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使重阳成节日

莫使重阳成节日_第1张图片
爷爷和奶奶


年年阴历九月九,佳节又重阳,茱萸插遍,菊花下酒。老人们是这一日的主角,远在他乡的儿女子孙有能力则齐聚一堂,他们便得以欣然享受片刻的天伦之乐;碰不了面的总有现代化通讯工具作媒介,电话接踵而至,依靠电波调出热闹的频率。重阳节的历史已有悠悠千年,然最初它却是一个用于开展家家户户踏青登高活动的节日,并无如今敬老孝老之意。其实也不难理解——不说现代人偶尔哂笑的愚孝古人彩衣娱亲、卧冰求鲤甚至于埋儿奉母诸事,混沌的封建社会从不忽视“孝”的重要性,使其恒久地清澈灌注在中华传统的美德瀚海里。但不知何时起,九月九的菊需要被提醒着带上长辈去赏,重阳日的饭需要被强调着一家人去吃。

今年重阳节,在广告新闻的提醒下后知后觉。怕被杂事耽误至遗忘,立马换到拨号页面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爷爷一连“啊”了几声,也不管我说什么,直说自己那边太嘈杂,听不清楚。我又重复了几次“那我晚点打给你”他才停止了那隐含着着急、无休止似的单音节词,连声说好地挂了电话。初生的婴孩来到这世界,张口也是那一个“啊”,这是他们对于这个陌生环境的自然回应;而我年迈的、日渐矮小的、皱纹横壑的爷爷也习惯了重复这个“啊”字。耳背的老人不仅获得了花白的发,衰竭的器官,迟钝的大脑,还有那一份历经人生百事之后重获如同婴儿一样质朴的应答。婴儿哭喊着“啊”是不知人间是何物的惊。而老人,是看透尘世百态后全力倾注于子孙后代的爱而焦急发出的“啊”。我那人人口中年轻时执拗的牛都拉不回的爷爷,总是轻易地向我妥协,如同这小小一个“啊”字,就是他在我面前最诚实的对年龄的妥协。

一说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总是被缥渺的思绪牵回那些被他们温馨呵护的时光中去,下笔也就有些杂乱了。情绪太充沛的时候,总是不能把理性的东西处理的太好。可是我仍旧想说,仍旧想惊醒自己,莫使重阳成节日。有幸的事对于现代人来说已经太多,仅一个电话便能互通消息,带去问候。爱对了人,重阳节也可以每天都过。那我这个从小被受疼爱的孙女理应成为天天给老人过重阳节的不二人选。

爷爷挂了电话几小时后,在家乡的小姑便给我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许久未见的爷爷奶奶,两人并排坐得端端正正的,面前两杯茶,一杯茶汤浓绿青郁,这肯定是爷爷的,另一杯菊花舒展,枸杞点缀,这肯定是奶奶的。是小姑带他们在外面喝茶聊天呢。茶坊的玻璃擦得锃亮通透,落日余晖斜斜地铺洒在二老的脸上,奶奶脸上润润的慈祥仿佛反哺了太阳,爷爷眼角深深的笑意仿佛回眸着霞光。我笑说他们现在照相都还像五六十年代一样正襟危坐,小姑忙回到:“哪里,一说要拍个照发给你,两人立马就直起了身子。”

不知为何,我也倏然直起了腰。

这牙牙学步之时被长辈紧紧搂着的腰,像是准备要好好地为谁鞠上一躬,以至歉意于把重阳当成节日来过而淡忘尽平日之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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