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 19 回忆
“呐，犬，”
“嗯？”
库洛姆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跟在城岛犬身后，她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犬，骸大人，他---”
“什么？大声些，想问就快问。”
今天的城岛犬比起往常，耐心更差了。他抬起右脚，嘭的一下踢飞了不知被谁丢弃在河堤草坪上的空易拉罐。
“我，我想知道骸大人，不，是你们，在遇到骸大人和你们之前的事情。”
紫发少女的声音并不算响亮，但却是拼尽了全身上下的所有气力。
“噷，不要自以为是。”城岛犬停止了脚步，将身体半转向库洛姆，眼神里满是阴郁。
“女人！”
“犬，对，对不---”
一时间，库洛姆被对方狠厉的表情所威吓，道歉的话语里带着呜咽。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死死地抓住制服裙摆的两侧。
“但，但是。我想知道，想了解，你们的过去。作，作为‘同伴’。”
库洛姆直视着要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恶气少年，眼神里闪现着坚定。
“嘁，”城岛犬咋舌。
“喂！你问过么？这个问题，向骸大人。”
（‘呐，库洛姆，没有必要哦~ ’
‘那些无关紧要的过去。’
‘可是，’
‘要听话哟，凪……’）
库洛姆回忆着。她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轻轻摇了摇头。
“嗯。但骸大人，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紫发少女定定地看着城岛犬。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神情像极了“她”---那个曾经协助他们一同逃出实验病栋的女孩。
记忆的潮水，宛如暴瀑般，忽地从心底深处密闭的闸口中倾泻而出……
四方的空间，洁白的墙壁，浅灰的地面，单薄的床铺。不大的房间里，蹲坐躺卧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这些孩子有男有女，年龄不一。其中，大的不过十岁左右，小的似乎也只有两三岁。他们穿着浅蓝色的病服，一个个面容惨白。个别孩子的衣襟上，甚至还透着淡淡的血腥味。
“天黑了？”
“嗯，是夜晚了。”
“现在，外面会是什么样子？”
女孩约莫只有七八岁大，藏蓝色的瞳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她屈膝环臂倚靠着墙壁，安静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我也不清楚。”
旁侧，一个看上去比她稍大一些的男孩回答到。
“呐，你是什么时候被送进来的？”
“不大记得了。好像是三岁，也可能是五岁。”
“你也是，被消除了呢。”
“？”
“来到这里的孩子，大多都记不起进来以前的事情了。父母，家庭，就连名字也---”
女孩微微上仰着头，无光的眼睛里透着难以言表的思绪和情感。
“喂，你呢？”
“13。”
“13！比我还大？可是，你看起来---”
男孩惊诧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实验的缘故。你不是也经历过吗？”
“特殊子弹？”
“不。”女孩将宽大的衣袖向上卷了卷，被植入的紫色结晶就像是扎根的植物，深深地嵌入在她瘦削的手臂内侧，源源不断地从宿主身上汲取着生命力。
女孩伸出手，准备抚上左臂处的块状结晶体---
噗嗤！
可怖的结晶内部忽明忽暗，仿佛是拥有着思维的一块毒瘤。它突然间从表面上伸出数个细长的针刺，狠狠地穿透了女孩的手掌。
一瞬间，温热湿润的液体低落到地面上，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这！”
“㖠，可以告诉我么？流出的血液，是什么颜色的？”女孩抬起手掌，针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不消片刻，便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是灰褐色。”
“啊，果然。又加剧了呢！”女孩放下衣袖。她弯起嘴角，浅笑起来，“融合实验的反噬。”
男孩不语。尽管早已经看过了无数的超出想象的人体试验体，眼前的这一幕景象仍然让他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恶寒。
“嗯噷噷，别那么吃惊。不是也有的么？你原本待的房间里，那个实验后存活下来的，从来不会哭闹的男孩子---他们口中的‘最高杰作’。”
“额。”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间波动了起来，异样的违和感萦绕在两人的四周。
女孩将头转向一侧，对着背光处，薄唇微张。
“呐，是你设计的吧。半个月前，让那些人不得不把他调换到我所在的房间里。”
“哦呀~原来你可以看见的？”
“不。但是，”女孩站起身。她拍了拍上衣的下摆，然后指着失去焦距的瞳孔说到，“拜‘那个人’所赐，现在的我可以‘窥探’到一些特别的事物。包括不久后，将会发生的‘未来’的碎片。”
“噷，有趣。”
黑暗中，异色的眼瞳闪耀着诡诘。
“喂，要加入吗？作为协助我们的报酬，一起共同逃离这里。”
“逃离？”女孩低沉着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时间的确不多了。”
“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可别耍小动作。我相信，你和我们一样---恨不得将‘那个人’送入到地狱中去。”
“下一个满月之前，我会给你回复的。”女孩顿了顿，“让我们回去吧。”
“好。”
女孩凭着感觉走到窗前，她侧过头轻声问道，“呐，‘共处’了这么长时间，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的，早就记不起了。”男孩有些无措地抓了抓毛蓬蓬的金发。
“编号呢？”
“J-07W。”
“齿模卡匣的实验体么？”女孩推测着询问到。
“狼，还有别的一些。”
“犬科啊。这样吧，犬，以后叫你犬好了。”
女孩似乎很开心。她踮起脚摸了摸男孩的头顶，就像是对待至亲的小辈一般。
“喂，你这家伙，不要弄乱我的头发啊---”
……
轰，轰。
赤橙色的火焰，愈燃愈旺。崩塌的墙壁，摇摇欲坠。震耳的爆炸声中，冲天的火光渐渐将牙白色的实验病栋吞噬殆尽。
“你们快走！”
“那你呢？”
女孩摇了摇头。
“留下，为什么要留下？”男孩阻拦在女孩身前，“说好了会带你一起逃离这里的。”
“我走不了的。”
女孩伸出一直侧掩在身后的手臂，低声默念了几句。
倏---
眨眼间，宽大的衣袖中赫然显现出一条黑色的锁链。锁链的一端套着她的肘臂，另一端通向长廊的深处，幽幽的看不到尽头。
“反噬结晶。”跑在前方的另一个男孩停下了脚步，异色的眼瞳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最终，实验体会化作养料，走向湮没。”女孩勾起嘴角，淡然地开口说到。
“嗯，快到时间了呢。”
“为什么不早说！”男孩暴怒起来。他握紧了拳头，压抑着内心的焦躁。
“犬，”女孩突然环抱住对方。接着，轻轻拍了拍男孩瘦削的肩膀，在他耳边温柔地呢喃，“平安的逃出去。还有，替我好好地守护跟随在他身边。”
随后，女孩便大力地将对方推了出去……
“我们的过去，你并不需要了解。”落寞的神情，在少年脸上一闪而过。
‘那些灰色的记忆。’
城岛犬看着从桥拱下缓缓流过的河水，在心中默默地补充完剩余的话语。
“可是，犬---”库洛姆怯怯地开口，想要再一次坚持。
“好了，我们快点回去。”
城岛犬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看了眼时间，思考着稍后要使用哪种动物模式，才可以尽可能快速地赶回到近郊区的那栋废弃函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