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一个答案,有夏日挥汗的球场,一叠叠累高的题海,还有拉长的路灯下面,牵手走过的青涩的爱。印记着,曾经不甘平凡的我们。
有这样一对女孩,她们的青春是在一款网络世界中度过的。不知你是否还有记忆,那些年,一起打过的游戏,周游的世界,挥洒的热血。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引用了林逋的诗作为她俩的名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清浅表面是个乖乖女,她学习很好,从不让父母和老师担心。但内心却很叛逆,她会在网吧包夜,会早恋,会喝酒,会在晚自习的时候,爬上学校高高的围墙,一跃而下,几个踉跄,摔伤了膝盖,拍拍身上的灰,穿过空茫的黑暗小路,绕到昏暗的网吧里。在满屋子惆怅的烟雾里,打开电脑,古风的音乐响起后,她见到了疏影。
疏影是个小萝莉,一身粉嘟嘟的,两条大辫子,背上背着一把大扇子,像个洋娃娃似的可爱。在她身边跳来跳去,甚是可爱。而清浅穿着简单的白衣,身形清瘦,眉间忧愁,背上的剑闪闪发光。即便身处虚拟,也能感受到她清冷的愁绪。
她俩是那么的不一样,但她俩又是一样的。疏影是清浅隐藏起来的另一半,不同于外在展现的,隐蔽在黑暗中的清浅——她渴望成为的人。疏影初中后便辍学在家,与父母关系很僵,极度叛逆,不考虑未来,为了爱情和友情,会像飞蛾一样扑上去。
清浅是完全理智的人,用她的话说:“只要结局理智,那么过程不论多么痛苦,都是值得的。”而疏影恰好相反,她不管理智,只要感情,哪怕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她们就是这样一对朋友。象征着青春时期,最纯粹的友情。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她们才意识到,原来有些感情,一生便只有一次。原来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回来。
1.
疏影有大把的时间玩游戏,只要清浅上来,她都在线,不经意的和她打招呼。
“咦,你怎么跑来了?”
“上自习好无聊,老师可奇葩了,非要我们把整个的卷子抄一遍。我趁她没在,偷偷溜出来了。”
“你学校那截路不是很黑吗?你不怕啊?”
“怕什么?总好过在教室里挨着啊。”
疏影不知道,清浅为了见她,翘了班主任的晚自习,明天得写检讨,站在全班面前念。清浅也不知道,那么多空闲的时间里,疏影从一个山头跳到另一个山头,看山色空茫渐变,只是为了等她来,装作不经意的问一句“你来了啊。”
那时候,她们的世界只有彼此。她们纯净得就像一首诗——疏影横斜水清清,暗香浮动月黄昏。
如果说女人的友情,注定会因为男人而毁灭,她们抗争过了男人,却没有抗争过命运。
2.
高三的重压与叛逆抗争,如冰凉的雪碧突然拧开了瓶子,一瞬间迸发的泡沫,呼啦啦的流泻。清浅终于解脱了,她终于可以自由的,想怎样玩就怎样玩了。疏影为她高兴,也很羡慕她,她能去上大学了,而自己,还在家里,忍受家人的恶毒。
那年暑假,在去大学之前,清浅与疏影一起相约去了重庆,那个火热得不像话的火炉。她们一起吃火锅,坐过山车,摩天路,看最美的夜色,体验虚拟中所感受不到的温度。傍晚,她们住在一起。
“疏影,你真准备这样过一辈子?”
“怎样过一辈子?”
“就是这样,不上学,也不工作,宅在家里,家人对你也有怨言,你会毁了自己的。”
“我还有选择吗?你读了三年高中,可我呢?已经三年没上学了,我已经被淘汰了,我还能干什么?”
“你家里是开诊所的,你也会治病,要不然读个卫校吧,好歹以后有条路呢。”
“我想想吧。”
3.
后来,疏影听了清浅的劝告,自考了卫校。清浅去了大学,她们仍然偶尔玩游戏,偶尔相约去四川,去重庆吃火锅。跟游戏里的朋友见面,聊天。她们也各自在游戏中有了自己的虚拟爱人,期间有过矛盾,也删过游戏。清浅经常一生气就卖号,删游戏,玩消失,一走很长时间。唯一不变的是,每次她后悔了,打开游戏,登进账号,疏影永远会弹来那句不经意的话。
“咦,你上线了啊?”
