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正在改变,我却不了解: 与鲍勃在一起的那个下午

《他是谁?探寻真实的鲍勃·迪伦》书摘

作者:戴维·道尔顿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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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春天我观看了赖斯·布兰克(Les Blank)华丽的、热忱的私人纪录片,内容是关于布鲁斯歌手“闪电”霍普金斯(Lightnin’Hopkins)和曼斯·利普斯科姆(Mance Lipscomb,当时赖斯还在剪辑这一部)的。它们是精彩的电影——直接呈现了布鲁斯生活——那个夏天我告诉所有我见到的人,他们应该去看看这些片子,因为那是我们神圣的文化文本。当时我花了差不多一星期的时间,大约是六月底七月初,在火车上和一大帮布鲁斯怪人(包括The Band乐队、莱斯利·韦斯特〈LeslieWest〉、贾尼斯·乔普林〈Janis Joplin〉,还有感恩而死乐队〈Greatful Dead〉)一起度过,我蛊惑他们每个人去看赖斯的片子。The Band的瑞克·丹寇(Rick

Danko)问我,赖斯(他这时正和我合住)是否能把片子带到伍德斯托克的现场,那样所有人就都可以看到了。赖斯和我借了辆车开到伍德斯托克并把片子放给The Band还有形形色色的鲍尔斯维尔(Bowersville)美国地名。——译注。本书脚注均为译者注。灵通人士。他们全都对此肃然起敬。

几个星期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The Band的经纪人乔恩·泰普林(Jon

Taplin)打来的。原来是“鲍比”听说了赖斯片子的事,他想要看看。他会在周五去纽约,乔恩问我是否来得及搭起放映设备。无须询问他说的鲍比是谁。他就是独一无二的“鲍比”,鲍勃先生本人,我的偶像,至高无上、神秘非凡的鲍勃·迪伦。几年前鲍勃和霍华德·奥克(Howard Alk)曾经从潘尼贝克(D.A.Pennebaker)的关于鲍勃1966年欧洲巡演的纪录片中取出一部分片段,制作成一部让人头脑混乱的“反纪录片”,叫作《吃掉那些记录吧》(Eat the Document)。泰普林解释说,迪伦想要发行《吃掉那些记录吧》,为此,他还需要一部四十分钟的影片一起发行。泰普林建议他看看赖斯·布兰克的纪录片。

赖斯是个大块头,他特征是——毛发浓密、讲话慢吞吞、南方佬。他话不多,很少流露情绪,但是鲍勃·迪伦可能会看到他的纪录片这件事显然让他兴奋了。但是,片子在哪放呢?答案冒出来了——我在东第四大街的临街寓所。我碰巧偷来了我的出版商寓所的钥匙,那是栋很美的高档寓所,位于曼哈顿西区的时尚地段,而我的出版商那时在度假。再合适不过了。

那一天终于到了。那是在七月末的一个闷热烦躁的下午。我们坐地铁把一台16毫米投影机,一个卷帘幕布,几盒胶片带到住宅区。我们安装好所有设备,反复调整座椅,然后等待着。几小时过去了,我们开始焦虑。我们给的地址对吗?日子没搞错吧?终于,他们来了。The Band先开着他们的牛仔进来,随行的是他们的妻子和女朋友,穿着清凉的夏装。接着,鲍勃出现了。这简直就像外星来客:他穿着羊毛长外套,戴着帽子,还有手套(当然,还有墨镜)。低血糖,又或许是他的习惯,我想。

像个梦游者在夜里游荡,鲍勃在罗比·罗伯逊(Robbie Robertson)迪伦乐队吉他手。和瑞克·丹寇的跟随下径直走进屋子,然后坐下。没有什么自我介绍,也没什么简短的寒暄。甚至和他相识的The Band成员们也像其他人一样,像接待外国贵客一样以非同寻常的方式对待他。

