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那个叫飞哥的英语老师

英语六级出分了,早料到是一个要补考的结果,但看到分数的时候,心还是咯噔一下。每当我碰到英语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地想起初三的那个英语老师,今天也是,想着如果他能一直教我到高中毕业,会不会我现在英语笔能裸考六级上六百,口能麻溜交流怼四方。他在我记忆里是那么一个深刻的存在:让我怕得要死却又忍不住神往,让我丢尽颜面却又能令我踩着自己的脸往上爬。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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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中位于城乡结合处,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在我上初二时,遇到我一个小学同学,他转去了一所有名的初中,他称我的初中是一个狗屎学校。

在其他几个中学连校月考的时候,我们这里有幸地躲过一些应试教育的苦难,在其他学校学生叫苦不迭准备应试的时候,我还在和我的同桌计划着如何赚取一些小钱。等到我发现其他学校的学生学习到晚上十一二点,而我却把十点当做熬夜还是因为看小说的时候,已经是初二了。

上进心让我觉得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于是我也学会和夜晚和额外的作业本作斗争,翻身农奴把歌唱,一跃成为年级第一。在开学典礼上,登台领荣誉证书和一个红包,红包里是十二张五块钱,这乃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称作传说中的黑马,风光无限。

初三的时候,由于另一所中学被拆了,于是那所学校便合并到我所在的狗屎学校里来。同学新来了不少,我的老师们也来了一次大换血。我的关于新的初三英语老师的故事便自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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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都换了,班干部理所应当要换任。在新的班主任宣布班干部名单的时候,我在想,我要么是语文课代表,要么就还是物理课代表,再不济是个无实有名的学习委员吧。可是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当的是英语课代表。想我英语虽然在班上前十吧,可我英语连及格线还差几步呀,老师咋想的?英语课代表的荆棘之路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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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英语老师,他的第一节课,我是张着嘴巴上的。天哪,这跟我以前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以前英语课要么直打瞌睡要么和同桌聊天,因为老师讲得超级慢超级无聊,给我一种感觉就是,我这种英语水平的人,只要备好课,讲得肯定比他好。但这个英语老师,英语说得跟老外一样溜,书本熟悉得就像他自己写得似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一节课下来,我好想没听懂啥,只剩下惊心动魄。这就是传说中的城里的英语老师吗?

听其他老师说,飞哥是J大的。那时我还只认识清华北大那几所常常在家长嘴边挂着的大学,J大是怎样的存在呢?听说是一所很厉害的大学,应该很厉害,我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初中毕业后从师范学校出来的,一个大学出来的老师确实挺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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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说新的英语老师厉害呢?才教我们班不久,几乎就遭到我们全班人的厌恶。

他总是在课堂上生气发脾气,理由有:学生英语底子太差,总回答不上来问题;一个知识点讲过了还是没记住;作业不交,一个班三四十人,收不上来十份作业(我让他们交作业时深刻懂得了讨债时的无奈);没有学生的样子,不认真听课;周围环境太嘈杂(那年听说上面有领导来视察,学校就使劲坑了政府一批钱,安上了最先进的教学设备,盖几座到现在都没用的上的教学楼,施工的噪声在教室外久久不得作息);学校没有学校的样子…

他总有很多理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愤慨,就像底下的学生也对他充满了怨恨厌恶。

因为他总不顾学生脸面对学生耍脾气。我在想,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很气的吧。可我不是他,他即使无奈,也依旧尽职尽责,努力将每一个知识点传输到学生脑子里,而我会不会成为一个你们爱听不听的那种老师?

因为他喜欢说学生坏话。我们班有一个男生是结巴,男生被老师喊过几次读英语,读得结结巴巴,老师就说“听说你成绩不错,怎么读得这个样子!”当然,我也免不了他的毒嘴,我作文写得超级烂,语法总错,我是那种初三了还能写出“I very much like you”的学生,我听他教的另一个班的同学说,他曾在他们班说我笨得像猪。更别说其他学生了……

因为他总喜欢提问,每天都布置作业。以前的英语老师,你带只耳朵来听就好了,落差感太大。不过我却很喜欢,虽然每次课前胆战心惊,但是过了提问我就会很享受课上的时光,而且这种方式能使我学到更多。

因为他总说学校不好,但他却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清楚地记得课堂上的那一幕:他说:我知道我讲了很多的fei话,你们听了可能觉得没什么用,可是我说的都是“肺”话,(他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肺”字),肺腑之言…我忘记他那节课讲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流,一开始低着头,不想让别人看见,告诉自己不能再流了,可是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就想某个阀门被打开,是倾泻,是溃堤。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深刻地体会人生中的不平不甘与悲凉,后来同学拿我的眼泪说“你看课代表都他被气哭了”,我只觉得好笑,却又不想多言什么。

