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总是想着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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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关鹿鹿

前一段时间从电台里听到一篇感人肺腑的短文《请把碗留给80岁老母亲洗》

该文叙述,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实习归来,我们在带队的教授家里撮了一顿。愉快的晚餐结束后,桌上杯盘狼籍。

几个同学抢着要洗碗,教授却满面笑容地阻止道:“不急,有人洗呢。”

教授将碗筷放进水池,先冲去油污,然后,轻轻地走到他八十高龄的老母亲身边:“妈,洗碗喽……”

同学们一下子都楞住了,只见老太太一改餐桌上的委靡,精神焕发地走到水池边,慢腾腾地洗起碗来,花了半个小时才把碗洗完。

教授高兴地对老太太说:“您辛苦了,歇歇吧。”他拿了块毛巾,给母亲擦手。教授搀母亲回房后,又返回厨房,把碗重新洗了一遍。

教授对着诧异的我们说:“做母亲的没有不想为孩子做点什么的,即使她老了,但在她眼里,儿子永远需要她的帮忙。”

“让她洗碗,她就会感到儿子需要她,一整天就会过得充实。”

过后,我不经意间领会到古代雅典著名政治家梭伦之口“活到老学到老”的意义,论孝敬父母,除了帮助父母外,还要学会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爱你。

于是,我很快实行起来。

想做烧排骨时放弃去度娘上查找做法,把电话打给母亲并说道:“妈,烧排骨怎么做?我还是最爱吃你做的烧排骨,那排骨被你做的浓郁可口又比较软烂,我实在做不出来。”

她在电话那头就乐了,一边忙她的家务琐事,一边乐此不疲的传授我一点做菜的经验,这一点点被需要在母亲们看来就像秋后盛开的雏菊,只要还被儿女需要她们就会觉得自己还不算老。

刚结婚时因为房子小没有买电视,母亲知道就着急了,问道没有电视人在家里不得憋坏了,她说要同父亲商量一下给我们买电视,我就笑了解释给她,如今的年轻人都有手机和笔记本,网络又方便,就是有电视只有孩子大了才会用它看动画,于年轻人就是墙上多了一件摆设,再三的安慰她才使她慢慢放下此事。

去年冬天时母亲来送猪肉,带来自家腌制切好的酸菜和整根血肠,还有九袋儿大地里挖来的大脑蹦菜。大脑蹦菜也叫浸没菜,大头菜,学名;小根蒜\长梗野蒜;茎很细,混在杂草中,不易发现。母亲将冰箱冷冻的抽屉依次拉开将每条猪肉小心翼翼摆进去,那差不多又是半头猪,她劝我少买市场的猪肉没有自家猪肉吃的放心。

母亲来时我就只做少妇,厨娘的称呼分给她。

她让我只管带小孩,厨房归她。母亲收拾完猪肉,又将装大脑蹦菜的九个透明方便袋摆在地板上一小堆,我问她拿这么多野菜干吗?母亲呵呵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吃,我打算明天拿去早市上卖,你觉得怎么样,会有人买吗?这可是好东西,城里人要吃还吃不到呢!”说着她用手又掂掂每袋的份量,说道:“每袋都不少呢!你看看,我收拾的多干净,三元一袋贵不贵?”“不贵。”那些大脑蹦被她清洗的白白净净,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姑娘,有道是此处盛多一袋一袋的。

到饭点提前一个小时母亲就在厨房里准备酸菜锅子,有她在,家里烟火气格外旺盛。切菜时母亲喊道:“菜刀不快啦!知道吗?”我小声回她一句“一直都这样用的,也没注意。”母亲取出来一枚瓷碗盖在菜板上磨了两下,嘱咐我这是急用的办法,磨几下刀刃就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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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来城里总说住不惯,在楼房里无事可做闲的心发烦闷。见她头发有如枯草且长要带她去理发店怎么说都不去,她说城里剪头发贵要回去剪。知道她爱城里的热闹,就带她去商场,母亲的眼光很好但就是对自己太刻薄,去四楼看中一件绿色的棉服,上面腰间有许多翩翩起舞的蝴蝶图案折后四百多,她吓得就要逃走,母亲瘦小买衣服很难求相当的,若买上一件能穿好几年都不扔,我说她眼光不错,我想把这件棉服买给她,她连拉带拽使我离开那家专柜,说我当下不上班,孩子又小,不能乱花钱。

