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桃花扇》（三）: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文:破晓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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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新婚之日，在杨龙友的催促下，侯方域拿出一柄宫扇，由李香君捧墨，写下这样一首定情诗，将香扇赠与香君作为定情信物。

这是“桃花扇”第一次在剧本中出现。在喜结连理之时，代表儿女情长的扇子才由侯生之手传于香君之袖，这样看似有意无意的安排自有其深意。

关于剧名《桃花扇》的由来，孔尚任在《桃花扇凡例》中说道:“剧名《桃花扇》，则桃花扇譬则珠也，作《桃花扇》之笔譬则龙也。穿云入雾，或正或侧，而龙睛龙爪，总不离乎珠；观者当用巨眼。”意思就是说，他写的故事犹如能飞能游的龙，变幻莫测，但始终围绕着那柄桃花扇，桃花扇就像珠子，吸引着龙的行径，引导着故事的走向，读者只有细心赏阅才能明查其间的秋毫。

然而在《眠香》之前的几齣里，根本没有扇子的踪影，这是为何？

其实早在香君艳妆登场的那齣《传歌》里，孔尚任就借着香君义母李贞丽之口说出香君的心意:“莫将红豆轻抛弃！”对于歌姬，本来就是“门户人家”，她们社会地位低下，唯一能给自己心上人的便是一番深情，香君刚刚年及破瓜，又是歌姬出身，所以对自己的爱情看的很重，不会轻易许诺给别人。

而侯方域此时身在金陵，也算一个漂泊游子，“客况难挨，春情难按。”为了排遣寂寞，消除忧愁，就前往烟花之地，赏舞听歌，对着佳丽流连不已。

一个风尘女子，一个浪荡游子，这就是他们两人燕尔新婚之前的情景。

如果那柄桃花扇在一开始就展现在观者眼前，或者在初遇时就由侯生转赠香君，则它仅仅成了一个浪荡游子与一个风尘女子之间轻薄感情的见证，仅仅是感情游戏的玩物。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婚姻是终身大事，只有在新婚之日把它拿出来，才足以明了侯生的义重于山，才足以证明香君的情深似海，他们之间的爱情由这柄宫扇的出现时间而烘托的更加珍重。

当两人心悦已久，扇子才“千呼万唤始出来”，扇子一出，两人已经连理成双，彼此欣慕的才子佳人喜结良缘，自然是最幸福的事。

这种幸福，洋溢于《眠香》唱词的里外，《眠香》是整个剧本词风最艳丽的一齣，也是侯生与香君情意缱绻的愉快时光。

【节节高】（生、旦）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沈沈玉倒黄昏后。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选自《桃花扇·眠香》

《眠香》这一齣也算是全剧的一个小高潮，放在《卷一》中是大高潮。故事的结局其实不在某个笔锋一转的转折点上，或者故事的收尾处，而是蕴含在故事的高潮中，从作者对高潮的描写我们就能猜测到故事是喜是悲，从眼前的乐景便可窥探后续的悲情。

而此时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侯生与香君，还没有想到他们从相遇到携手，却只是别人的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