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把对你的恨一笔一笔画在眉梢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诉衷情》  欧阳修

清晨帘幕卷轻霜。

呵手试梅妆。

这首词的开场，写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形象。

欧阳修不是随意下笔的，这里选取的时间、季节都是有讲究的。

首先，写的是“清晨”。一个女子，要在清晨就起来化妆，为下文揭示她的歌女身份埋下了伏笔。

不然，像温庭筠笔下的那些被“金屋藏娇”的美人，都是“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清霜”告诉了我们天气寒冷，至少已是秋季，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早晨，她起来给自己画“梅妆”，因为天冷，手也冻冰了，需要呵手取暖。

从这样的字眼里，我们大概又可以猜到这是一位独居的女子，因为——身边连一个给她暖手的人都没有。

通过这些细节的选取刻画，想必有点“怜香惜玉”的君子们都开始动心了吧？

顺便说一下“梅妆”，相传是汉朝时的寿阳公主被梅花落在额头，梅花印迹不去，后来成为了一种女子流行彩妆。

大概就是下面这样子的——

《十面埋伏》里的章子怡，额头就是“梅妆”

还有《武媚娘传奇》里的范冰冰——

都缘自有离恨，

故画作远山长。

画完“梅妆”，又开始画“远山眉”。这种眉形据说是像远山一样，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找到图，这种眉形在古代中国很流行，最早记载见于刘歆的《西京杂记》：“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十七而寡，为人放诞风流，故悦长卿之才而越礼焉。”

说的是卓文君就有这样一对眉毛，可能还是天生的。

这首词里的歌女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的远山眉还需要精心画妆，画成浅谈而细长，一笔一笔，似乎把离别的怨恨都画在了眉梢。

在这里，远山眉成为了离恨的具象表达。

想想还是蛮可怜又蛮恐怖的一件事情。

这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背后是蕴含了多少的爱和恨？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想从前往事，可惜我那大好的芳华就这样流逝，太让人伤心了……

流芳啊流芳，就是像流水一样一去再也不复返了。

拟歌先敛，欲笑还颦，

最断人肠。

每次想要唱那些情歌艳曲的时候，都要收敛起微笑，每次开心的时候想要笑，一想起你这负心的人又深蹙眉头，侬的心都要碎了。

这里更多看到的是歌女为生存所迫的凄凉，她为别人唱尽人间欢乐，卖笑度日，自己心里的情感却是如此压抑。

只有欧阳修这样的有心人，才能为这样的弱势群体悲叹一番。

同样是写歌女，写爱情，写离恨，写怨词，欧阳修的这首词多的是飘逸和疏丽，，从客观的细节入手，感情层层递进，直到最后才将抒情的闸口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