当男人们移进安装了电影设备的餐厅时,女人们则在另一间屋子里翻看时尚杂志。赖斯,战战兢兢地播放起“闪电”霍普金斯的片子。片子结束时迪伦暗示他已经看够了。然后灯打开了。我们都在等他说点什么,但是他一直沉默着。赖斯正焦灼地等着。我想我得做点什么。我走向迪伦,这个仍掩在帽子下,戴着手套的人,我问道:“你觉得这片子怎么样,鲍比?”我能怎么做,称他“鲍勃先生”?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我一下,完全略过我的问题,问道:“这栋房子的建筑师是谁?”他讲话和唱歌的方式一样,紧靠着音节,像牛仔靠在吧台上。我出神地听着这些词里的音乐,才发现他在问我问题。我一下子懵了。他不会有话外之音吧?会吗?迪伦就是迪伦。当然不是什么话外音。那是一句密语,是一个隐秘的问题。但它是指什么呢?我在一间满是相同书名的书的房间里。像是邪恶的报信者或弗兰基·利(Frankie Lee),我站在女巫的面前却愚蠢地不解其意。

“建筑师”和“房子”两个词在我脑子里回荡着。它们膨胀着变成声音的鲨鱼,在我的脑海里奇异地游弋。它们以古老的含意直立起来。它们变得庞大。它们开始填充整个屋子,如果我再不阻止自己,这怪异的词会充满整个房子。所有这一切,我希望都是在短短的一秒钟内发生的,但我肯定花了更长的时间,因为迪伦问了第二遍:“你知道这所房子是谁建的吗?”

好吧,现在唯一的做法就是直截了当,就当只听懂了他问题的字面意思。“鲍比,”我回答道(毕竟已经这么称呼了),“我猜这房子应该是在十九世纪修建的。”

但是年代之类的东西对迪伦毫无意义。他想知道那个建筑师是谁。“那么我们能找到他吗?”他坚持道。有好一会儿,我成了鲍勃的焦点。“这房子有一百多年了,”我说,“老兄,那位建筑师已经不在了。”关于建筑师或骡夫的寿命之类的凡俗问题没有被放进来。他关于历史的概念是交叉的,并没有明确时间范围。所有曾经存在的人都是当代的:诺亚(Noah)、杰西·詹姆斯(Jesse James)、贝西·史密斯(Bessie

Smith),或者圣奥古斯汀(St.Augutine)。他们都活在歌曲的时间轴上。

然后发生了别的事,关于鲍勃在沙滩建的葱形圆顶行宫。像任何一个正在装修房屋的人一样,他正专注于墙纸、地毯还有厨房柜橱等等一切细枝末节。原来,神秘的鲍勃,正严肃地沉迷于镶嵌装饰。鲍勃走到餐厅的繁复镶嵌的橡木墙壁前。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问得口气就像那是些失落的艺术品。

“喔,你知道的,用轴锯箱吧,我猜。”

“轴锯——箱?”鲍勃喜欢这词儿的声音。主教们还有木匠们,你知道的,他们都会用到这类工具。

没有人再提到那两部片子,或者问起他是否喜欢,是否考虑在他的《吃掉那些记录吧》中引用其中一部分。我去了厨房找水喝。当我回来时,那位吉卜赛人已经走掉了。

当赖斯和我走回去的时候,我们好奇地谈论着迪伦多久会呈现这种状态,用最简单的问题把他忠实的追随者搞得云山雾罩。假如他像一些禅师一样,言语被无限放大,他可能永远无法买到一杯咖啡、一双鞋或者请到一个木匠,因为没人相信他会有如此日常的表达。赖斯似乎并不介意迪伦没有和他达成什么买卖。对他来说,迪伦看了他的一部片子,这就足够了。


《他是谁?探寻真实的鲍勃·迪伦》
《他是谁?探寻真实的鲍勃·迪伦》

内容介绍:

这是首部关于那位最伟大的嬉皮士的真正的“嬉皮式”的剖析力作。

作为艺术家,鲍勃·迪伦是半个世纪以来的领军人物;作为音乐家,他的影响力无出其右。然而作为一个人,他从来都像是个逃犯,总是设法掩盖自己的踪迹,通过一个个让人头晕的化名、化身,一个个传奇故事和彻头彻尾的谎言来迷惑他的观察者们。

戴维·道尔顿以他独到的方式展现了迪伦非凡的人生,将迪伦那些隐遁自我的手法层层剥开,显露原貌。虽然他一再改头换面,虽然他诡秘机巧,又在创造伟大音乐和放逐自我之间起起伏伏,但真是的鲍勃·迪伦却从未如此清晰的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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