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祭祖

这一次祭祖,于我,是第一次。和弟弟一起,跟着70岁的老爸,沿着被丛草淹没的山路,寻找着祖先。

“你们太爷爷死的时候,我才7岁,那时候你们都还不知道在哪儿。你们太祖奶奶,我也没见过了……咱们村出了17个大学生,咱们这一脉占了大多数,村里人都说太爷爷的坟风水好,就把太爷爷坟地周围挤占了好多……太祖奶奶坟地的朝向也好,就是背后没有靠山,我们一家人都不靠靠山……咱们村还是出了不少人的,有***,有***,……做人不能忘祖,后代的福荫是祖先留下的……”

老爸一路激动得讲着祖辈们故事和家族的精神,饱含着对祖辈的怀念和感恩,对家族兴旺的骄傲,以及振兴家族的使命感。

对老爸这些十几年如一日的话,我没有再反感:没有觉得他啰嗦,没有觉得他吹嘘,没有觉得他陈旧,没有觉得他在号令。

小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老爸把我的成绩归于祖先的功劳,他极少表扬我,偶尔的表扬,结果还是表扬祖先。所以我不喜欢祖先,不知道他们对我能有什么意义。我们这些后辈大学生,生活在城市里,成人后又远离家乡,离祖先、离老爸的家族也越来越远。加之,我一女儿身,族谱进不了,家族的事,老爸也不苛求我,我也就乐得偷懒了。

可是族群对老爸,有些非常重要的意义。他生于族群、长于族群,活,也为着族群。他所有的力量来源于族群。谈成就时,他谦虚恭谨——那是祖辈的积德;谈付出时,他当仁不让——要为振兴族群出力。

我们只是不太喜欢“族群”这个团体,没有共同的生活经历、没有共同语言、没有情感交流,还担心背上族群的负担。然而,我们却没有老爸这份力量源泉,没有这份足够激励自己一生的使命感,没有老爸身上那份燃烧自己、还能燃烧别人的力量。

祖人给老爸留下的,最具辨识性的就是那些地:宅基地上,过去黑暗拥挤的土房变成了现在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是老爸的陶然居;东边成片的田地,统一出租种水稻了,成片的水稻里,地陇和草线标识着土地的归属;小河边、山坡上散布着祖人留下的菜地,被老妈收拾得整齐干净,泛着生机。

老爸给我们交待着这些地,满怀着延续的期待,却又说着不指望我们的言语。我知道,要延续的不是这些地,我和弟弟既不懂农活,也不懂运营土地。

该延续的,是这乡情,是这族群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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