……

    他是个十足的愤世嫉俗者,但却很迎合我那时的口味。我的世界太平淡了,需要一些冲击,在冲击中我学到了很多,我喜欢那些能够丰富我贫瘠生活的收获,我会欣赏能给我带来这些收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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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对老师的积极态度有两种:一是尊敬,二是崇敬。前者通常只要是在教师这个职业上有所为,不为伤风败俗违法乱纪之事,我基本都尊敬。而后者,是一种征服。我对初三的英语老师的就是后者之心。

他作为一个英语老师,口语纯正,熟悉书本,能主动寻找各种办法教导学生,教学能力毋庸置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也不会在中考将英语考了130多分,成功进入重点高中,从狗屎中学学生摇身一变一中学子。在此后的人生中,再也没遇到像他那样的有能力又努力有精气神教书的英语老师了。如果拿我此后的英语老师与其作比来形容,我脑子里蹦出来的词居然是老态龙钟。

他的课堂其实很风趣。他喜欢历史与武器,他说他当初想当兵,可家人不让;他说他本来想做历史老师,却阴差阳错当了英语老师。在他课堂上,可以经常听他侃历史侃军事,野史听了一大堆,军事就听得云里雾里了,反正有趣得紧。

他敢为其他老师所不为。在班里放电影,我记得的两部是《阿甘正传》和《风雨哈弗路》;翘掉校长举行的会议;在办公室里弹吉他给其他老师听,跟课堂上完全两个样子;和学生打架,一学生当面说他一些难听的话,他撸起袖子就要开打。要不是老师们拉着,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子。从此以后,那个学生带头喊他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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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笨得像猪。很多时候,他喊同学起来回答问题,无人回应的时候,我总自告奋勇自作聪敏地举手,将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说出口,不确定读音的英语单词读出来。我想,如果我不这样做,经常得不到学生回应的他应该会寒心的吧。

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语文课代表不是我?英语老师那么喜欢英语成绩好的语文课代表,会有一些小难受的吧。想着要是语文课代表上课多举举手也行,不然我孤军奋战会很累。不过后来不用举手了,老师直接叫人回答。

他从来没夸过我,当其他老师为我数学考得接近满分的卷子而总对我格外照顾的时候,他只说了“她是我带的这么多学生中最像学生的一个”,这应该算是一种心酸的夸奖了吧。

说他是我生命中对我影响较大的一位人物,是因为他给我闭塞的世界撞开了一扇窗。他的教学方法让我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成功跻身重点高中,也许这改写了我此后的一段人生;他让我知道世界不只有书本和成绩,还有电影音乐和爱好;让我知道自己的浅薄与无知;让我开始思考生活中遇到的那些事,哪些应该要批判的,哪些是要改变以更好的……

后记

又想起一件小事:

记得有一次,老师让同学们自己去台上体验当老师,复述一下上节课的重点难点,1秒,2秒,3秒,4秒…,我又一次举起了小手。有些紧张,讲得好像不是太好,可是我讲完后,全班都在给我鼓掌。下台时,老师说我很适合当公关或者老师。老师太磨人,我就算了。以后再看看公关吧,毕竟那时候我连公关具体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呢。

上大学,某天看到英剧《公关》,六集,一下子就看完了。看完之后的感受就是,我一点也不适合做公关。想着那时老师觉得我适合做公关是觉得我人缘好吧,可是公关是圆滑,我是“傻”。

初中的我傻里傻气的,想的东西特别少,想的最多的也只是一些我考了第一的美梦。在初二以前,我基本写完作业就洗洗睡了。到了初三,当别的女生玩“你看她上课总举手,下课总往老师办公室去问问题,不就是想讨好老师吗?”,我首先想的是应该说的不是我,我没怎么往老师办公室里跑。其次想的是这个人怎么那么多事,别人举手问问题也要管;第三就是,接下来我应该做哪项作业。所以当一些人玩这些的时候,我一脸无辜,格格不入。

放学的我就高声歌唱,要是哪天没唱了,同学会问我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上体育课就尽情玩;同学问我问题,尽我所能去解答。他们总说我傻傻的。我呢,不被什么人十分喜爱,也不被什么人盯着说坏话,也许说过,但我未参与,不知道。每天都简简单单,忧虑的似乎只有脸上不断冒出的青春痘。

在我眼里,好的老师是能真正且努力想传输给学生知识的,他看中的不是你的成绩,而是你对学习的态度,他想要的是你对知识点的掌握,而不是投机取巧而得的高分。在我眼里,最好的学校,是那所学校里有着自己喜欢的老师,有着自己喜欢的同学,有着努力拼搏的影子,有着简单快乐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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