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知道》——致半逝或永逝的物种

尼安德特不知道,

克罗马农不知道,

只有你知道——

在地球最冷的那天,

坚硬的海面上

数不清的礁石

在寻找

一只鹦鹉螺

它用身体播放着

最后一个巨儒艮

没有牙齿的独白:

再来一束红藻,

我的海底花园就大功告成!

更远的海面上,

麝牛在狂奔,

牛毛风中飘扬,

那是棕色的旗帜;

麝牛在追赶梦中的

蓝马羚,

它要追问这个过客:

是谁赐予我们

奔跑的命运?

要跑多快,

才能逃出奔跑本身……

冬天赐予风

一千条腿,

它把整个大海冻成一颗钻石。

你踩上去,

冰凉的浪花就伏在脚下,

就像一片大洪水

闯入冰川纪,

只好在寒冷中

不知所措。

众多浪花

比礁石更坚硬,

每一朵都托着一个脚印,

那是不断离去的物种

遗落的唯一行李。

更远的浪花

安静地在海面上眺望

一排排

犹如等着回家的白鼋。

这时,

巨大的猛犸象站起来,

站在大海中央,

站在冬天的中央,

像一把大提琴

沉稳地低唱。

他看见——

看见远处飞来一只海鹦,

这只鸟为身上的桔色

感到骄傲,

这来自嘴尖和脚掌的色彩,

使它即使重感冒

却依然快活不羁。

它在象背上

缓缓降落,

不肯收起的翅膀

向猛犸致敬,

向天空致敬,

从此,它再也不能飞了——

老去的海鹦

它把头埋进厚厚的象毛,

静静合上眼……

“老朋友

你会怀念吗?

怀念一丁点儿桔红色...

那些远古的风,

它前脚打乱象毛,

我后脚把它啄开...”

“老朋友

小海鹦,

我会怀念,

我在风中孤独地走,

等我把只唱给你的

每一首歌

每一个音符

忘光,

我也将把自己遗忘。”

它们的告别让你寒冷,

在寒冷的时刻,

海面幻化成陆地,

冰在狂欢。

你走在大海中央,

走到冬天的中央,

邀请拉蒂曼鱼上岸,

而它

微笑着转身离去,

把泥盆纪的鼻子

皱了又皱……

你在冬天

来看大海,

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行星——

直到太阳落山,

依然有可疑的鼾声

从海底传来,

一只还未把冬天吞噬的房角石

正沉在沙中

等待醒来,

它要吃光岁月

或被岁月吃光。

尼安德特不知道,

克罗马农不知道,

数不清的礁石

被抛在身后,

只有你知道——

是谁站在冬天的中央,

站在大海的中央,

等待渡渡鸟会飞;

等待夸嘎将斑纹画完;

等待一匹南极狼

它有洁白的哈气和皮毛,

那低垂的尾巴和高耸的耳朵

指向天空和大地

它身后

月亮很美,

如海里巨大的贝壳。

每年

在最冷的时候,

你一次又一次

走到大海中央,

直到看见每一个脚印上

都站起一只生灵,

它们在永恒的黑暗中

一起

头颅高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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