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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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杭州的天气依旧冷。梧桐树的叶子落满了学校的行道,红红黄黄的很鲜艳,却一点也没打消冬天的肃杀。

    走在路上,我把左手揣进外套的左兜,兜里捂得热乎的是我昨天刚花20元办的新饭卡,一想还有些心疼。

    直到我把右手揣进右兜,却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掏出来——是另一只饭卡,只不过没有我刚办的那张新罢了。沉默……我想起昨天我还费尽心力地上翻下找,几乎把整个寝室翻遍,甚至还去了趟去过的超市,询问了它的下落。

    最终却无功而返,只好办了张新的。而现在,它却突如其来地蹦了出来。

    我咬咬牙,把它对折成两半,旧饭卡随着手力如折翅的蝴蝶准确无误地落入垃圾桶。

    我的记性总是令人唏嘘,类似的事情发生不少。最痛苦的莫过于当我安抚好自己接受失去某样东西以及遗忘它时,没想到有一天它却会浮出海面,于是被我不得不再次丢弃,似乎没有一点儿意义。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我坐在学校的台阶上,走过了隔壁班的一个同学。那是个身体高壮的男生,成绩却不太好。我知道他,因为三年级时我们是同班同学。

    当他路过我时,我问到,XX,你也配了眼镜啊。我发誓这是我没有任何恶意的、纯属打招呼的话,不知为何却激怒了他,他把手中捏着的一个大大的纸团狠狠地砸中我,而我懵了,下一秒就边哭边跑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他也走进了老师办公室,说是负荆请罪。老师问我,XX他是不是故意的,而我在委屈下说了“嗯”。老师又问他为什么要砸我,他却说是我骂了他在前。我并没有真的骂他,于是他的结果可想而知。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之后很久他又给我使了一次绊子,那已经是小学毕业的时候了。

那时我很生气,却又庆幸着之后不会再遇见他了。而我之所以又想起这件事,是不久前和他的相遇,我没有认出他,他却向我打招呼,“程阑,你还认识我么?”

      他说出这句话我才认出他来,那时我们都长高了,他的样子也有了变化,看过去有些疲惫。我点了点头,他像是笑了下,说道“那就好。”

    这时那件往事便如乘着时空隧道般抵达我的脑海,我不再像当初那样,恨他,讨厌他,也不再对他的境遇感到幸灾乐祸,甚至为我当初说的那句话刺到了他敏锐的同情心感到后悔。

    在我们那边,从小学起就面临着升学考验。如果没有考上好的初中,就只能去小学边上的初中读,三年后大多数人就只是中职罢了。像他那样的“老大”,结局总不会例外。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遇见他,那次相遇使我有一些失落,却绝不是所谓的“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人的愧怍”。因为那时我混的也很惨,考上了一所不太好的高中,每天提心吊胆地学习着。

    凭着中考的成绩,我分到了学校里最后一个实验班,学校里总共有五个实验班和五个普通班,除了一班的风气似乎好一点(或许意味着真正得实验班),其他班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到后面成绩相差也没有太大。

    和大多数班级一样,女生有小团体,男生也会站队。我们班的男生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比较注重学习,另一派注重快乐。我的朋友几乎都属于前者,所以尽管一开始我没有那么热爱学习,成绩也不大好,也被分到了“学习派”。

    每天轮到吃饭时间,我和我的朋友们快跑地冲向食堂,饭后再散漫地边走边聊。有时我们会路过班里的另一派男生,他们往往并肩排成一排,步伐一致,有说有笑,看过去好不气派。尽管在一个班里,我们和他们却几乎没有交流。这样的“对立”没有融洽我们的关系,尽管我们努力避免交流,害怕造成矛盾,冥冥之中似乎已刻下不好的烙印。

    有一次,我因为太过兴奋把初次发表的样刊发到班级群里,结果得到了另一个男生的秒回——

程阑你以为自己很牛X?你觉得你成绩好,以后能去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到最后还不照样是个打工的!

