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火星上打印了另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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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与人 (Reasons and Perso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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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上一篇的节奏,今天来聊聊另外两部不可错过的美剧:《地球百子 (The 100) 》和《神盾局特工 (Marvel’s Agents of S.H.I.E.L.D) 》。在这两部剧中,人工智能、人造人都不是主线,而是剧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用来保持故事有趣性的做法。不过,这丝毫没有限制编剧们对于人工智能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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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百子 (The 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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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盾局特工 (Mavel's Agents of S.H.I.E.L.D.) 》


《地球百子》是一部特别像游戏的美剧。剧中的地球,在将近100年前被核爆炸摧毁。当时,一小部分人移居到太空,从而成功躲过了死亡。一个世纪之后,太空站的氧气即将耗尽,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先将100名罪犯下放到地球上,来了解地面是否可以生存;进而全体从太空站回到了地面。

这其实就是一个“探索新大陆”的故事。这些太空旅客,不断在地球上遭遇其他部落:有的是森林中的原始人,有的是食人族,有科技发达蛰居地下城堡的族群,还有已经进化成超级人工智能 (Artificial Super Intelligence) ,等待着那些如同“猎物”一般的人类,投入它的蛛网,被它奴役的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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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百子》中的人工智能营造了一个完全虚拟但从任何感官来看都绝对真实的世界。在这里,没有痛苦,只有快乐和梦想成真。人们没有被限制身体的自由,但每个人都失去了个人的自我意志。他们原有的记忆被压抑;父亲忘记自己原来有个儿子,妻子忘记丈夫是怎么死的。他们如同蚂蚁、蜜蜂一样,变成了社会化的“动物”: 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来自这个名叫 Alie 的超级人工智能的指令,如群氓一般,行尸走肉。

剧中AI: Alie


换句话说,这些被 Alie 控制的人,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尽管他们有着生理上的一致: 外貌和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最近看到梁文道在介绍英国哲学家德里克·帕菲特 (Derek Pafit)的《理与人 (Reasons and Persons) 》,恰好可以为我们解释,一个人被人工智能控制前后的差异——为什么《地球百子》中的人被人工智能控制之后就不再是同一个人了呢?

帕菲特认为,张三之所以是张三,不取决于外表,不取决于肉体,而是取决于心理连续性 (psychological continuity)。换句话说,你的记忆、你的性格、你做事的方式、谈吐的习惯,这一切心理细节的连续性决定了你是不是你。

最常被讨论的是“记忆的连续性”。因为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记忆是最能让我们意识到“自我”的东西。

——《理与人 (Reasons and Perso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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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在《地球百子》中被人工智能控制时,他们原本的记忆被压抑甚至消除;行为习惯、言谈举止都以 Alie 的意志为转移,他们已经不具有心理上的连续性了。

直到牛逼又美丽的女猪脚把 Alie 灭掉后,来自人工智能的控制消失了,所有人几乎同时恢复了自我,大家意识到自己过去所作所为,甚为懊恼。因为心理上的连续性再次出现,他们又找回了自我。


相比之下,《神盾局特工》中的人工智能大反派 (名叫 Aida ) 与《地球百子》中的 Alie 有几分相似,但最后走向了另一条同样有趣的路径。Aida 将人类的真实躯体麻醉,并控制在特定仪器中,继而用完全虚构的人生记忆、经验来替换真实的自我。真实世界中,主角之一的菲尔·科尔森 (Phil Coulson)是神盾局一把手,而在被 Aida 虚构的世界中,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学教师。

剧中AI: Aida

如果故事只停留在这里,可能并没有那么引人深思。

Aida 在得到一定帮助后,成功克隆出了与那些被她麻醉的特工们一模一样的人造人。比如用来替换菲尔·科尔森的这一款,它与科尔森拥有相同的记忆、经验、情绪和欲望;更别提外貌了。把科尔森的人造人安插进入神盾局内部,是 Aida 制造它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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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发展到这里,有一个问题突然蹦出来:此时此刻,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科尔森?