有人说,时间是证明感情的唯一。如果说最初认识,是为了相依相伴抗争孤独,那么七年的感情,就会凝固成血液,那是亲人的感情。会为了彼此,命也不要。
4.
但是人生总有离别,不知再见时,谁还记得那么多夜里,被温暖的彼此。大学四年转眼即逝,那么多温暖的夜里,孤独时陪伴的彼此,终有分别的一天。清浅去了国外,她申请到了奖学金,去了她心心念念的美国,去学习编剧。而疏影,从卫校毕业了,进了体检机构。
她们的生活,不再有交集。
人总是这样,虚拟相识的彼此,无论曾经怎样坚固的感情,怎样的相互扶持,脱离了那个平台,就很难有交集。因为,在现实里,你无法感同身受。
起初的她们,会抱怨生活的无趣,会聊彼此的恋人。但时不时会陷入尴尬,因为她们的生活没有交集呀,话题该如何继续呢?友谊该怎么维持呢?
疏影仍然等在游戏里,一年又一年。她等清浅的时间越来越长,清浅上线得越来越少,她安慰自己,她忙啊。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需要看见那个身着白衣,一脸清冷的女孩,那个本不似清浅长相的虚拟人物。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看见她,围着她转圈,跟她说很多也许让她无聊的话,和她一起做任务。她觉得安心,好像那个虚影,真的陪着自己啊。
5.
而清浅的生活,却完全陷入了混乱。她所梦寐以求的生活,她曾幻想的,可以站在人群的最高处,所有人仰望的生活,终于变成了自己胡诌的炫耀。而实际的是,她蹲在黑暗的厨房里,满脸油烟的,整晚的洗盘子,直到手上长满水泡。
她们是完全不平行的直线,也许你在某个瞬间,看见她们相交了,可是她们并不在一个空间啊。而那个相交,只是虚假的幻觉。
疏影觉得清浅越来越冷淡,她试图去理解她,但生活还在继续,她也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圈子,她结婚了,她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么以后,生活就与清浅无关了啊。
清浅捋了捋落在额前的头发,人都走光了,厨房里剩一盏垂垂掉下来的灯,微弱的光芒。她坐在墙角,她太累了。她想到无法完成的毕业论文,需要编写的剧本,想到了账户里用完的生活费。她觉得又孤独又无助,异国他乡的夜,是那么的黑。
她想到了疏影,想到了她在那浓稠的夜里,从一个山头跳到另一个山头,等待着自己,等待着那个头像变亮。
现在,不会有人等自己了啊。
所以,你变成了一个人。
所以那些温暖,都变成了如烟雾般的孤独。在网吧里,浓稠的烟雾里,清浅没有感觉到孤独,那是因为有疏影啊。现在,她终于一无所有了。
6.
你曾追寻过这个世界吗?
为了,更亮的星星,为了遥不可及的梦。于是,你一路跑,一路跑,你以为你跑得更快一些,就能拥有这个世界,站在阳光里,获得温暖,以及安全感。
你想,我要努力一点,我要活得更好,我要实现梦想,于是你把一切珍惜的东西都暂且放下。你骗自己,我会有时间的,我会在更好的、更安逸的状态里,把那些都夺回来。让它们以一种更好的状态,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拥有本身,就在于你有缺憾,在于你需要,在于你孤独。当你臆测自己会变得完美,别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清浅一直营造的精英形象,她有意无意向其他人炫耀的生活,为了虚荣与自尊营造的假想,推开了所有人。
如果你无坚不摧,那么我将无所必要。
如果你无所依托,那么请记住,我一直在。
7.
三年后,清浅回国了,她再次登上了游戏。
疏影的头像是灰的,她怅然若失的摊在网吧的椅子上,她闻到了浓稠的烟味。头晕脑胀,她近乎干呕起来。她买了一包烟,颤抖着手,点燃……
手机响了。
“你回来了?”
“嗯?”
“我老公跟我说,你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