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时一梦

“你果然在这儿。”

“我喜欢这儿。”

“也是啊，”她在我身边坐下，抬首看着天边沿着山脊起伏的霞光，“这儿又清净，风景又好。”

我闻言摇了摇头，闭眼道:“只是因为，这里能够看到我想看的东西而已。”

确实，在这儿，我能够看到一点儿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倚天阁建的地方很不错。依山傍水，尤其是卧龙阁后的望月峰，峰头正对西，可看夕阳，看落月。

时至夏末，天色已晚，晚风徐徐，轻柔的似水似纱，拂去在阁里绕了一天的热气。

她在我身边躺下，侧躺着，一双水灵灵的水蓝色的眸子看着我:“我陪你。”

“嗯?”我睁开眼，翻了个身，含笑看她美似天仙的脸。她的脸上因为夕阳，晕染了一层薄薄的橙红色，看起来有点儿羞涩的样子，“你知道我看什么？”

“知道啊，”她笑起来，一双眼睛眯成了缝儿，像两弯月芽儿，左手撩开我耷拉在脸上的头发，“那些东西，是别人很难看到的吧？”

我一愣，阖眼笑道:“你怎么知道?”右手握住她在我脸旁的手。

“因为，”她的脸更红了些，往我怀里蹭了蹭，把头埋到我胸前，一头银发柔柔的盖住我在她脖子下垫着的胳膊，“我喜欢你啊。”

天边出现了火烧云，红得似火，一大团一大团的。周边染了耀眼的金色，一片红海。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我用右胳膊将她整个搂在怀里，五指穿插在她银丝如瀑间。

“会。”

她在我怀里轻轻说了一声。但是很坚定。

我笑笑，满足的闭上眼。

……

“易尘?易尘?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胳膊上什么也没有，怀里空空的。

抬眼看着提着灯笼的百里风问，我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将我扶起，坐在我旁边。天已黑透。

我胸口一阵刺痛。妖艳的红色眨眼就在单薄的白衣上秀下几朵红梅。

他有些慌，急忙要将我扶回去。我却摆了摆手，倔强的留在这儿。

他没办法，也只能陪我坐在这儿。

时至深秋，晚风凉的很。我头晕的厉害。

“你说你，胸口的伤还没好，就在这儿睡了两个时辰。着凉了怎么办?”他言语里颇有些责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能这么由着性子来啊。”

“知道了。”我还是晕得很，扶额道，“薇儿呢？”

晚风吹落枯黄的竹叶，再没了声响。

他愣了一下，颇为震惊道:“易尘……你莫不是睡傻了?白薇她……还在乌凉铁察司的地牢里啊……莫飏和慕容潇他们不就是因为这去乌凉的么？”

我瞬间清醒了一下。

对啊……她……半月前被乌凉抓走了啊……我这胸口一刀……不就是救她时受得么……

我真是糊涂了啊……明明之前将她受重伤关在地牢里的样子记得那么清楚……

我一刹间泪如雨下。

第一次，我哭的不成样子。

我是哭晕在百里风问肩头上的。

我不记得我哭了多长时间。

我只记得晕倒时百里风问传入我耳中模糊不清的呼唤声。

泪水晕开衣服上的红梅，淡化了妖艳，无端生出几分凉愁。

你明明说过，会陪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