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有很多的未知,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一边感受着自然壮丽,一边也体会着自己的渺小。当我们没有后路的时候,就只能埋头前进了。本期,典心带我们走走看看旅行路上的那些味道。
夏季饮食,都以开胃为主。
又是下雨又是骄阳,人是矛盾的动物,热汗淋漓的就想念冬季。
我曾在夏季时看过雪,那是在2003年,我去了西宁,搭吉普车进入青康藏高原,那次行程长达十三日,至今很难忘怀。
从领到第一笔稿费起,我就四处旅行,三峡尚未封坝之前,就去了两次。新疆葡萄的甜、兰州拉面的弹牙劲道、屯溪石耳炖鸡的滋味浓稠、武汉清蒸武昌鱼的细腻、杭州莼菜羹的脆脆口感,我都在当地尝过。
长途跋涉,当然不是顿顿都吃名菜,舟车劳顿之中,最常吃到的是土豆,台湾称马铃薯。
这种植物,最早生长于南美洲的安地斯山脉,人工栽培的纪录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八千年,人类起先吃根茎部位,这些年来发现嫩叶高纤,所以也会出现在餐桌上。
土豆大约是在十六世纪时传入中国,因为容易耕种,所以很快成为农家种植的选择之一,除了清蒸着沾盐,吃来松软绵密,也变换着吃法。
旅行各处时,不论大小餐馆必定都会端上的一道菜,是醋溜土豆丝。
那次深入青康藏高原,前进速度虽然不快,但是高原反应仍随着海拔高度陆续出现,其中映象最深的是在青海的玛多县。
玛多县位于三江源附近,海拔四千两百公尺左右,旅行前曾看过相关书籍,人们说「玛多不过夜,花石峡不打尖」,代表这两处地形特殊,都不该休憩停留,连当地人都说地形太特殊,就算是习惯居住高原的人,来到玛多县都会觉得不适。
旅行社偏偏安排住宿的地方,就是玛多。
那晚十几个团员的高原反应都爆发,搭车到餐厅吃饭,人人都没有胃口,餐食很丰盛却都没什么动,回程时吉普车司机也在吃饭,我在走回招待所的路上昏倒,被藏族少女搀扶回招待所。
夜晚来临,我跟朋友轮流使用氧气罐,觉得死亡逼得好近,全身各处无一不痛,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命自己扛,没有劝说别人也加入这趟旅行。
不知在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窗外天色光亮,除了些微的头痛,其余的痛楚退去影响力,简单洗漱后离开招待所,餐厅提供简单的食物,牛乳、炸油条、炒花生,还有醋溜土豆丝。
刨得细细的土豆,搭翠绿葱段快炒,因为添了醋,所以脆口微酸,吃进嘴里味蕾彷佛被洗涤,疲倦的身体吃了酸重新有了面对险阻的力量。
团员中有一位大哥,身高一百九,前一晚眼球里的微血管爆了,低头跟我说:「我们只能前进,没有后路了。」
当天的路程,是要翻过海拔五千二的隘口,车速并不快,快要到达隘口的时候,看到车队最前那辆的吉普车停下来,大哥奔出车子在路旁呕吐。
人类在远久之前,是如何到达这么遥远的地方?
三江源头是长江、黄河、澜沧江汇聚的源头,即是古称的通天河。在西游记里提及:「大水狂澜,浑波涌浪,可不就是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沉底。」
山海经的大荒西经里提到,八百里流沙界,沙坡上只有一种石莲花,一千年才开一次花。
站在岸上看着通天河,心里有些感慨与激动,我竟来到远古的传说之地,站在浊浪滚滚的河边,同团中有人因为感冒,肺部水肿而躺在吉普车里挂着点滴,有即使来到而不能见的遗憾。
当天我们住宿在玉树县城,司机大哥们说,这是很贫穷的县城,但是我觉得四周都是高山,是其他城市没有的特色,到的时候新华书局也关门了,旅社对面就是粮食行,我去买了三斤的孜然。
粮行的大姊问说:你是观光客?我说是啊。她说,怎么会来玉树呢?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说山很漂亮啊,大姊一边帮我把孜然碾成粉,一边笑着,妳还真奇怪。
带回台湾的孜然粉,染得衣服都是那股味道,我在家做了醋溜土豆丝给家人吃,洒上一些孜然添味,但那趟旅行的种种都很难忘。
2010年四月的时候,玉树发生大地震,罹难者将近三千人,那天我坐立不安、彻夜难眠。朋友传来当地消息说,那年我们住宿的旅社倒塌,我不敢问那粮行店的大姊呢?那个替我把孜然碾成粉,笑着对说我,我很奇怪的大姊安危如何?
透过朋友的安排,为地震灾难捐了微薄款项,后续捐助安置孩童的机构。
偶尔做这道菜招待朋友,有一次提起,说很高兴有能力帮忙,那位朋友说,有许多人会因此以为受捐助是应该的,所以并不鼓励。
我笑着没再说话,因为这是每个人的选择,倘若是伪善,但要是真的能够落实到能帮助对方,那也是一种善。
而我,我只是想回报,那位粮行大姊对我的笑,对我说:「你还真奇怪。」那时,她脸上言语的暖意。
作者简介 典心
台湾言情界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
作品风格活泼,结构严谨。现代作品与古代作品皆得心应手,风格多温馨幸福,被称为疗愈系作者。
作品接近80本,畅销系列有“福尔摩沙”、“金小气家族”等。读者遍布华人区域,在大陆、港台以及东南亚等地区大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