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书院】读《瓦尔登湖》（2）

第二章·阅读、声音和访客

王尔德说：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最近的一届茅盾文学奖出炉的时候，我曾经请张建春老师给我推荐其中的某本书，结果他没有推荐，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要是经过公信力检验的书，读就是了。人不可能因为单纯的一本书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所以，趁着年轻，多读书。”

这句话被我奉若圭臬，日后有朋友对我说：推荐两本书呗。我就会一本正经地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她，心里还偷着笑。大二在外国文学课上，朱茜老师反复给我们强调，读书一定要多读经典，经典的一定是优雅的。后来我就常常想，究竟什么书才能算得上“经典”呢？当我把两个老师的话结合之后，我觉得经典应当就是“经过了公信力检验”的那些书。

那什么又算是公信力呢？我想，今天读到梭罗的看法，这就算是一份很可靠的公信力了。梭罗认为，一位雄心勃勃但是胸无点墨自以为是的商人，等到他终于有一天奋斗到了相当高的圈子和地位，赚到了足够多的钱时，他终将要不可避免地转向那些更为高级的聪明与才智的圈子，而到那时侯当他发现自己在文化修养上有所欠缺而难以向更高的层次攀爬时，他才会发现自己所谓庞大的财富不过是过眼云烟，不会让他满足。所以现在的黑社会老大往往都是毛笔字水平相当高的文化人，而且这些文化人往往特别重视对自己下一代的教育培养，让他们接触更高水平的文化知识。暴发户和贵族的区别在于，暴发户可以花一亿欧元买一幅毕加索的名作，而贵族的祖父可能和毕加索是好朋友。

弥补差距的方式自然是读书、学习。梭罗同样认同要“阅读最好的文学作品”，而不是把精力放在《劫后英雄传》这些中世纪劣质读物上，因为这类书籍会让人变得目光短浅、固步自封。而他所说的“最好的文学作品”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经典”了。经典作品历久弥新，拥有永恒的价值，这一点是无可非议的。

五年级的时候我开始读《三国演义》，那是一本让我至今不忍释卷的好书。但是那个年龄，痴迷的不过是太史慈酣战小霸王的精彩场面，爱的是赵云单骑救主的英豪之气。后来升入初中、高中，学业日益增重，很久都没有再翻这本书了。某个高三的周末，我们在学校里上自习。我有点困，趴在桌子上任思绪天马行空。突然就想到了“上方谷司马受困，五丈原诸葛禳星”这一段，脑袋里闪过天降暴雨，司马懿父子三人逃出重围，留下孔明一人在雨中凄凉的背影，以及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名言。彼时正是高考前最胶着最难熬的黑暗日子，未来十分迷茫，不知道几个月后的自己将身处何方。当孔明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时，我竟然黯然落下了泪水。同桌撞撞我的胳膊问我怎么了，我揉揉眼睛说，大概是进了小虫子吧。

大一开始读《红楼梦》，也许是年龄的原因，至今也一知半解，没能读透所有细节。但现实生活里，我好像随处可以见到凤姐、看到鸳鸯，看到贾雨村，看到刘姥姥等一干人。她们像是活跃在书里，却又实实在在地在我们的生活中闪烁着相同的影子。这种带着金属般真实与沉重感区分了当下文化市场上随意就能出版的鸡汤文、故事文集。有时候我也会想，经典之所以被梭罗认可，被老师们推荐，就是因为它们带着丰富的内涵和真实的精神力量，和我们的生活水乳交融，渐渐成为了我们人生的一部分。这是专属“最好的文学作品”的价值。

在聊完了阅读与经典，梭罗用花费了一些笔墨去写自己与自然相伴的生活。这些文字写得很随性，而且自然。瓦尔登湖畔美不胜收的风景在梭罗的笔下，就像潺潺的流水轻轻泻于平地之上。梭罗的文字充满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让读者忍不住幻想这如同理想化的生活该有多温柔。我们能读得出一份惬意纯粹的艺术美，更能看得见梭罗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胸襟。

“我热爱生活中的闲暇时光。有时候，在夏天的早晨，依照习惯洗过澡之后，我就坐在阳光明媚的门口，从日出静静地坐到中午，茫然不知所思，在松树、山核桃和光叶漆的环绕之中，沉浸于那种不受干扰的孤寂和安宁，任由诸多飞鸟或婉转啼唱，或悄无声息地飞过我的屋子，直到太阳从西窗渐渐沉下，或远处的公路传来某个过客的车声，我才想起来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这些光阴就像夜晚之于玉米，能够促使我成长；这样的闲坐远远胜过双手的劳作。这并不是对生命的浪掷，而是让寻常的寿命得以延长。”

自然与人相伴，二者都变得更有价值。梭罗自然地引出了关于独处和社交的问题。在这些文字里，梭罗赞赏了高质量的独处，但是没有完全反对社交。梭罗是赞赏高质量的社交的，瓦尔登湖畔的小木屋是能吸引很多访客的所在，梭罗乐于接待不同的来访者，还可以通过不同的访客体现的不同特点，判断出他们所坚持的价值观念和近期的状态。

我认同梭罗的观点：高质量的独处，是和自己对话的最好方式。它可以让你安静地聆听内心的声音。我是一个凡事追求完美的人，工作时就容易忙得糊里糊涂，也常常被他人的流言蜚语搅扰不安。后来一个难得的空闲下午，我独自一人坐在教室，试图认真地和自己的内心对话。我一直在问自己，所谓的追求完美，亦或是对自己的不满，究竟是真正出自我的内心，还是过分看重了别人的评价？

我的内心告诉我，如果是前者，那么答案毋庸置疑。我一定会遵循自己的原则，开足马力，一往直前，别辜负了自己。但若是出于后者，那我必须醒一醒。我不是为了他人的赞美和肯定而活，而努力。

独处一会儿就豁然开朗了。看，不好好和自己交流，的确是会犯傻的。

有时间，和自己好好相处一会吧。王尔德说过的：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