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大俗的“俳谐”和“排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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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石海船上,

飞来了一只杜鹃,

掠过船左舷。


月明如昼,

门前涌入潮头。


天上的弦月,

从云彩的缝隙中,

露出了一角。


山上明月亮,

山脚云烟白苍苍,

山下田野雾茫茫。


棉田明月下,

疑是月之花。


日本的俳句多崇尚自然,题材多选取风花雪月等自然之物,顺造化而归于造化。清爽雅致,立意新颖。“追求风雅,顺应造化,以四时为友。所见者无处不是花,所思者无处不是月”。如芭蕉的俳句所云:

俳谐求风雅,

唯在月亮与鲜花,

虚实由心发。

即使是对俳句的祝福和期许,也清新雅致:愿其句作如两叶之嫩菜,如千年之松柏。愿其俳句如芋叶之露晶莹不散,似角豆之丝长传后世。当后人仰望蚕豆垂挂空中,定会追慕现在的太平盛世。

喜欢蚕豆这个比喻,莫名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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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选材多用自然风物之外,他们的语言也追求浑然天成,没有刀削斧凿之痕,不喜“手账之句”,圆润自然,生动清新,有如舌尖点了一点薄荷。

好似乘兴而吟,自得其乐而又使人快乐。无论城市乡村,也无论身份高低、年龄大小,都可以此为乐。于是不由得想到《诗经》,想想二者还真是有不少相似之处。同是源于生活,源于市井的吟唱,源于溪畔的捣衣声,沾着芦苇上的露珠,沾着思妇颊上未干的泪。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很喜欢《毛诗大序》中的那段文字。语言的出现是为了交流,以更好地适应群居的需要,生活在此处。而诗歌的出现则是为了生活在别处,在平淡的生活中也用漾着星光的眼睛去探寻日常的诗意,将内心的感动化作文字的枝折和清寂。


俳谐脱胎于和歌。在日本神话中,歌始于开天辟地之时,生产国土的男女二神,从天上降临人间。女神先说道:“高兴啊,遇上了美男子。”男神唱和曰:“高兴啊,遇上了美女子。”情歌相和,将心中所思,形诸言语,便成了和歌的肇始。果然荷尔蒙是诗歌的一剂上好的催化剂。

“俳谐应该让天真的孩童来作。”芭蕉云。不一味追求技巧,而求风雅之“诚”,发乎内心的感动,一气呵成,凡是能拨动心弦的,皆可入诗。比如一只鸟儿啄田螺,还有在樱花间鸣啭的黄莺,飞到檐廊下,朝面饼上拉了屎。再如在草丛间跳跃的青蛙的声响,对于俳谐而言都是情趣盎然的事物。

蹲在病床前,

支起罐子把药煎,

寒气绕身边。


池塘莲花已成熟,

莲子砰然坠水中。


为抵御风寒,

马儿收拢耳朵,

路边的梨花。


雪夜敲院门,

门内有人应声来,

老是打不开。


好梦被打断,

果然跳蚤在捣乱,

身上有红斑。

被跳蚤咬了这种小事,也能被芭蕉写的曲尽其妙,趣意盎然。热爱生活者。

想到芭蕉在游记《奥州小道》中的句子:宿在马厩中,蚤虱生身上,马尿湿枕边。芭蕉这个人,看到马在枕头上撒尿也当成风雅之事摄入诗中,真是有趣。

俳者,戏也;谐者,和也。唐代将游戏性的诗歌叫做俳谐。俳谐崇尚的是使用俗语,日常俗物皆可入诗,心存诙谐。然而又要离俗,即从俗情中超脱出来,只把俗语作为表达手段。大俗而又大雅,俳句的精神倒是不错的生活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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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要是雅致起来,也是颇让人欲罢不能的。比如一个词——雪隐,多么唯美的一个词,有一种冷寂的优雅,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它的意思居然是——厕所?!

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词居然就这样大俗大雅地产生了关联。

据说雪隐这个词的由来是在雪窦山上,有位禅师在灵隐寺中担任司厕职,打扫茅厕时有所大悟,取茅厕为雪隐。

不由想到最近看的有关厕所的一本书——《窥视厕所》,讲的是一个叫妹尾河童的日本记者到别人家里参观厕所的趣闻,其中一个诗人的厕所让人印象尤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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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如斯,他称“粪”为“与米相异之物”。厕所内,地板和墙上的瓷砖全是粉红色,连卫生纸、拖鞋、马桶盖也都是清一色的粉红,甚至连已经不会走的时钟,墙上挂着的小册子、铅笔也是彻彻底底的粉红色。真是怪癖!

更加有趣的是他摆在柜子和窗边的饰品。比如在一张梅普尔索普拍摄的男人屁股上写着“想想大便吧!”意思近似“就像活着的时候要想到死亡,吃东西的时候也要想到排便的情况”。

印着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明信片上写着:“大完再吃吧!”

而指着十二点不动的时钟钟面上也写着:“有进有出”

而后来那诗人在饭桌上大大方方地把排泄的话题当配菜……心疼那个记者一秒钟……

忍俊不禁,当真是大俗大雅了!

有趣的诗人~

“生活的中心是厕所。”探险家C·W·尼寇如是说。每个人对于厕所大概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癖好吧。将厕所这个生活中最隐秘最羞于启齿的角落,打造成独具个人风格特色的雅致和趣味,倒是也很能体现一个人的生活品味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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