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中的土地

    依稀记得孩童时期,母亲常常带我下地。

有时候是菜园,视线所及之处是整齐平整的菜畦,一眼望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时不时夹杂着缀满果实的瓜藤。母亲锄地时我就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用小树枝拦住经过的蚁群,或者是用手刨起一个一个小土堆,捏成不知形状的小玩意,亦或是在黄瓜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小花纹,期待它日后能够长得大一些。我唯一擅长的,能替母亲分担的活,是撒种子,一个小坑里撒两到三粒,我总是很认真地数,很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放在正中央,像在做着某件了不得的大事,现在想来,实则没什么必要。那时候,虽然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惹母亲不高兴,可我自己却玩得乐在其中,也不觉得时间在流逝,只是太阳已经从这头渐渐游走到那一头,悄无声息,难寻踪迹。

有时候又是油菜地,油菜花开的时候,成片的金黄色连绵向远处,置身其中,仿佛广阔的天地间只有这一抹黄,一个人,和天边的蓝。我喜欢那样单纯的绚烂,给人一种恢宏大气的感觉,总让人眼前一亮,继而赞叹。然而,真正属于母亲的,是菜籽收割的时节。母亲总是挑一个晴朗的日子,将油菜一排排割好,堆积在一大块的塑料膜上,父亲力气大些,用木棍敲击,就可以将菜籽击落收集,而小小的我,总是被父亲抱上菜籽堆,在上面用力地行走,蹦跳,来收集菜籽,对父母亲而言,是一项工作,对于我而言,却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我总是最开始是跳得兴高采烈,愈到后来愈发有气无力,甚至累起来还会大哭,哭闹着要回家。现在想想,好像现在的自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耍无赖,闹脾气,再也不会有那样肆无忌惮的任性,时间如细沙,总是妄图握在手中,却又不经意间流失于指缝。

最让母亲忙碌的是田地。为了种田,母亲常常家里田里两头跑。父亲上日班,一天能呆在田地的时间很少,所以家里的土地,几乎都是母亲照料。我曾经见过母亲满身泥浆的回来,匆匆吃过晚饭,又急急忙忙赶回田里放水,等再回来时,已是夜色昏沉。母亲的手,也因为常年的劳作,常常开裂,布满了老茧。

最令人喜悦的,莫过于丰收,母亲常常为田里的杂草虫害烦恼,秋收有时就意味一种放松和解脱。以前还需要母亲叫上邻居亲戚,大家一起到田里总镰刀一点一点地收割,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了收割机,母亲也轻松了许多。那时,我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往往不是写作业,而是帮助母亲一起将晾在门口的稻子装袋搬到屋檐下,防止下雨。这时候每天晚上母亲的必修课就是看天气预报,窗外一有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出门看两眼,是不是天气变了。

我的生日,就在秋收左右,因此,母亲常常忘了我的生日,有时候,前几天还提起我的生日快到了,真正到了那天却忙得想不起来。反而,越到长大,我的十七岁生日,十八岁生日,十九岁生日,母亲总是记得很清楚,还格外认真地做好饭菜庆祝。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等到了大学才知道,原来生日也成了一种怀念的方式,年龄的数字每加大一次,心中的回忆就多了一层。

岁月中的土地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时间总是着急地冲刷着记忆的长河,有去无回,难以追随,只是岁月中的那些土地,承载了多少岁月,多少回忆,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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