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里到底是心理咨询室,还是神棍堂?还是……”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傅泽脸涨得通红,那几个字就是卡在喉咙里,妓院、青楼、窑子……
戚四嘬一口烟,用一种经历丰富的老者看小毛孩子一样的眼神,45度仰角斜瞥傅泽:“睡觉而已啦,不要大惊小怪呀!”
傅泽脑壳儿一阵疼,像是有人在里面捶鼓。几个小时之前,他亲手从舅妈手里接出舅舅,答应一定会把他照顾好,可现在,他却和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姑娘在睡觉?傅泽三观瞬间崩了,感觉自己就像拉皮条的一样,成了舅妈面前的罪人。
更让他奇怪的是,一向洁身自好的舅舅,竟然一点儿反抗的迹象都没有!是那女孩儿真得让人无法抗拒,还是他男人本性?!
一定是舅舅身体太虚弱,被劫持了!
傅泽气呼呼转身就往“沉阳谷”门口走,戚四伸手拽住他:“你干嘛去?”
“你还好意思问我?!”傅泽一把甩开戚四,力道带动得戚四脸上的赘肉都晃了几下。
等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的时候,戚四低沉地开口:“如果想为你舅舅收尸,你就进去。”
傅泽握在门把上的手,猛地一颤,回头看到戚四一本正经的样子,愣了一下:“你唬谁呢?”
“试试?!”戚四倚着窗棂抽烟,一副反正不是我家人,死不死我都不在乎的神情,看得傅泽心里一阵发毛,没了底。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这道门,手上却忽然被力道一带,门从里面打开了。
之前见到过的女孩儿,顶着一头蓬乱的长发,一脸委顿地出现在门缝里,脸色白得异常,抬头看了一眼傅泽,说:“好了。”声音很大,显然不是对傅泽说的。
“我家小七真厉害,这么快就把老头儿搞定了。”戚四掐灭烟头,兴高采烈地挤进房门,从傅泽面前经过的时候,还得意地抬头冲他笑一下,露出一口黄牙。
傅泽头疼得按了按太阳穴,心想,舅,咱能不能争口气,持久一点,太丢人了!
意识到自己在烦恼什么的时候,傅泽骂了句“cao”,全世界都乱了。
他走进房间的时候,唐庆已经整理好衣装,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丢着一团刚用过的卫生纸。
傅泽皱皱眉,就听见戚四神秘兮兮地问女孩儿:“几个?”
“三个。”
“三个啊,起码十万块!”戚四兴奋得脸都红了,转头就问唐庆,“现金还是转账?”
唐庆眉心紧蹙,苍白的脸上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红晕,却是一脸的疑惑:“我怎么感觉还是提不起力气,是不是没有完全治好?”
“唉,你这位父母官,怎么说话呢?我们小七出手,还有治不好的?你这是虚得太久了,一用力就……”戚四叽里呱啦一大堆,中心思想是,别想赖账。
不过,却被戚小七一句话给兜头浇了盆冷水,她说:“确实没治好。”
“……就是,我们小七都说……”戚四脸上的笑容蓦地定格,一脸的惊讶和失落,“没治好啊?”
戚小七点点头,委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少有的忧色,缓缓起身,走到镜子前,五指成梳地整理头发:“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找不到因,便铲不尽果。你先回去吧,我保你今晚不会有事,三日后此时,你再来。”
“可是……”唐庆像是被针扎了屁股,猛地一颤,他哪里敢相信这个小姑娘的话,如果她骗他的话……今晚死的又不是她!
“不信我的话,可以另请高明。”戚小七倒是坦然,“我今天又没收你钱。”
眼看到手的十万块钱,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戚四后槽牙咬得“咔咔”响,低声叫:“小七!”
戚小七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间或瞄一眼傅泽,长得倒是不错,放在她们警校里可以混个校草当当,可惜,是个烟鬼。
她妈妈说了,不让她找烟鬼当男朋友,SO,pass!
傅泽被戚小七一波一个韵味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又见这俩小百姓,本事没多少架子还挺大,对副市长都呼来喝去的,不禁一阵厌恶,索性搀扶起舅舅:“我们回去。”
唐庆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咽了口唾沫,讪讪地说:“那就……拜托二位了。”
没有得到回应,就也跟着傅泽出了门。
二人走后,戚四脸上的表情登时端不住了,急急地走到镜子前,低声问道:“又遇上那个人了?”
戚小七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淡淡地“嗯”了一声。
“到底是哪一支的入梦人?怎么最近总是跟我们过不去?!”戚四就气自己不会入梦,不然非得跟戚小七一起进到梦里去,把那小子揍一顿,毁他钱途,虽远必诛!
戚小七摇头:“不知道,四叔,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哎呀,我的姑奶奶,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吃东西呀!”戚四嘴上抱怨着,转身却从柜子里摸出一盒老坛酸菜泡面,揭开盖子,用饮水机里的热水泡了,给戚小七搁在茶几上,回头又贴心地给她拿了两颗卤蛋和一根火腿肠,“压箱底的存货,都给你吃!咦,小七,你感冒了?”
