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如果，晚上九点十点左右
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你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路边
隐约的……你看到他好象哪里不对劲，
你会不会上前，问一声：
“嗨~小伙子，你怎么了？”

当时的我，和同事正从外面运动回来，开着电车。正巧一辆运建筑材料的大车经过，大灯晃过那个小伙子的瞬间，我看到他坐在地上，头朝上无助地仰着，又无力地垂下……

我近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那个无力的感觉让我揪心，我当时的第一个反映：

“谁家的男孩？和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

同事比我年长，男性。

我：这小孩怎么了？坐在路边，太危险啦！

同事：是啊，不应该坐在路边！

然后，我俩刚好走到路口，同事便朝着他家的方向走了。 我开着电车，再往前一些，我就到家了。 夜色下，看那孩子，好象没比我家的孩子大多少，忍不住掉头 ，

“嗨……你怎么了？”

“这里车好多，前面有块空地，那有好多椅子，上那坐吧……”

那小伙不吱声，也不看我 。

“这里太危险啦！等下万一伤到，你爸妈得多伤心呐！”

“死啦算啦！反正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旁边车来车往，小伙的声音几乎听不清。

“呀……可不能这么说，父母养你那么大，出什么事肯定会心疼的嘛！”

…… 继续无声 ……

“我请你喝瓶可乐吧！”

那小伙“不不不……不用啦……”

开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掉转车头，直接朝不远处的小卖部， 给他买了瓶冰冻可乐，递给他，他接过，并不喝，顺手放在一边 。

“怎么了？和家里人吵架啦？和女朋友吵架啦？”

“不是……是……和老婆！”

……

他开始有话说了，但我简直愣住！ 眼前这一脸幼稚的小伙，我却还以为他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

“孩子有四岁多了，我带孩子去找老婆，她不肯见我”

“找过她两次了，她不愿意再和我一起过”

“你说，我跪下来求她行不行？”

“你说，跪到第二天行不行？”

他一脸期盼，想从我这得到答案。

又有大车晃着大灯开来， 我指着不远处，让他换个安全的地，他总算愿意和我离开那条危险的大路边，手里没有忘记我递给他的可乐，他一起拿着跟我走了一段，然后找了块地，挨着台阶，又蹲下来。

周围太嘈杂，我听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夹着些方言：

他是在附近工地干活的农民工，老婆是外地人 他为她作了挺多改变，入赘到女方家，甚至是家务都由他来承担。

我问小伙，喜欢她什么？ 他答不出，只说是初恋的女友，因为一开始，她对他就特别好，八年了！

他后悔让老婆在足浴店里工作，而老婆说他俩未来已经不可能。我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说想再去找她一次，虽然已经找过两次，上次去找老婆，还受老婆所托，带着孩子去了，结果却又被老婆撵了回来。

老婆还让他送她去和另外的男人看电影，虽然老婆说和那个人什么事都没有 ……

问他如果再去找老婆，还是不接受他呢？ 怎么办？沉默无语……

周围太嘈杂，零零碎碎地听他在絮叨着， 从他的叙述，我拼不全他的那些烦忧和故事。

过了挺久，他突然朝向我，说谢谢我，说他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这些。说他感觉好多了，他觉得过意不去：

“占用了你好长时间，真不好意思……”

听到这一句，我心里舒了一口气。能为别人着想了，那么我想他暂时是想开了吧。

前前后后，这大约是一个半钟头的时间。

一个20来岁，却让我误会为10来岁叛逆中学生的农民工，单纯、仍未走出恋爱期的年轻父亲 、几乎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未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到底爱对方的什么。

无助无力 ，带着想死的心，坐在扬满灰尘的路边 ……

如果，在夜间
在车来车往的危险路边，
遇到一个好象看起来不大对劲的小伙，
你会不会上前， 问一声：
“嗨~小伙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