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镇宅兽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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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两点钟,卧室里的灯终于灭了,卧室外的客厅里,一张舒适的大座椅上睁开了一双圆溜溜金黄色的大眼睛,还泛着莹莹绿光。

“呼,这女人终于睡了。”甩甩尾巴站起来,一边嘴爪并用的扯着套在身上的衣服,元宝嘴里一边还嘟囔着,“这女人最近睡得还真晚。不过也好,这样要值夜的时间就短的多了,现在到5点天亮也只有三个小时,很容易就过去了。”

很快,一件蓝白条纹的衣服从身上扯了下来,露出一身灰白相间的漂亮狸花皮毛来。大大的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被衣服禁锢了一天的身体,轻巧的跳到地上,还不忘回头朝扔在椅子上的衣服丢去嫌弃的一瞥,“丑死了,这女人品味真差!”

身上的伤口迟迟不好,那女人怕自己舔了伤口上的药,用尽了方法阻止。这件衣服就是她的办法之一,现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被套上它。猫是极其敏感的动物,哪怕是身上的每根毛都有它自己的感觉和习惯的状态,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别提多别扭了。是的,元宝是一只猫,三年前被那女人抱回家里,就做了她的镇宅兽。

其实几乎所有的猫都有守护的本能,其中能够进化成守护镇宅兽的也不算少,只要有足够强的灵识和战力就行。可是真正成为镇宅兽的却远没那么多,因为那需要一个关键因素——契约。那天,被女人抱回家后,元宝和大多数小猫进家一样开启形成契约的程序时并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毫无灵性的现代人类早已无法领会灵兽们的契约邀约了——大概和其他大多数猫一样只是找了个临时饭票吧……边这么想着边开始程序的元宝伸爪完成了第一步:给女人的手上挠出了个血道子。不出意料的听到一声尖叫,让元宝的心更灰了几分:果然还是不行啊……接着却突然发现嘴边出现了一只流着一串血珠的手,元宝愣住了,抬头看着女人发愣:一般不都是尖叫着跑开吗?

女人一脸生气的吵着:看,出血了,你弄的,你负责!说着还把手又往嘴边凑凑。

下意识的,元宝伸出舌头舔干净了她的伤口,刚停下来就被女人抱起来凑在脸前,元宝有些期盼的看向女人正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然后就听见女人说出了那句:元宝,以后就拜托你啦!

……等等,妈妈怎么说的来着?那个古老的契约并不复杂,只需要几个步骤:以血相饲,四目相交,郑重相托……突然,咽下去的血液在胸口升起一股暖流,流遍全身。瞬间觉得耳灵目明、浑身灵透清明起来……契约……成了?!这女人竟然知道如何签订契约!她该不会还有灵性吧!

成为守护镇宅兽一个月以后的一天,元宝那个“找到了一个充满灵性不凡主人”的梦被彻底击碎了——那天,女人举着一张纸片冲他大叫:元宝!都一个月了我为啥还没中五百万?不是都拜托你了吗?!你这笨猫怎么还不给我招财?——从此以后元宝在心里只管她叫“蠢女人”和“走了狗屎运的蠢女人”。

收回飘得有些远的思绪,元宝抖了抖耳朵,开始今天晚上的守夜。首先沿着阳台——客厅——厨房——卫生间的路线巡视了一圈,一切正常。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卧室。午夜之后、日出之前的几个小时是一天中阳气最弱、阴气最盛的时间。这时的空气之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无意中离体的生魂、死后游荡的魂魄、意外破碎的灵魂残片、过分执着产生的残念……人类的、动物的、昆虫的,甚至植物的……掺杂在一起,蜉蝣般四处飘荡。鲜活的生命所独具的生活之气是它们生存的食物,而这其中熟睡中人类是最受它们欢迎的觅食对象。不过这其中的大多数都对人产生不了多大伤害,被它们贴上或吸几口阳气通常也就是做个噩梦、第二天精神差点或倒点小霉罢了。严重些的大概会生一场或大或小的病,更严重的……大概就是被夺舍或直接丢了性命吧……可有那么大威力的都是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了,没那么容易碰到。

