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杨絮飘飞,木棉醉岁,弥望夜空的星点是谁的眼泪。曙光觉醒,递送传世的欺人鬼魅。桥边红药痴几世,等谁采撷。摘下久别的纪念,我的嘴角轻嗫,悄声说出璀璨的魔咒,趁夜深,趁花晚。

那些遥久的芬芳,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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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缘起,大概是在准初三的七月盛夏。序幕由日色抒写,或许该有个热情洋溢的结局。他尚不知这命定的舞台、剧情与演员,只是呆坐在新换的位置,微笑着看着身边的女孩。

——这女孩的侧脸,好像有点偏瘦?

然后继续埋首,在本子上一笔一笔勾勒出自己的文章世界。那是唯一能让他内心那匹桀骜的野马驯服的地方。

蓝铃·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喂,来局五子棋吧?”鬼使神差,他向澄湖投了一枚石子。

“哦。”她面无表情。

本应万里无风的炎夏,可外面的老松,却明显随着棋子在纸面上的一个个画上而摆动着。积年的阅历,大概使它看惯了分分合合的悲喜剧了吧。会疲乏吗?

“……我输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红霞飞上面颊,原本静若止水的双眸此刻写满了尴尬。

“哈哈哈哈哈败给我你不亏,我可是五子棋小王子……你笑什么?”本打算用吹牛缓和气氛的他,却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

“因为,她刚说过自己是五子棋女王啊。”她指着满脸得意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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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那惨淡的太阳与月亮匆匆交替,补课在秋音绵绵中过早地结束。草虫在楼下的花圃中躲藏,将岁月用缓歌稀释。其间,他与她终于熟络,入戏的同学们也开始按照老师写好的剧本,循规蹈矩地用题海填充自己的生活。可那真的是自己的生活么。他把玩着刚刚折好的纸飞机,暗暗思量着,与教室窗外的万家灯火相对无言。

几个男孩吵闹着跑过去,追逐着那个年纪特有的自由跃动。于是他惊觉,今晚的女孩似乎特别安静。怎么了?他扭过头。

那女孩独自颤抖着,将头深深埋进耸动不停的肩膀。她在哭。

女孩的同桌向一脸错愕的他,传来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她爷爷去世了。”

那时尚且腼腆的他心里巨浪滔天,犹疑着该不该安慰女孩。突然间女孩收拾书包就准备回家,几行泪痕在那单薄的脸上嚣张着。已经不能再迟疑了,他告诉自己,却终究没有动身。

对不起,我没有向你伸出手的勇气;对不起,虽然我自己都难以原谅我自己。

仓促的道歉试图将日历草草翻过,他就这样忐忑地上完自习。下课钟为夜画上句点,他颓然起身。

攥紧的双手却不愿松弛,始终不愿——

那样天真的孩子,你忍心她被夜色吞噬,却孤身一人?瘦削的面庞与深潭般的双眸,你指望她用这些抵御哀恸与夜晚的欺凌吗?

怎么可能。

他飞跑出去,翻身上车。在朦胧的静默中,在迷离的灯火下,他为她许下承诺,他不愿让她再哭一次!

风声猎猎,车鸣呼啸,急促的呼吸勒他面红耳赤。周围的一切变成光与影的线条,他在声海中向前急刺。

不是她,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等等,我找到了!

那是她寥落的背影缓缓。

他冲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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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轻旋,流光轻抛,他久已习惯了她的侧影在傍。斑斓的纸条时时飞舞,流连在两人相隔的过道,也翩然在他的心上。时光的剪影中,他将一切珍藏。

时至今日,他仍偶尔翻起当初的旧相册:这一张,他上课时故意踢她的课桌,引得她将小刀高悬在他脚上;这一张,他兴高采烈地回到班,坐上座位才发现她将他的面包藏进了他的坐垫下;这一张,她吹牛,她小时候为了做蝴蝶标本用板砖把蝴蝶拍死……

相册在延伸,直至与风萧水寒的那天相接。那天,她因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他在火车站与她分别。

两人并肩在皎然月色下慢走。一片影影瞳瞳间,他静默,她也静默。他享受着这样时空错乱般的虚无感,何年何月,都恍若宣纸上的墨渍,在名为静谧的清水中淡去。

忽然一声汽笛,撕碎了虚假的永恒。

“还会见面吧?”他问向走向火车的她。

却只听到寒风凛冽,遮住了她的回答。

非花·事如春梦了无痕

旧雨几度梦回,春夏秋冬的脚步聒噪,惊不醒那游子。严冬在微醺的暖风中徐徐褪去,大地回春,悠扬的春之声在各处流唱。在时光的涤荡中,一切都消失的了无痕迹。他与她渐渐断了音讯,他的身边也换了别的女孩。

走在回家的旧路,他常常望着路灯在水面留下的蜿蜒倒影,想着那些虚浮曲折的记忆。它们也在时光的冲刷下所剩无几,唯有东升的旭日偶尔显露当年的轨迹。离奇的邂逅不断上演,演员表中的名字也换了又换。记忆如萤火四散,故事却每日延伸,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电视剧情节,只有那昔时的花,如今只成晚芳。

于是,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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