表示不服:“我看是尜先落地,你摔倒后才抓到手里的!”

“你哪只眼看到的?你哪只眼看到的?你离那么远,你能看到?”

“要不然这次不算,重修开局!”

“明明是我接住了,凭什么重新开局?我白白摔倒一跌吗?”

“你自己站不稳,你怪谁?那俺下次也往地上一趴再捡起来说接住了!”

“有种你就试试!”

双方争吵不休。哎,在没有高速摄影机的简陋条件下,多么需要一个好的裁判啊!可惜我们那时候没想过要选个信得过的人当裁判。

最终的结果,是守城的老大发扬风格,不允许自己人再吵,毕竟“飞毛腿”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信他一回。

如果攻城方没有人能在尜落地之前接住它,那么他们将进入更艰苦的拉锯战。所谓拉锯战,就是攻城的人站在尜的落点处把尜向圈里投,守城的人拿着打尜棍继续还击,阻止尜进圈,前提是在尜落地前击打。投不中,守城的人就出城前进到尜落地处继续“发球”。就这样,一方要把尜打出来,一方要把尜投进去,反复拉锯。直到尜被投进圈里,双方交换阵地。有时候,守城一方实力强大,一次次出击,能把尜越打越远,攻城一方被赶出几里开外,最后实在没着就主动投降。

打尜的技巧很多。敲击尜尖时,目的在于 让尜弹跳起来,尜弹跳的高度和敲击的力度、部位有关。打尜高手总能控制好力度,瞄准好位置,让尜弹跳到最佳高度以便二次击打。二次击打的目的是为了把尜打到更远的地方,这需要“一传”到位,然后瞅准时机,挥臂抽打,击中尜的中部,才能打得最有力。若果打中两头的尖端,力气就白费了。另外,出手的角度也很难把握。打尜棍是圆柱,尜是圆柱加圆锥的组合体,二者相击,容易打空。所以有人用结实的窄木板代替打尜棍,那样就容易多了。投尜时,要目测距离远近,瞄准圆圈,用力恰当。太高容易被对手回击,太低容易贴着地面。

兵不厌诈,有时候双方也会做些假动作迷惑对手,出其不意,以智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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