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素素转学了，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大家好，我是素素，能来到乐果中学就读，我很高兴，希望在未来的学习生活中我们能够互帮互助，共同成长！”老掉牙的自我介绍在少女青春洋溢的语调中变得不平凡。毫无疑问，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笑容。
“素素，你原来在哪里上学呀，怎么突然转到我们这里来了？”一位脸蛋圆圆，皮肤白净的女生突然问到。
周围静悄悄的，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哦，我原来在m市的衡南中学就读，但最近因为我爸爸工作重心转移到了s市，我不想和家人离得太远，所以跟着转过来了。”
“衡南中学？那可是有钱人的学校啊，看不出来，素素你家挺有钱哪！”女生吃惊地说道。
“也还……也还可以啦!”
“叮铃铃，”上课铃声的响起终止了这场对话。
“好，昨天留下的课后思考题，同学们都认真解答了吗？纪希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折射在数学老师的金边眼镜上，显得严肃又滑稽。
“啊？哦，嗯，这道题吧……”边说边使劲推了推旁边的人。
而这位同学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不禁往后一仰，悲剧地倒了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老师是让你们回答问题，不是过家家!唉，罢了罢了，坐下吧，别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数学老师颇为无奈的说。
一堂课在这小插曲中很快过去了。
“喂，白墨，你长不长脑子啊，我轻轻一推你都能倒下去，你以后还有什么用，嗯？”纪希用手戳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的，像在摆弄一个木偶。
素素往后瞧去，只见一个穿着廉价T恤的男生低着头，闷不做声，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
“你家里这么穷，还不好好学习，你要上天啊？”说完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见他没什么反应，嗤笑一声:“傻子!”也就扬长而去了。
素素收回了目光，笑眯眯地对身旁的女生说:“下节体育课你带我转转吧，我人生地不熟的，中午我请你吃饭。”
“好啊，学校我熟的很，你有什么事就找我好了，大家都是同学嘛，对了，我叫李雪!”女生笑呵呵地道。
02
“咱们学校还挺大的嘛，对了，那个白墨怎么回事，怎么也没人管管？”素素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恍若不经意间提起。
“啊？哦，他呀，你别理他，这种事经常发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呗!再说了，向他这样的人，这样才能融入集体嘛!”
“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啊，不会懂的!”
“啊？是啊，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素素低头拍了拍衣服，随即又露出了那种讨喜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素素看见三四个人围在墙角。
“哼，就是这个倒霉鬼，害我们输了这场篮球赛，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嗯？你竟敢躲，活得不耐烦了!”
“对，踢他那儿，哈哈哈，你们看他那个样子，太可笑了!”
素素透过缝隙，隐隐地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没敢多看，拉着李雪快步走了过去。
上课铃响的时候，素素下意识的转过头瞥了一眼:他缩在角落，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身上应该有伤吧，”素素这样想。
但很意外地，这一堂课风平浪静。
0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周一。这星期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布置了周记，说到时候会选一些优秀的文章全班宣读。
此刻的讲台上放着五六本作文本。其实同学们也清楚，作文写得好的就那么几个人，应该也是没什么悬念了。
素素的作文写得不错，她很早就知道，以前在衡南中学的时候老师就经常表扬她。但这次她并不想出风头。
果然，就剩一本了，素素知道自己“平安”了。但意外地，班主任平缓的声音响起:“下一篇是白墨同学写的。”
大家都向他投去了诧异的眼神，他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惊慌地抬起了头，直直地望着老师。
这是素素第一次看清楚他的长相。他有着一张寡淡的脸，像是用黑色钢笔简单勾勒出来的，很生硬。此刻惊慌的表情让他稍稍有了生气。
班主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念道:
外面的夜很黑，显得月亮尤其亮。我盯着月亮看了很久，脑袋很空，我应该是能想起几句与月亮有关的诗句的，但很奇怪，我想不出。
我知道，已经很晚了，我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明天下午又得去学校了，说实话，我不想去，那里没有值得我眷恋的东西。我是一个很没有特色的人，我很努力，但成绩总是一般，我厌恶我自己。有时候，我总在想，要是我的成绩优秀一点，是不是别人就会看得起我，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但我真的好恨，我很蠢，这是事实，不可否认。
有时候，我经常在想，要是我“有特色”一点，也许别人也就不会觉得我特殊了吧，我很想在人群里藏起来，变得不起眼。但兴许又太不起眼了，我又被狠狠地抓出来。我是一个异类，我知道。
希望这个安静的夜长一点，再长一点……
素素觉得很难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她知道其他同学这会儿关注点肯定在白墨。她想低着头，她以为自己可以，但最后她还是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努力地投去同情的目光。
好在班主任那四平八稳的声音及时响起，拯救了她。“虽然这篇文章不是优秀作文，字数也达不到要求，但我觉得有必要拿出来说一说。”然后他走到了白墨身边，特意清了清嗓子，用自以为轻柔的声音说:“白墨同学，是谁欺负你了，你可以和老师沟通，老师会尽量帮助你的。”
“没……没谁……这些都是我瞎写的，谢谢……谢谢老师关心。”白墨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
班主任看了他半晌，最后道:“你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转身又返回了讲台，走到一半，顿了顿，又道:“同学间应该互帮互助，有什么事情要及时的与老师沟通，老师会尽可能帮助你们的。”
04
过了一周，事情有了转机。
同学们对白墨很友善，吃饭、玩游戏也经常带白墨一起。白墨的脸上有了笑容。
至少在班主任的眼里是这样。他还颇为得意，认为自己育人有方。于是，课间的时候他就经常找白墨聊天。白墨外向了很多，班主任很欣慰。
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一天夜里，月亮很亮很大，亮得让人几乎忘了天也很黑。
素素照例和李雪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和同学们相处的很融洽了。
她们开心的聊着八卦，忽然听见前边的校友林里有呜呜声，素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声音，只觉得很熟悉，熟悉到她的心在发颤。她不由得向前走去。
“素素，你干嘛去，别多管闲事了，素素……素素!”李雪焦急地喊道。
但前面那个人似乎没魂了一般，只顾往前走去。
“嘿嘿，老子的尿好喝不？劝你以后乖乖的，别动什么歪心眼，嗯？还有老师找你要继续好好回答哦，我的乖宝宝，哈哈哈!”
眼前站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站着的人哈哈大笑，几近疯狂；躺着的人苦苦哀求，孤立无援。
素素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在衡南中学的日子。和现在的素素相比，那似乎是另外一个人。她是那所学校的穷人，她木讷，不爱讲话，不爱笑，唯一的有点是成绩优异。但这唯一的优点结合她所有的特质让她变成了学校里最奇怪的人。那里不需要她那样身份的学习成绩优异的人。
她知道，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规则。这些规则摊在了明面上，但平时很精明的老师就是看不见，平时很友善的同学就是觉得理所当然。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直直地站着，好像变成了躺着的人，变成了只配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胆小鬼。
求饶、挣扎声混着笑声传入她的耳朵，让她烦躁。她觉得应该做些什么。然后她看见了一根很粗的木棍。
“让让，好吗？”她幽幽的声音响起。
笑声戛然而止，站着的人转过头，面露诧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素素就举起了棍子，狠狠地向下挥去……
“这样不就安静了嘛!”
素素转身离去。
站着的人一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