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十三》：青春里只有自己才懂的忽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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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在还没上映之前，我便看到了有的电影人写的评论，上映了很久，我才去看了，豆瓣评分高达8.4。

《狗十三》这一片名简明扼要地告诉了观众电影的主人公：狗，和十三岁的女孩。但更有意味的是该片的英文翻译，“Einstein and Einstein”，Einstein即爱因斯坦。因为电影一开始，便是李玩的父亲要她因为升学放弃她本来喜欢的物理学，转而选择英语，所以她生气了和父亲闹矛盾，父亲为了哄她送了她一只狗。李玩心里还是有点在和父亲置气，所以把狗的名字叫做爱因斯坦，在这里其实一条狗狗暗示就是李玩喜欢的东西，李玩会遇到和狗狗一样的遭遇，被冷落、被遗弃、被惩处、被规训。

刚开始收到爱因斯坦的时候，李玩实际上冷落了它的，李玩不太搭理爱因斯坦，这里就像因为父母的离异，继母又生了弟弟，爷爷奶奶都很开心，又不告诉李玩，其实李玩和爱因斯坦一样被冷落了。

后来因为爱因斯坦的可爱，李玩开始慢慢搭理爱因斯坦，和它一起睡觉，喂它自己不喜欢喝的牛奶，和它一起吃猪肝拌饭……

李玩寂寥的生活，因为有了狗狗，从此欢乐多彩了。

转折这个时候来了，爷爷买菜的时候不小心丢了，在李玩看来，之前父亲就让她选择了不喜欢的英语，现在自己喜欢的爱因斯坦又丢了，所以李玩发了疯一样去找。爷爷劝她回家，她不要回去不小心推倒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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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个开始迈向成长的细节，李玩找到那个男生，一起吃面包，喝了一口才意识到是牛奶，但是李玩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喝了下去，明明以前她是喝牛奶都是吐的啊。成长，就从这里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爷爷因为她推到脚扭伤了，奶奶也深夜寻找她，父亲大火打了她，骂她不懂事，李玩大哭，在浴室捂紧流血的双手，走出去，父亲给她说抱歉，压力很大，自己也很爱她。

继母给李玩另外再买了一只类似爱因斯坦的狗狗，骗她说就是丢失的那只。可是李玩就是不承认，她就是要爱因斯坦，独有的孩子气的固执。在孩子的世界里，真与假总是泾渭分明的。

我在看这一段的时候，我其实也觉得李玩有点无理取闹了，恍然回神才觉得惊恐，原来我也习惯性地用成人的思维来看待李玩的行为了，可是一个13岁的女孩子，一个只有爷爷奶奶照顾的寂寥童年，面对突然失去的每日陪伴自己的爱因斯坦，可不得发疯似的找嘛，李玩找的不是一条狗，而是她亲密的朋友，她荒薄的童年，是她被忽略了的家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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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弟弟用晾衣架打狗，狗大叫，继母害怕狗会伤害弟弟，要求父亲把狗送去馆子，李玩哭着哀求也没用。李玩又一次到馆子找狗，还是没有找到。

父亲答应了带李玩去天文博物馆参观，第一次去记错了时间，没有展览，第二次去的时候因为还早，父亲就去了酒席，酒席的时候李玩频频示意，父亲不以为意，李玩最后一个人跑去看到了黑夜下禁闭的图书馆。

李玩曾经也是个面对大人的承诺说“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园的女孩”，可是现在李玩明白了，就像她曾经问表姐的那个单词“hypocrisy（伪善）”，大人要李玩“懂事”“听话”，其实就是要她“伪善”，要她顺从大人的一切意图。

长大就是她在新爱因斯坦死去时对父亲说的“谢谢”；是她为了不让父亲难堪，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下狗肉；是在她遇到心心念念的老爱因斯坦时，却害怕爱因斯坦认出她来，赶紧向主人道歉走开……因为只有骗过了自己、说服了自己、归顺于成年人的体制，自己才能“合群”“成功”地活下来。但李玩仍然是会痛的，所以她佯装无所事事地走到无人之处时，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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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李玩实现了自我规训，她向成人世界妥协，并不动声色地成长为一名“大人”。少年与成年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并不相同，这便使得过渡本身充满龃龉、冲突，富于戏剧张力。少年总要一边与青涩、单纯、冲动道别，一边跌跌撞撞地学会伪善与成长。这是成长的孤独况味，往往还带着撕扯一生的疼痛，“教人永远都放不下记恨去原谅、也学不会感恩去予爱”。《狗十三》如精准手术刀般对成长肌理的细剖，成长过程中那些我们以为已经忘却的细碎体验扑面而来，令人心有戚戚。

《狗十三》不仅让每个人看到自己对青春，它也可以让每一位成年人看到自己的当下和自己的家庭。《狗十三》的观察视角虽然是私人化的青春体验，但它照向的却是普遍性的中国问题——中国式父母、中国式家庭、中国式教育。李玩的父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吗？他很爱，只是这份爱迫切、粗暴、急于求成，不觉间就辜负和践踏了少女的自尊。李玩的父亲难道不知道自己有愧于李玩吗？他当然知道，所以他会在李玩面前袒露出脆弱的一面，他会竭力想补偿，但他的自私、偏心、圆滑、世故，又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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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能可贵的是，《狗十三》并没有简单地将少年与成年的两个世界对立起来，它虽然早就洞察了成年世界的隐疾，但它也知道，在这一个庞大的、个体无法抵抗的“秩序”面前，无人可以逃遁。

影片结尾，李玩在观众台看滑冰场上的弟弟一次又一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吐到不喜欢的牛奶，一个新的成长轮回又开始了。正如影片导演曹保平说：“没人注意到我们在什么时候忽然长大，一切就好像自然的发生了，但那一天的到来其实很残酷的，我想让大家回头看看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