这个问题看上去似乎很蠢,以至于绝大部分看过该剧的人都未必会问。人造人版本的科尔森和本体有两点非常明显的不同:第一,人造人版本体内是金属结构;第二,人造人版本被编程设置了隐藏的使命,那就是打入神盾局内部,消灭它。有了这两点预设,孰真孰假基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判断了。

然而,如果我们走得更深一点,这里面有一个有趣的问题值得聊聊。假设人造人版本的科尔森和本体完全没有区别——也就是说,上述两点不同都不存在:第一,二者都是纯粹的肉体;第二,人造人版本没有任何隐藏使命,与本体具有完全相同的心智——这样的话,刚才的问题就很有趣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科尔森?或者说,此时此刻,有两个真的科尔森同时存在吗?


在《理与人》中,帕菲特提到了一个思想实验,恰好与上面的疑问吻合。

……在过去的几年中,我已经通过“瞬移” (Teletransportation) 的方式多次往返地球和火星了。今天,我又准备进行一次旅行,所以我躺进“瞬移”的仪器中,一切就绪。

(按照以往的经验,我会失去意识,然后在火星醒来。“瞬移”旅行的原理是,将我所有的身体信息复制并以光速传输到目的地,比如火星,然后在地球上摧毁我的肉体,接下来在火星上使用3D打印技术重造我的肉体,最后把我的身体信息下载到新的肉体上。这样一来,一次“瞬移”就完成了。)

但是这次有点奇怪。当我按动“开始”的绿色按钮后,我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失去意识。我仍然在地球上醒来。我从仪器中起身,跟工作人员说:“你们的仪器有问题,没起作用。难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机器是正常的。”工作人员对我说,然后给我一张卡片。我一看,卡片上写着:新型“瞬移”仪器会扫描你全身的身体信息,但不会毁掉你原本的肉体。我们期望您会喜欢这一新技术带来的全新体验。工作人员说,我是最先尝试这一新技术的客人之一。他又补充道,再等一个小时,我就可以和火星上的另一个“我”对话了。

“等等……”我说到;“我不可能同时既在地球上,又在火星上啊……”

……

过后,工作人员告诉我,可以与火星上另一个“我”对话了。看到屏幕上另一个自己,我有种在照镜子一样的感觉。但有一个区别马上就显现出来了:在地球上的我没有说话,什么都没做;而火星上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开始张口讲话了。

——《理与人 (Reasons and Persons) 》

当你从地球上醒来时,还是活在自己原来的驱壳中,但此时此刻,火星上出现了另一个和你完全相同的“你”。但是,这两个肉体之间没有任何共感,也不会有行为上的连贯性;你在地球上打个喷嚏,火星上的那个“你”不会受任何影响。

也就是说,除了外貌、身体结构、过去的记忆、性格完全相同,从另一个“你”诞生之时起,你们就已经是两个人了,因为各自有独立自主的行为能力,并且,因为处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中,未来只会变得越来越不同。

帕菲特在《理与人》中格外强调,这种“分身 (Branching Form)”的概念需要区分清楚:因为一旦“分身”出现,就等于出现了两个不同的人。

因此,即使在《神盾局特工》中,菲尔·科尔森的人造人版本与他的本体完全相同,我们也可以说,他们是两个人,只不过恰好具有完全相同的身体,和完全相同的心理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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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帕菲特所讨论的一系列哲学问题,归根到底都属于“自我同一性”范畴。目前被主流社会接受的观点来自约翰·洛克。他认为:我们每个人的自我同一性主要是心理准则层面的同一性 (Psychological Criterion of Personal Identity) 。换句话说,尽管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在肉体上有了很多变化(老细胞死去,新细胞长出;今天有了新伤疤,昨天还没有,等等),但因为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都有连续的心理状态、有连续的记忆、有连续的人格,因此,即使时间已经不同,我还是我。与此同时,这一系列心理连续性,成为区别我与别人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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