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弟弟送到医院后,就赶往中学。不知是真是假,学生说张敏辉正去车站上车出外听课了。父亲就把事情告诉了郭校长,郭校长急忙随父亲一道赶来了医院,预付了住院费。
护士正为琪彬打针输液,校长来到病房,连声歉叹:
“发生这样的事情,真对不起,我们一定,一定严肃处理,这是本校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恶性事件……”
“人好了也就是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总找他姓张的算。”
只要不是喝醉了酒,父亲还是凛然有威的男子汉,一句话,就叫老校长噤若寒蝉忙“那是那是”地堆出笑来。
一个中年医生刚巧进来,老校长一把将他拉住了:
“医生,你们只管用好药,一定要治好他。”
说到这里,他转向琪萍父亲:“一切费用,学校承当!学校承当!”
医生推了推眼镜,冷冰冰地说:
“只要病人不胡思乱想,这还不成问题,病人性格脆弱,那就再好的药也是白费。”
老校长尴尬地陪笑道:“请医生多费心,要请医生多费心了。”
郭校长告别时,琪萍跟着送出来。
校长气愤愤地:“张敏辉这一打,我们文明学校的牌子也泡汤了,等他回来,我们会好好处理的,琪彬姐姐,放心吧!”
“等他回来?叫他马上回来,不然,我叫人去抄他的家!”姑娘瞪目而视,好像郭校长就是她所痛恨的人。
“理智点,请理智点,姑娘。这一次出外听了课后,市教研室还要召开研讨会,研讨物理教学改革,非常重要,实在耽误不得啊!”
“校长,你了解事情的过程吗?”
校长呆了呆,摇了摇头。
“我弟弟拾到了班里一个女学生写给张的信,那女学生骂他是‘衣冠禽兽’,还有‘色狼’,校长,一个女学生胆敢这样毫无掩饰地谩骂自己敬畏的老师,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有鬼,又怎么会这么狠毒地打骂一个无辜的学生呢?”
郭校长沉吟了一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琪彬姐姐,这一点,我们将进行深入的调查,张敏辉老师是我们学校的骨干教师,物理教研组组长,教学成绩历年都在全县首位,老教导明年退休,他是最佳的人选。他对人也谦谦有礼,温文尔雅,家长对他的反应一向很好,像这样的事情,我们绝对想不到,绝对想不到……”
“郭校长,纸包不住火,一切都会明白的。”
老校长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
凝视着老校长蹒跚而去的背影,琪萍感到失望,此人虽然勤勉尽责,办事好象方寸皆合情理,其实不过是个和事佬。
那个主治琪彬的中年医生倒是个热情坦诚,好为人忧的大夫,他不时要告慰几句这忧心忡忡的父女俩,可是父女俩并没有因此减轻多少心中的负荷。父女俩整个下午,除了拿药,没一步离开过病房。
傍晚的时候,琪萍赶回家饲了猪,做了晚饭送来。细心的姑娘还为父亲盛了一瓶酒,但父亲没有喝。
晚饭后,班主任王老师赶来了,这是个小巧玲珑却风姿绰约的少女,比琪萍大不了多少,却显得成熟得多,一双眼尽管皎洁无暇,但已找不出一丝的稚气,仿佛有一层酸雾笼罩其间,遮掩了明亮的珠光。
王老师坐在琪彬的床前,抚摸着他的头,琪彬醒了,睁开眼,痴痴地望着她,好像面对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王老师没有说话,却止不住落下泪来。琪萍感动无比,忙把她劝出来。
“不用担忧,医生说过,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琪萍说,说得好像病床上躺着的是王老师的弟弟,而她倒成了主治大夫。
“知道这事后,我这一天的课都不知是怎么上下来的。”王老师说,说得好像是自己恋人的事。
“你喜欢我弟弟,我真高兴。你一定是个称职的姐姐,可我不是。”琪萍说得很伤心。
“也许我可以做好一个姐姐,可是我没有弟弟,我是六十年代的独生子女,我孤零零的一个。”王老师也说得很伤心。
“你有那么多的学生可以作弟妹。”琪萍不无羡慕地说。
“是的,这正是我选择教师这个职业的原因。”
“张敏辉这人怎样?”
“你想对他怎样?”王老师平静反问道,那口气好像是对自己的学生一般。
琪萍凛然作色:“他死有余辜,……我真不想让这样的人活着!”
王老师禁不住一愕,眼前柔弱如草的姑娘竟这样性烈。
“要置他于死地,确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受害者不知用法律。”王老师幽幽叹了口气。
琪萍有些奇怪:“你也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何况他色胆包天,罪恶昭章了。”
“怎么就没人告他?”琪萍问。
王老师摇摇头。
“我不信。”琪萍也摇摇头。
王老师注视着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