    尽管现在的我对于这样莫名其妙、纯属自己过度揣测的行为仍略感愤慨,但当时却以为自己无意间又侵犯了别人的自尊,于是悻悻地打下一串省略号。

    不知为什么,对于这种讨厌的记忆总是亘古铭心,即使想要使它遗忘也不能够。

    两派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真正的解决,很快就因为新高考迎来了分班。

    我和我所有的哥们都被拆散了,各自流入不同的班级。更绝望的是,因为他们偏理,我偏文,还不在一个楼层。反而是那个无端怼过我的男生,和我分在了一个班。

    新班级里只有八个男生,其余三十几个都是女生。而八个男生几乎来自不同的班级,身处其中,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共同语言,于是越发地想念我的老朋友。

  “吊哥”和“建平”在同一个班级,“副胖”虽然和他们不在一起,偶尔接个水也能碰面,唯有我受楼层限制,宛若牛郎织女间的那条银河,只有吃饭时能遇见他们。

    那段时间,学校里的“旧友联络”很频繁,于是教导主任在广播里劝导学生“放弃旧友谊,展开新生活,把心放在学习上”。而我恰好想要努力学习,又看了某本小说上的话——“缘聚缘散,我不在意”,觉得很有道理,就真的冷落了和旧友的关系,但很快我发现这是行不通的,我没有办法和一群女生一起去吃饭,和异性聊天也没有和同性那么快意,于是又逐渐地融入了小团体,期间的过程有一些复杂,但最终我们还是好朋友。

    这里顺便说一下,那个怼过我的男生,后来因为忍受班里“阴盛阳衰”的氛围,不久就转到了后面的班级——那个有他好哥们的班里。

    而在我的“众多”好友之中,关系最好的还是建平。当初刚来学校,建平就是我的同桌,也是最好的朋友。期间我们分分合合,到后来毕业了,我相信我们仍是最好的朋友。

    还记得高三的时候我去参加演讲比赛,因为前面的同学讲的太烂,轮到我的时候大概只有10个观众不到,最后是建平陪我一起离开的,尽管他去之前并不知道我要参赛,反而是为了和一群人陪他的另一个同班同学,最后却陪我到最后。(后来那个同学很可惜落榜了,反而是我拿了个小奖*^_^*)

    写到这里,我惊讶地发现我并没有真正地遗忘什么重要的记忆,它们像大海里的珍珠,当白月光照过来时,海面便熠熠生辉。

  毕业后,“吊哥”出了国,现在大概在韩国留学,建平去了长春的一所二本院校,被他吐槽学费很贵,都快赶上我高复一年的费用。胖子的下落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相信以他的实力,考个本科不成问题,而我则选择了高复——想来也是很意外,一个曾经最不喜欢学习,最讨厌高三的人自己选择了重回“高三”。

    复读的时光很愉快,学校办在一所大学里,没有铁丝网,没有猥琐的老师,连同学们都可爱得不像话。

  不同的是,每天早上我会早早起来,快速地去吃早饭,然后滚去学习。

  班主任不是我幻想的“万年老僵尸”,而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外号“鳕鱼”。

  鳕鱼是是女大学生,也是东北人,吼我们时有些可怕,所以我们都很乖、很乖。

    本着作死的天性,我干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因为耳塞质量太好,睡过了几节课;比如偶尔晚自修会提前15分钟走,为了买到校园超市里还未收摊的手抓饼,又比如把我们班级的群名改成“鳕鱼的爸爸们”……从始至终鳕鱼没有真正地凶过我,只是轻怼了两下。

    只是后来鳕鱼因为身体缘故辞职了,据她说是因为心脏的问题,也请假住过一段时间的院。

鳕鱼走的那天晚上,她坐在讲台上语言混乱地说着,说着说着班里的气氛凉了,大家都低下头,鳕鱼哭了……然后又哭了。

    之后我们又像毕业一样拍了集体照,每个人都笑嘻嘻的。有人偷拍了鳕鱼,有人光明正大地走上前拿着拍立得想和鳕鱼自拍……这些,都是我珍贵的,打算永远也不遗忘的回忆。

    而我,又为什么突然写下这些东西呢?大概是不久以前,鳕鱼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盘子,我们戏称要把这个盘子裱在墙上,想鳕鱼的时候就看一下看。

    可是后来我接水的时候,却发现它被孤零零地和一些废物一起搁在墙角,上面落满了灰尘和撕水桶时留下的塑料。

    就像我们的记忆一样。

    那些我讨厌的人,我喜欢的人,给我刻骨铭心的或是想要永不遗忘记忆,会不会有一天也被我搁置在墙角,浑身灰尘?

    答案似乎是必然。

    那么至少我要去反抗一下,哪怕是挣扎,我想用这种方式去铭记它们带给我的美好。

    依稀记得和建平在手机上最后一番对话,那天我在准备选考的最后一门,建平在上课,我们两个人都不太认真。

    他给我讲他的学校有多么严,北方有多么冷,才11月就已经下雪了,还要给我拍下雪的照片,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最后放弃了,我们又闲聊了一通。

    考完选考,我的手机振动,建平给我发来长春下雪的图片。其实雪也不大,细细地铺在草丛上,像一层薄薄的棉絮,我忘了回复他——

  雪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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