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一：我们村那些不幸命殒的老家邻居们

常在机关应答人

国庆回到农村老家，作为“国庆八天乐”鄙视链的最底层，我所能做的“回乡游”——利用有限的时间看看自己逐渐老去的叔伯姑舅，然后凑着空隙和父母小心翼翼地聊着自己外面的“光彩事”。

对于自己的不堪，则刻意给回避、抹掉。

当然，人总是喜欢炫耀的，禁不住想在和人对比中找到自己的优越感，虽然不是“气人有、笑人无”，但是总是想着自己比别人强，总想在别人的不如意处找到自己的优越感。

只是，听到的几个邻居不幸殒命的事，却委实感到悲哀。

先说老衰爷，一个被自己的四轮车压死的本分农民。

老衰爷和我们邻居，年岁和我父亲差不多，甚至可能比我父亲还小几岁，但是辈分较我父亲长一些。

他们家的情况和我们差不多。

比如，都是靠种地为生、都是一样多的子女、都是一样的追求。

这个追求就是，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子女供出来。在供应子女上学最艰难的时候，老衰奶说过这样一句话。

她说，我都不想供应孩子们了，可是闺女劝我说，“咱们就和东院的小金子一家比，人家能够供下去，咱也能供下去。”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老衰奶的闺女为了支持哥哥们上学，已经辍学在家。而所谓的“东院的小金子一家”，就是我家。

那个时候真是难啊，我记得不但学费有时候要去借，有时候连每周的伙食费不凑手的时候都得去借。

可惜的是，老衰爷的两个孩子，其中还有一个和我是同班同学，没能考上大学，只好在外面打工。

由于性格比较老实，虽然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媳妇离家出走了。

我的这个同学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待在村里，指望在农村种地——我们那里又不是什么城郊村、可以种个菜什么的，根本不挣钱。

所以，撇下一双儿女给老衰爷和老衰奶，自己外出打工、常年在外。

老衰爷是很要强的一个人，虽然60多岁了，但是种了很多地，自己又买了拖拉机、四轮等机器，想着能够在地里扒拉一些东西。

那天早上，老衰爷早早起床开着自己的四轮拖拉机去犁地，老衰奶因为有事步行在后面跟着。我们那里各家各户的地，距离我们的村子都很远，因为都是七零八落的小块地。

等到了地里，发现老衰爷被四轮压在车下，已经没了呼吸。

葬礼上，老衰爷外出打工的儿子、也是我的那个同学，一向沉默寡言、不轻易表达自己感情的小沐哭得泣不成声，哭着骂自己连累了老衰爷、连累了父母。

周围人无不动容，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谁又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呢？

再一个，是一个妇女，权且成为老凤奶吧。

老凤奶腿有些不方便，除了这些，和正常人无疑。

印象里，她是个比较风趣的人，经常和我们这些小孩子开玩笑，有时候还拿自己的腿开涮，一点也忌讳。

但是，这次回家却听说，在伺候媳妇月子的时候，因为婆媳口角，竟然服毒自杀了，远嫁外地的闺女回来后，哭得昏天暗地，几乎成了泪人。

现在想想，我们这些农村的人真是悲哀。年轻时候估计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向往，而且，为了追逐、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们不怕吃苦、流汗，不管是供应儿女上学，还是支持儿女买房、帮助儿女带孩子，辛苦了一辈子，却被无妄之灾夺去了生命。

但是临了，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扒拉了一辈子的他们，努力想向上抓住什么，最终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这委实不该、不幸。

以此祭奠我的那些可怜的村人们。

同时，人生无常，谁也难以脱掉命运的摆弄，我们也祝愿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人安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