轻爪轻脚踱到卧室门前,侧耳听到传出轻轻的打呼噜声,没问题,已经睡熟了。站起来,一只爪压住门锁扶手,慢慢用力下压,身子顺势往前轻推,门开了。想起白天女人讲电话时还在说“我们元宝到现在都不会开门开窗,特别省心”,元宝轻松的晃晃尾巴尖走了进去——这个蠢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来了第二天家里就没有门拦的住我了——卧室里,女人侧身睡在床上,打着呼,床的上方几团白雾正在接近。顾不上多想,赶紧跳上床左挥右拍,几下子消灭干净。动作有些大,女人不安的翻了个身,元宝急忙跳下床躲进床底,过了会听见打呼声再次响起才轻轻走了出来。

再次跳上床趴在床脚:这女人最近睡觉变轻了,以前在她床上怎么蹦都不会醒,除非直接踩到她身上。元宝想起刚开始那一年他控制力还不够,几乎天天晚上“战斗”时都会把女人踩醒个两三次,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在元宝满一岁以后她就死活不让元宝进卧室了……从此元宝晚上守夜就需要小心翼翼的溜进卧室才行。

再次出爪拍死两只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残魂,元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女人最近心情不太好,身体和运势也都不太旺,以至于对这些东西的吸引力变的特别大。以前好几天遇不上一个,现在每晚都要消灭好几个。好在大多数都是这种城市动物的游魂残念,没多大危害。元宝还记得一年前一个晚上,他不小心没看住,让一只带着执念小狗生魂爬到女人身上呆了一会儿,结果第二天女人上午坏了电脑,下午坏了手机,气的她大叫“该死的水逆!”,让元宝差点笑破了肚皮……话说大多数家养的狗狗对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都很讨厌吧,毕竟和主人的欢乐游戏时间基本都是被这些东西夺走了呀……

但是偶尔也会出现比较凶的家伙。元宝想起一个月前一天晚上遇到的那只,那是他遇到过的最大的敌人了……那应该是一只鹰的魂魄吧,好大一只啊,两只翅膀展开有自己两个那么大,眼睛看起来比自己最大的玩具球还大,放着蓝色的凶光,爪子上还缠着一截铁链,那家伙一直扇着翅膀死命的往女人身上冲,元宝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怨念,和对食物强大的执念……应该是被活活饿死的吧,听说在这个城市里还有一群专门喜欢熬鹰的人类……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啊……元宝和它缠斗了半宿,终于不小心被那家伙一爪子挠在了大腿上,一块皮都被抓掉了,真疼啊!可也是那时被他逮到机会一口咬在那家伙的脖子上,散了魂魄。元宝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况来还觉得有些后怕,要是蠢女人被那家伙沾上了恐怕要生场大病吧。第二天女人发现了元宝腿上的伤口,认定是他自己舔毛时咬的——这是什么智商啊(忍不住翻个白眼)——于是女人当场暴怒,训斥了整整一天,然后就开始每天上药、套衣服、挨骂的日子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的爪子上到底有啥,一个月了伤口还没有好的迹象,女人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暴躁,自己每天更是挨不完的骂……怎么会遇到这么蠢的主人,冤枉死了。

忍不住狠狠瞪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回头发现窗外已经开始发白了,看看时钟已经五点半了,这一夜又平安度过了。轻轻跳下床,溜出房门,站起来勾着把手把门轻轻关好。跳回椅子上,钻进蓝白条的衣服里,边四只脚左蹬右伸的找出口边嘀咕着“这哪是猫该干的事嘛”……总算穿好了,回身在椅子上盘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抬头看了看卧室门,然后抖抖耳朵埋下头……女人还要等会才能起床,现在可以安稳睡上两三个小时,然后起来就有早饭吃了,不知道今天蠢女人会不会给开个罐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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