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雪下的可谓是酣畅淋漓,第一场雪刚消,第二场雪又来了,第二场雪还没有来得及消,这第三场雪又来了。
每天骑着小电驴往返于家和单位的我,陡然间被问到,雪后上下班路上摔伤了算不算工伤时,记忆中那些关于扫雪的事儿便不由得涌现在我的眼前。
1
小时候,生活在北方的乡下,每逢冬天,雪一场接着一场下,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因为雪而影响出行:每场雪后,家家户户都会扫雪,劳力富裕的农家会把整个院子的积雪全部扫成堆,积在花坛里或是枣树下,成为来年种花长树的底墒。
劳力欠缺的人家也会扫开四条路:上茅房的路,取柴火的路,孩子上学的路和通往村里公共水井的路。
那时候,父亲常年打工在外,母亲一人照顾我们姊妹四个,所以,每次我家开始扫雪时,发现除了我家单独使用的路上没有扫开外,几家共用挑水或上学路上的雪都已经干净的没有一点积雪。
所以,但凡父亲在家的时候下雪,他都是极早的起床,往公共井的方向扫雪,一直扫到和其他人家扫开的路相连为止。
学校里也是如此,只要遇到下雪,全校师生先扫雪,再上课。
村子里的公共道路,好像并没有人分配你家扫那我家扫那,也没有人计较,我家扫的多,你家扫的少。
2
小时候的冬天,在外婆家居多。在哪个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我们要经过大大小小四个村子,才能到外婆家。在这四个村子中,我们最喜欢走雷家老庄村。
雷家老庄村就在我们村隔壁,但属另外一个镇所辖。
虽然在我们村里,阡陌相通,但一出村口,太阳化不了的积雪路段处,我们娘儿五人不得不手足并用,缓缓而行,以免一不留神滑入路旁的深渊里,但一过两个村的交界处,靠雷家老庄的一端俨然干爽整洁,没有一丝积雪。
原来将通往邻村道路的积雪及时清扫,已经成为这个村多年的传统,这个村的村委会以户为单位安排劳力扫雪,并根据路程的远近折算成工分,每年年底用集体资产的经营收入,按照工分的多少给予工分补助。
母亲说,扫雪其实不是大事,但扫与不扫体现的却是一个大村子的村容村貌,也实实在在的方便了我们这些过路人。
2005年过年,外出一年的我在大雪中步行最后二十里路回家,经过最后五里时,惊讶的发现,史家沟到我们村的路已经扫开了,一到家便兴奋的说给母亲听:我们村和史家沟终于学起雷家老庄村来了。
谁知,其他人都看着父亲哈哈大笑起来,片刻,母亲止住笑,“哪里是村里派人扫的雪呀,是你父亲知道你今天回来,一路扫开的,又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到,等你大半个小时准备帮你拿行李的,结果没等到,只得自己回来了”。
3
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现在城里的楼房,因为结构的原因,已经无法区分那个地方是哪一家的门前了;便是按车库划分门前,可车库的门前又是几栋楼公共通行的大路,到底是各人扫,还是物业公司扫又不明了。
在中国,不明了的事情更容易扯皮。
第二场雪后,每天胆战心惊在冰上滑行的我,暗暗下定决心:第三场雪后一定要把我家车库门口和通往小区干道的路扫开。
然而,第三场雪还没有完全停,楼下已经有许多人在扫雪,我家车库左右的邻居已将我家车库门前的雪铲掉大半,而西边的路上,吴老师和她楼下的邻居一人一把铁铲,铲的热火朝天。
我和冉宝赶紧收拾簸箕,手套,一起加入铲雪大军,同一楼隔壁单元的阿姨也来了,离主干道最近的那栋楼也出来好多铲雪的。
我们这栋楼的铲雪大军人数最多,年龄跨度也最大,有上一二年级的小朋友,还有退休的老爷爷,还有周日休息在家的上班族。
工具也是自成一道风景:有铁铲,有儿童玩沙的塑料铲、塑料耙子、塑料桶,有塑料簸箕,有装饼干的敞口铁盒,也扫室内的扫帚,还有硬茶叶盒子上拆下来的盖子。
没有工具的邻居也都出来了,瞅着使铁铲的人歇歇的功夫,抢过铲子不由分说的铲起来。
孩子们个个脚上蹬着雨靴,带着手套,围着各色围巾,有的挥铲,有的用耙,还有的用手往桶里装雪。
机智的隔壁奶奶,拿出了吃龙虾用的一次性塑料手套,给每个孩子带在手套外面,袖口处还用自家孙女的皮筋扎起来。
小朋友们每个人都建了自己的雪山,自己铲的雪无论多远都要运到自己的雪山那里,为自己的雪山“添砖加瓦”。
楼上的奶奶从窗户中探出头来,一边和楼下的人们大声的说笑,一边高屋建瓴的建议大家最好把雪堆在那里。连生产完没过百日的娃她妈也要加入铲雪大军,好歹被大家给劝住了,谁知她竟在一旁偷拍了许多扫雪的照片,说是要把雪后最美的风景发到泰无聊网站。
人多力量大,我们不仅把我们楼下的雪扫清,还向西和隔壁楼会合,打通了通向小区干道的路,向东,把雪扫到了隔壁楼的楼下。
看着干净整洁的道路,再看看别的楼下车碾人踩的冰路,幸福感油然而生。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我专门请教了工伤认定的专家,原来,雪后因为路滑而引发单车事故伤亡,是不能认定为工伤的。
真是一样的雪,不一样的悲欢啊,感谢生命中那些为我们扫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