戚小七抽了纸巾,擦了把鼻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鼻音明显重了起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去温泉会所给贱人送了趟礼物,把健康给折进去了。想想,还真不值当。”
“又分了呀?”戚四大仙儿一样掐着手指头来回算,“小七,这可是第五个了嘿!你真当自己是渣男试验田了?”
戚小七揭开泡面的盖子,一股热乎乎的白气冒出来,在白气里面翻了个白眼儿:“不多试几次,怎么知道哪个萝卜花心,哪个萝卜心里美?”
对于戚小七找男朋友这件事,戚四是真得无力再吐槽了。自从12岁时接手,把她养到如今21岁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戚四那是捧在手心里都怕把她给弄疼了,可她倒好,交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渣!
憋着一肚子气,耐心地等着戚小七吸溜完泡面,才语重心长地开口:“小七呀,咱25岁之前不交男朋友,成吗?”
“不成。”戚小七紧接着报出一长串名字,“方宁、焕焕、芬妮、翠花……”
这些全是戚四交往过的女人,听得他面红耳赤,终于知道了啥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啥叫“自作孽不可活”,啥叫“没立场没权威”。
尴尬完了,只能扭捏地退一万步:“那交一个好一点的男朋友,成吗?”
“我尽量。”
“好吧,关于感情的事情就谈到这里。现在,我们来谈一谈生意的事情!”戚四高兴地一拍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企图用热情感染戚小七,“因为那小子捣乱,咱们叔侄俩已经半个月没开张了,钱袋子饿扁了,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定得把他给解决了!”
“已经解决了。”
“什么?”
“我答应他一件事。”
“什么事?”
“去化解那些鬼的怨气,他说只要不是充满怨气的厉鬼,就不干涉。”戚小七用纸巾抹了嘴巴,完事儿又秉着勤俭节约的风格擦了鼻涕,才把它丢出去,“四叔,给我准备一把强光手电,我晚上要出门一趟。”
戚四的表情登时就变了,张着嘴看了戚小七老半天,语气低得像是在哀求:“小七,我们入梦屠灵师只在梦里抓鬼,不跟鬼硬碰硬。再说了,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这钱要是实在挣不着,咱就不挣了,啊,犯不着把命搭进去!”
戚小七在水池边漱完口,再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戚四还严肃,嘴巴一张一合,道:“四叔,这个唐市长身上,有血案!”
***
傅泽不敢想唐庆和那个叫戚小七的女孩儿在屋子里发生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路上沉默地开车,眼前一直晃悠着垃圾桶里的那团卫生纸,胸口闷得难受。
车速比来时更慢,快到唐家别墅门外时,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舅,你想好怎么跟舅妈解释了吗?”
从后视镜里,傅泽看到唐庆全身颤了一下,明显得心虚。
沉默了许久,他才颤巍巍地开口:“小泽,不要告诉你舅妈,我怕吓到她!”
傅泽气得猛拍了一把方向盘,心想我是可以守口如瓶,可是这样对舅妈太不公平了。念头在脑子里七里拐弯地绕了一圈儿,终究还是绕到了亲情上来,唐庆是他唯一的亲舅舅呀,不管这件事儿最终是怎么败露的,也不该从他这儿吐出去。
“嗯。”傅泽的声音冷得像是今天的天气,算是答应狼狈为奸了。
车子在唐家别墅前一停下来,花蔓就迎了上来,关切地问唐庆感觉如何。
还感觉如何?他真怕唐庆说出一个“爽”字来。实在装不下去,打算把舅舅放下就离开,却被花蔓突然拉住了胳膊:“小泽,你别走,有件事要跟你说。”
把唐庆安顿到床上以后,花蔓把傅泽从房间里拉出去,脸色煞白:“小泽啊,你等我一下,等我把手套和帽子戴上,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傅泽有一万个疑惑,不过,还是听话照做了。跟着花蔓离开暖烘烘的屋子,一头扎进外面的冰天雪地里,沿着别墅的外沿绕到了后面,花蔓指着屋后一处有个豁口的墙壁问傅泽:“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碗口大的缺口,就在别墅后墙的正中央,深度大概只有六七厘米,并没有穿透墙壁,不过,却已经露出了埋在墙里的水管。
傅泽低头观察了一会儿,心想难道是开发商建筑质量的问题?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见过因为质量问题墙壁裂缝的,可是从来没见过烂成碗口状的。会不会是动物弄的呢?那些没找到窝的小老鼠,一下雪就想尽办法往屋里钻,所以,在这墙上开了这么一个洞?
“小泽,不会是贼吧?”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花蔓说话的时候嘴唇有点哆嗦。
“舅妈,你想多了,多傻的贼才会砸墙进屋呀?!应该是房屋老化,回头雪停了,我找个师傅来给补上。”傅泽不想让舅妈这么大年纪还一直在外面冻着,安慰几句,便揽着肩膀把她送回别墅。
然而,在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听到一股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真得就像是某种小动物在挖洞,土石碎刹扑簌簌落下的声音。
傅泽回头看去,那个碗状的洞里,蓦地伸出一只青白色溃烂的手,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挖开墙上的水泥……
像是已经挖了许久,五个手指甲全部磨掉了,指尖覆盖着一层肮脏的黑色血痂!每挠一下墙,伴随着墙皮脱落的还有粘血带肉的手皮!
一瞬间,傅泽从脚底整个麻到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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