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城的早晨在鸟儿的欢鸣声中醒来，薄雾慢慢拢起白色的帘幕往山里褪去，阳光透过云层微弱的染在叶子边缘，好像洒了一层金边。
郭劼收了早上采摘的茶叶，领着工人往炒茶的烘培房去，昨天晚间听到的话还在肚子里琢磨，即使被征兵了，可以买人去顶名额，这些都是公开的，但是煮熟的鸭子他想不明白是谁，大少爷已经出家了，小少爷还在念书，难道是针对二少爷的。
郭劼想着心里不由的慌了起来，丢下手里的活计对屋子里的人嘱咐几句就往家里跑。
郭管家看着儿子没头没脑的急冲冲的跑回来，劈头就是一下，“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什么事火烧屁股了。”
“爹，你听我说，昨晚上我去库房，听到那个马团长说征兵的事情。”
“征就征呗，哪年不征兵啊。”
“不是的，如果就是征兵我倒不怕了，他还说什么煮熟的鸭子跑不了。”郭劼满头的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说的。”
“说什么不急，煮熟的鸭子跑不了，我寻思大少爷出家了，小少爷还小，我怕他们对二少爷有想法。”
“不会吧，二少爷在上海，又没有得罪他们，就是征兵又不是强制的点名要谁谁谁去。”
“爹，你没明白，我怀疑征兵是个由头，他们的目的可能不是征兵，有可能是其他的事情。”
“看上咱们的茶山了！”郭管家也犯嘀咕了。
“不会吧，茶叶又不是现成的说有就有的，要不就是想敲点军饷。”
“恩，我看是的，打仗都需要钱招兵买马的，估计是来敲竹杠的。”郭家父子达成一致意见。
郭老爷昨天累着了，到现在还没有起身，程太太坐在床边守着，看他睡的那样沉，呼噜呼噜的一声高过一声。
突然郭管家跑来在门口喊：“太太，太太。”
“什么事，郭爷。”
“马将军和他的副官来了，在偏厅等着呢。”
“哦，这时候来，会是什么事情。”
“估计是讨军饷的。”
程太太听了，打开柜门，从里面的匣子里掏了张存单来塞在袖笼里。
偏厅里，小四儿按他们的口味上了茶。
“恭喜马将军了。”程太太来到偏厅，看他们坐在那儿，衣服和去年时的不一样了，“乱世出英雄啊，这话一点都不错。”
“程夫人过誉了，小将来，有些公务要说，一来是征兵的事情，二来是筹集军饷的事情，本来向你们茶叶商会的说了，听说二少爷不在家。”马无疆问。
“是的，不过快回来了。”
“哦，是这样的，上峰发文征兵是从五月份开始的，但是很多事情拖着拖着就耽搁到现在，贵府的大少爷程安之被抽中了，希望贵府能按照规定，让大少爷按时到军部报道，要知道我们也体谅贵府的心意，去了不过是挂个文职，并不会去前线的，说句实在话，像大少爷这样的菩萨，放在前线我们也不忍心。”
程太太听着听着，脸色都不对了，只好忍着。
“军饷的事情，我们会去商会取，你们商会商量着，等贵府的二少爷回来就知道数目了。”马无疆说着，往几上丢出了程安之的征兵令，上面的日期是民国十七年五月二十一日。
程太太脸色已经是很不好看了，“知道了，劳烦将军亲自跑一趟，只是想知道，征兵是每家都出人，还是抽签的。”
“哦，这是每家都出人的，贵府三个儿子，不算三少爷，是二抽一的。”
“程太太见谅，现在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不管是谁家，往军中效力都是无尚的荣光，绸布店冷家五个儿子出了两个名额，都挂在后勤部了，要知道，早去了可以安排个闲职，迟了就怕排不下了。”沈副官解释道。
“是这样的，我们也没有办法，贵府对部队一直关爱有加，我们都记在心里，只是军令难违，希望贵府配合好让我们交差。”马无疆冷冷地说完便站起来，准备告辞。
程太太一下子乱了心绪，也不送客，跌坐在椅子上，小四儿一直在门口听着，也吓得不敢吱声，看着两个来者不善的人出了门。
“太太，太太。”小四儿在门口喊着愣神的程夫人。
“哦，他们走了么。”
“是的。”
“美丽人呢，你去叫大少奶奶过来。”
小四儿快跑着去找丁香。
美丽看着桌子上的早点，吃到现在一直都呕，人饿的发慌，丁香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辣的酸的甜的咸的，什么口味的都试过了，一直干呕着。
屏儿静静的听外面的动静，很庆幸自己的孕期反应不是那么激烈。
“大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小四儿站在院门外喊起来。
“大晌午的，乱嚎什么啊。”丁香出来就是一顿骂。
“不是的，你干么说我，太太叫大少奶奶去呢。”
“什么事啊，大少奶奶早饭到现在都没吃。”
“大少爷被征兵了。”小四儿说。
“什么。”
“什么。”美丽听了声音出来问，“谁来征兵的。”
“是去年年底的那个团长，听说现在是将军了。”
美丽的心乱了一下，定了定神，“他一个人来的么。”
“和那个副官一起，还给了征兵的文件，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是大少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