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

“讲真的，我想去读书了……”牛牛边整理桌面上的文件边看着我说。

“我也有这种想法！”我的目光从电脑显示屏上移向她。

“每天就这样上班，下班，没有一点新意，我现在过够了这种生活，我害怕自己无法坚持下去……”她褶皱着眉头。

“我们继续读书吧！继续读书？”我新奇的说。

继续读书好像是我生命中另外一种可能，另外的可能性中让我看到了希望，这种希望会让现实的麻木感褪色，然后有新的心动，新的出发，生起一丝对人生重新的审视和追求，说白了，想改变。我也多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何我和牛牛会在如此人生之下相遇，通过三个月的相处观察，有一天洗漱台前洗脸的时候，突然得到了答案：她喜欢尝试各种，可无法坚持多久。我呢？我虽对事物有执念，可恐惧于尝试。这便是我和她的区别和缘分所在之处，因为无论这两种哪一个，我们到最后都没有成功。

而今，我在现实的漩涡里滚来滚去，滚得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像极了一头迷鹿。每一次空虚无聊到极点的时候就想着我应该寻另一条出路了，另一条带给我人生光芒的路，那路现在是有啊，可我恐惧了，面对那条路的时候我还没有曾经勇敢，我不过尔尔。

“Hey，你好啊。你好啊。你好啊。你好啊……”我看着那条路的入口，我一次一次站在路口处打招呼，声音一次比一次低落却一次比一次渴望，语调一次比一次缓和却一次比一次猛烈，我是个懦夫，即便我最讨厌这个称号，但是从我开始安慰自己说：如今的生活不是挺好的么，安稳的工作，爱的人都在身边。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是懦夫了，我败给了自己。

那个入口像极了绣春刀里的那个吊桥的路口，这种多次的徘徊使得入口处的花花草草都认得了我，每次看到我来都低声碎碎，犹豫会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不是么？我习惯了，即便这样每一次过来我都向它们点头示好，总希望在人生岔口处做的正确的选择，得到万物的善待。这让我想起来十二岁那年，我一个人骑着小自行车在灯红绿市上晃眼中意一件粉色的衣衫，越看越合眼，越看越想得到，佯装过客三四次之后，我上前问道：“叔叔，这件衣服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

我套在身上，感受袖子的长度，对比衣角的宽度。

“请问这件衣服多少钱呀？”

“五十八元”

我想了想自己还剩的零花钱：四十二元。

“这件衣服颜色还是有点太粉了……”挂着半脸嫌弃的说，然后骑车准备离开。

车轮前进的很慢，心里依旧在想着这件衣衫，想着它的袖子如何独特恰好符合我的追求，越想越想得到，大概前行200米的样子，我就停下了车，掉头。

“叔叔，这件衣服可以便宜一点么？我对它的颜色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如果可以便宜一点的话，我就买了。”

“看你也不大，那我就给你打个折吧，四十五元。”

“啊？不能再便宜一点吗？它的线头也比较多呢”

“这是最低价了，已经便宜很多了。”

“哎，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我踏上自行车又要离开，边前进边回想，边回想边渴望。人在力不从心的时候会编出一万个拒绝前进的理由安慰自己放弃。就像我编出两三条拒绝这件衣衫，突然感觉这种行为和思考方式很令人厌倦，得不到就得不到得了，我还造谣污蔑它，我不是什么好人。越思考越纠结越纠结越气愤越气愤越想得到然后彻底解决脑袋里面的这番争论。于是，大概300米远的样子，我就又一次掉回了头。

“叔叔，你还可以再便宜一点吗，事实上我现在只有四十二元。”我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实情，管它接受或者拒绝呢，总之我很坦然，这样很安慰我脑袋里的那份毒暗。

“好吧，看来你也是挺喜欢的，四十元给你了。”

我包起衣服，骑着车离开，像打仗胜利了一样。

那是十年前，可如今呢，我多次站在入口处，使得终有一次小花向我走来，说“你可想看到海？”

“我，当然”

“海一直在路的那头，我听说它也在等一个看海的人。”

然后小花嘴角带着微笑向花丛中退去，我看着入口，看着，仿佛看着一生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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