次日清早母亲问我早市怎么走,大概多远,就带着她的野菜出去了。她是个比较爱说话的人,问路打听对她来说不会是碍于面子的事。

两个小时左右屋外传来敲门声,一开门母亲站在门外笑盈盈地,一手提着香蕉,一手提着鸡蛋,骄傲着对我说:“香蕉是给孩子的,鸡蛋是买给你们的,我看冰箱冷藏里没有鸡蛋了。”这就是我母亲,从来不舍得花我们一分钱,她也不舍得花自己的钱,聪明的是她会带进城里一些可卖的东西换取零花钱。

她还会和我分享卖野菜的经历,遇见一位丹东老乡在早市卖草莓,于是她就在他们旁边摆一个小摊儿卖起了大脑蹦菜。她说着我就能想到那情景,她一定是站立在那里任寒风吹着,头发偶尔飘散几绺在眼前,一双干裂的手又不停地把它们赶到耳后,眼神里即充满着希望的光辉,又流露出等待时忧郁的颓丧,片刻她瘦小的身躯被几个城里人围着,有人说三元一袋太贵,就给两元,有人见是外地乡下人又长着一张被欺负的脸,更是想要白抢一元一袋,母亲又冷又气最后卖了十几元。我夸她很了不起了。

她说回来时看到公园边上有个磨菜刀的师傅就将菜刀用报纸一层层包裹起来又带下楼去。

我怎不心疼她。记忆里有一次我一年多没看到我母亲,那时在南方,看到她那天她在我面前变得非常矮小,清瘦使她老了好几岁,夜里我们盖着一条被子,我一辗转抱着她腰,也是无意的,也是令我惊吓的,母亲瘦的像一堆骨架。但是我知道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们有各自的命,我能做到的就是面对她的生活和选择我是给予关心和付出的,我不会说自己的母亲是受累的命,也不会像别人评论她,我随时准备的是最后到了她整个人需要我那天时,我给她接着。

前两年她问我还投稿吗?写不写了!我告诉她不写了。她也没说什么,简单“哦”了一声。从小学六年级时我写过两篇记忆深刻的作文,一篇假文盲的题材,一篇是美国攻打伊拉克为了地下石油的题材,最终我的作文成了同学们的例文,我的老师还带着我与其他三位同学的作文投给城里的报社,到了我的下一届学生他们干脆去我家找那个作文本。

中学时,我参加了北京那年举办的作文大赛,收到了两次邀请函内容是去北京参加晋级比赛,我不知是真假,递给老师看,老师说如果家里有条件就去试试,我把邀请函往书桌里的一本书中一夹这事就当过去了。同学们倒是像秋后的藤草黏我给批作文和写作文,纸包不住火的,这事情后来我母亲还是知道了将我训斥一通。

如今每次回乡下老家,总会有父辈人提起我算是“惜才”之一,在过去网络并不发达,能有那样的文笔,若我母亲有远见卓识将我送出去,现在就妥了!母亲并没错,但她始终对我抱有惋惜和希望的幻想。

我深知对于家中有个从文的儿女,并不是有多沾光的事,甚至有些冷门的角色。不如有做生意的儿女,住大房开豪车,自己潇洒也可以让父母享受到较好的物质生活。

迟子建老师散文集里有一篇文章《两个人的电影》,整篇文章折射的社会现象是,一部朴素自然又温馨的电影无人问津,而电影院对面庸俗低下的表演却博得了掌声雷动,“母亲”的一句感慨令人唏嘘。的确,物质文明快速前进着的同时,人类的精神世界却在不断退后。充满泡沫的东西成了时代流行,“快餐文化”已变成了社会主流。

还是这句话,人各有命,有该受的苦,就文学这条路来说就是一条漫长和煎熬的路,这就好比一个人青春里的大梦,说多了倒像是真的,所以现在不说了,若有好事到来那天再告知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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