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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里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注视着这座宏伟的山城,阿里尔德的城墙硬生生地割断了地平线,连远方的高峰都成为了陪衬般的背景,显得坚固无比,当然,也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
经过这数月的非人生活,他也不再是那种一无所知的农家少年,神色之间已经满是风霜,简直像是三十多岁的邋遢家伙了,比起那些穷苦矿工,也不逞多让。
城门的卫兵并没有为难他,随随便便就放他进城了,阿里尔德一向治安良好,各种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谁又敢在这里犯事呢。
康里疲倦的眼中充斥着血丝,他的视线扫过街上那些穿着考究的人,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一个转身,就钻入了小巷子之中。
……
由白色石砖构成的地下室里,借着柔和的光线,善翻阅着一本书籍,说是说翻阅,他无神的双目根本没有放在书页上,而是抬着头,整个人靠在摇椅上,白皙的手指时不时地翻动书页。
“历史上的王国覆灭,或是贵族失势,究其原因,要不就是本人荒淫无道,或是管理不佳,或是消息闭塞,狂妄自大……”善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心道:“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这种浅薄的说法,也就自己说来听听了。”顿时露出了笑容,继续说道:“也有人兢兢业业,又颇有才能,只是,却无法与大势抗争……不过,我的这个小团队,可是由无所不知的善先生在充当谋士呐……”
……
康里离开了繁华的大道,毫无目的地朝着内部深入,北部城区的街道纵然繁华,但只要一进小巷,世界上的种种凄苦,就可以呈现在人的眼前了。
只听到有人说话,是一男一女,女的声音沙哑,看起来年纪已然不小,那男声有些稚嫩,显然还只是一个孩子。
“妈妈……我饿……”
一阵沉默。
“宝贝……别急,别急……会有办法的……”
康里只觉得这女声中气不足,语调更是颤抖,只怕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妈妈……爸爸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他……他,他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
“可是爸爸答应我,会挖一块最好看的矿石带回来送给我的……”
……
后面絮絮叨叨很多话,康里已经听不清了,这声音隔墙传来,虽然见不到那母子二人的形貌,但却让他更觉得悲苦,想道:“这孩子的父亲恐怕和爸爸一样,是在矿井之中身死了,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便有病在身,两人没了衣食来源,自然要……”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日的境地,难道我这种人,到世上便要任意受那些贵族老爷们的侮辱抢夺么?……”
……
善似乎看地厌倦了,便放下书本,拿起精致的瓷杯,泯了一口茶。突然有些心血来潮,“我拜托若娜的事情,总是可以放心的……不过,看看也罢。”只见一个纯白色的、菟丝子一般的东西从他的肩膀处伸出,一圈一圈绕着他的手臂,直到指尖。
“我常常想,如果那些人能够像我一样知道那么多的情报,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若是两军对战,一方隔着千里之外就把对方实际兵力,人员分布,战斗状态分辨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军队人数百倍少于对方,又怎么会输呢?”
……
康里在那墙角驻足了一会儿,又像行尸走肉一般朝前走去,原本紧锁的眉头,却突然放松开了。他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呐喊:“不……我不需要逃避,那种力量,这四个月来一直在增强不是么,似乎只要‘吃掉’更多的人类……比塔斯军区的追兵,又算得上什么呢?对了……对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又怎么能像那对母子一样,尽管悲伤动情,却只是一个弱者无奈的做派呢?”
想到这里,他干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显得狰狞可怖:“罢了罢了,就把这里可怜的人们,都统统‘吃掉’吧,也免得你们独自哀伤,将来,我会帮你们报仇的……”康里带着血丝的眼睛转向旁边一扇破旧的木门,手臂上银白色的细线伸出,相比起它初生时的娇弱模样,白色细线已经壮大了很多,如果露米尼奥知道这个东西才成长了四个月的话,估计会吓得合不拢嘴吧……善告诉了露米大部分事情,只是没有告诉他,吞噬带有浓浓恐惧情绪的活人,是能快速增强力量的。
……
“若娜,就在前面那个小巷,你手脚利落一些,注意留活口,等下我会来接你们的。”善对着空气说完这句话,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躺倒在了摇椅上,伸了个懒腰。
……
正当康里想把那股力量作用于木门之上的时候,突然发现那股力量不听使唤了,而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股他熟悉的感觉。
同类的味道。
他带着三分愤怒,五分好奇与两分不解,转身回头,只见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人亭亭立在自己身后,原本应该带着稚气的眼神满是杀气,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自己,康里注意到,女孩背后有一只由黑色羽毛堆叠起来的翅膀,周围的光线,或者说周围的空间在这翅膀的作用下缓缓扭曲着,变幻着绚丽的光采。
这翅膀很大,至少比起他的银丝,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
“为什么?”
女孩不答。
女孩冷漠高傲的神情似乎和那眼高于顶的小军官结合在一起,康里只觉得心里突然爆发出一股火焰,浑身都传来炙热的感觉,连双手都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和那些贵族老爷,是一伙的对吧!你也得死……你也得死!”
怒火之中,那原本被压制的力量再次爆发,康里朝着小女孩伸出双手,狠狠握紧。
小女孩翅膀上的光芒一闪,她的手里凭空多出了一面古朴的盾牌,周围的空间虽然传来了庞大的压力,却丝毫无法作用到小女孩身上。
“啊!你们杀了我哥哥,杀了我妈妈,把我逼成这种样子,现在又要来取我的性命吗?!”
康里手臂上的丝线突然爆发出了刺眼的银光,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滋补一样,若娜周身的压力,也突然增大,压得她手中的盾牌咔咔作响。
地下室里,善说道:“看来是偏于进攻的能力,他没有摧毁你防御的水平,给他个痛快吧。”
康里看到眼前的小女孩点点头,似乎有第三人在场一样,但此时他已经没有精力细想这个问题了,那美丽的黑色羽翼上又是亮起水波般的柔美光芒,一把短弩已经出现在了小女孩的手中,在康里反应过来之前,喷射而来的弩箭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但伤口的血液瞬间凝固,康里觉得,一种无力感从伤口处向外扩散,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这是……什么……能力?毒吗……?”
……
“要怪就怪你来错了地方吧……不管你在哪里胡闹,我都不会管你的……只不过你的杀气这么重,手里怕是有不少人命吧……在保全大局的同时,又顺手做了一件好事呐。”
“善先生,善先生,名副其实,哈哈哈……”
……
亚特伍德皱起眉头,看向了北方。
本来他心情愉悦,刚刚和琴一起散步回来,正在用下午茶。
那个方向,他熟悉的气息很快就消失了,甚至就跟不存在一样。
“恶魔的味道?……唉……希望是我太敏感了吧。”
他搅动着汤匙,直到红茶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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