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俗事

我回到家时,老爹正在倒粪,倒粪就是把粪堆里边沤不烂的,也就是降解不了的东西捡出去。倒过的便可以上在地里了。

倒了一会,装在车上。去上粪。我和老爹一起去。

本来地里上过化肥的。那是一个月前,也是我和父亲一起耩的。我记得刚耩完就下了一点雨。我还即兴吟了四句。道是:

清风一直黎明后,微雨初下昼尽时。黄昏化肥刚耩完,不知龙王谁告知。

按说刚耩完就下雨,化肥效果发挥的最好。但是老爹却又多此一举的上粪。

上粪途中,我遇见了玉花。俺街坊辈分我应该称玉花为婶子。玉花婶是一个瘦小的女人。面容和年龄很不相衬,显得极老。玉花婶的丈夫很坏。经常打她。前几年玉花婶随丈夫去北京打工。因此我已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听说她回来,也一直没见到。此次见到时,玉花婶正在放羊。或许是她一直很老的缘故吧!时隔多年再见到,还同先前一样,竟不觉得她变老。

上完粪第二天,恰逢河里开水。地里正旱。老爹决定去抽水浇地。

他开着四轮车(农用拖拉机),吞吞吞吞的开到地头河边。装好水泵,扯好水带,压出水来。启动了机器。加大油门的机器嗵嗵嗵嗵的响。随即抽出水来。

浇地的时候,遇到一个大伯,大伯姓周。周大伯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我遇到他时,他正在用锯剌一棵刨倒的树。树干直径有一尺多长。半天没剌断,于是喊我去搭把手。我俩又剌很长时间,也还没有断。

锯树的时候他告诉我说,树是他用铁锹花了两天时间才刨倒的。我看他精神头挺好。然而当晚回家我的丑娘告诉我说。前几天周大伯差点没命。

周大伯爱喝酒。就在那几天,喝坏了身体。床都下不了,脸上全然没有了活人的气色。好像随时都会死掉。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喝了。挺了两天,吃了一些饭,不想竟然恢复如初了。

此时我才惊讶一个差点死掉的人刚刚恢复两天就刨倒一棵径长一尺多的树。

其实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农俗人骨子里是极坚韧的。比如玉花婶,她的面孔定格了岁月。比如周大伯,“借着酒劲”刨倒一棵径长一尺多的树。还有我的老爹。

拖拉机的机器启动之后就是靠着惯性压燃汽缸里的油来持续工作的。

而他们,正如那机器,惯性的做事,闲不下来。玉花婶闲了就买羊放羊。周大伯闲了就刨树。现在都不烧柴火了。那树于他根本没一点用。还有我的老爹,上过化肥的地非要上粪。

偶尔病倒,如同水泵密封不严,抹点黄油,继续工作。

只要活着,就想找点活干。总想着多创造一点,再创造一点。

其实我们也都应当如此。大约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吧!毕竟,作为一个人,是应该有所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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