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一年之久,多变的天气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种挑衅。
Jack,是一家酒吧的老板,也是我这座城市里第一个朋友,我们的相识玄之又玄。
有天晚上公司有个加急项目,整个部门都忙的不可开交,忙完工作已是深夜,去喝几杯放松下,我想。
望着眼前一家家酒吧,不知作何选择,突然有个怪异的想法,我告诉自己,闭着眼睛默数10秒,停在哪就去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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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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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一家名叫“风”的酒吧出现在眼前。
02
街道的喧嚣声随着门的关上,全部留在了外面。
整个酒吧只有一个人,兀自坐在中间,拿着吉他自弹自唱,看到我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下。
我刚要开口,那个人随即用手指了下吧台所在的地方,上面赫然写着“用酒自取”的字样,真是奇怪,这人不会有交流障碍症吧,我想着。
没有服务员,自然是喝不成调制酒,随手取下一瓶鸡尾酒,坐在吧台喝了起来,仔细观察着那个奇怪的人,白色衬衫、亮银色西装夹克、黑色长裤与皮鞋、短发、金丝边眼镜,昏暗的灯光下,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必也是一脸严肃吧,我认为。
整个酒吧就只有我们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弹唱,竟不觉得有何不妥的地方。
“你是这里的老板?”我先开口,因为我觉得让他先开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嗯。”低沉的声音倒是让我吃惊不小。
“过来一起喝杯?”
“不了。”
“喏,看来我是自讨无趣了。”
不喜欢这样的人,我心里想着,怪不得酒吧这么萧条,除了我这种无趣的人,谁会受得了这种环境,还好我本身是个喜欢安静的人,索性喝起了酒。
“Jack,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甚至都忘记做个自我介绍,似乎他也不介意这些,不等我说话又开始下一首,就这样一首接一首,完全不在意我的存在,也不在乎我喝了多少酒。
喝完酒,我将酒钱放在吧台,走出酒吧之时,我感觉他也只是微微的抬头示意,继而又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回家路上我这样想着。
03
第二天到公司,跟同事说起了这家酒吧,同事告诉我他们以前经常来这里,生意特别好,每晚都人声鼎沸,也因为老板独特的嗓音,获得了一批粉丝,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这家酒吧渐渐萧条起来,再也看不到往日灯火辉煌的景象,后来酒侍、酒保们也都另寻他处,只剩下老板一个人,慢慢的再也没人来这家酒吧。
繁忙的工作,压榨了一天的精力,根本无心思考其他事。
下班又是深夜,去喝点酒,这是我的习惯,若是晚下班,我必会去喝些酒在回家,一直如此,这时想到了那家酒吧,心想那里挺安静的,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想罢就再次来到那家酒吧。
打开门,还如昨日一般,Jack独自在中央弹着吉他,低声唱着民谣。
“晚上好,Jack。”微笑着打个招呼,随即坐在昨天的位置。
“嗯。”
“Jack,听说以前你这里生意很好,怎么现在没人了?”
回答我的只是民谣声,Jack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还是兀自唱歌。
“不喜欢说话?”我继续问到。
“嗯。”
还是简单的一个字,若是换做其他人,肯定会认为他是个哑巴,不过我却不这么认为,看着Jack旁若无人的演唱,我只好继续喝着自己的酒,百无聊赖之际,我审视着整个酒吧,微亮的灯光将酒吧点缀的恰到好处,仿佛多一点光都是浪费,大理石的吧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酒,墙面上贴着各种合影,似乎都在映示着往日的辉煌,吧台上一本画册引起了我的注意。
“要打烊了。”Jack的声音使我目光从画册上转到他身上。
“这么早?别的酒吧这才刚开始。”
“那你去别的酒吧。”还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竟然感到一丝尴尬,讪讪的笑了笑,随即将身体从吧台座椅上挪开,放下未喝完的鸡尾酒和钱。
走出酒吧之后,喧嚣的声音又窜入耳朵,真吵,我想。
04
渐渐地,我去这家酒吧的次数多了起来,酒吧还是那个样子,Jack依然不怎么开口,只是那本画册却再也不曾见过。
因为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我索性将这里当成一个吐槽的地方,说说同事的八卦,聊聊人生理想,憧憬下未来,而Jack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偶尔会停下来休息,活动下手指,继而继续他的演奏,或者象征性的:嗯,哦,对。这样来回答我,而我呢,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想找个人说话。
今天是我生日,我首先想到的是Jack。
“Jack,我今天生日。”
“嗯。”
“你能不总这样,嗯,哦,对的来回答我吗,我今天生日你就不能表示下?”
“生日快乐。”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算了,已经习惯你了,我买了蛋糕要不要一起吃?”
“嗯。”
许完愿,吹灭蜡烛,将蛋糕分好给Jack递过去,他开口说了声:谢谢。
“Jack我今天生日,你能不能给我弹一首生日歌。”
Jack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将蛋糕放在一旁,调试了下吉他,一首生日祝福歌响起
“Jack,上次我看到你这里有本画册,后来怎么不见了。”说到这里,我看到Jack拨动吉他的手,明显有了一次停顿,不过他并没有回答我。
“喂,里面到底有什么啊,跟我讲讲呗。”我继续追问,换来的还是只有音乐声。
不管我怎么问,Jack就是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没办法,只好从吧台上拿下一瓶鸡尾酒喝起来,他似乎并不在乎我在做什么,就这样我喝了几瓶之后,终于觉得有点晕了,开始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时他终于有了动作,起身来到我身边。
“你喝多了。”
“我哪里喝多了,我还没喝够呢,我要把你这里的酒喝光。”我赌气似的说。
“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你管我,我喜欢。”说着又拿起一瓶。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要把酒喝完,我不回去。”
“随你。”
Jack说完话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弹奏吉他,而我再喝了几瓶之后,还是趴下了,隐约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关于画册的事,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05
闹钟将我吵醒,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是Jack家。
“醒了?”Jack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起身走出房间,看着桌子上盛好的粥。
“谢谢你啊,昨晚很抱歉,我喝多是什么样子啊。”嬉笑着问到。
“很安静,像一只熟睡的猫咪。”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我一边喝粥一边说。
“喝完快去上班。”还是这样淡淡的语气。
“你这人好无趣啊,这是我电话,随时保持联系哦。”
Jack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屏上的号码,没有说话,喝完粥Jack将我送上车,随着车的启动,Jack的身影渐渐消失。
那天开始,我再也没见到Jack,酒吧再也没开过门,而Jack家也是紧锁,如果不是碰巧那天遇到房东过来收房租,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家里。
我的生活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只是下班后不再去酒吧,因为除了“风”以外,不论哪里都是漫天噪音,夹杂着喝多男女的吵闹。
有天我正在上班,一串数字出现在我手机屏上。
“喂,我是Jack,今晚8点酒吧见。”随后就挂了电话。
还是老样子,不给人说话的余地,语气依然那么淡,声音还是那么低沉。
06
晚8点我准时来到“风”,好久不开的酒吧里面亮起了熟悉的灯光,推开门走进去,Jack看到我,放下手中的吉他,示意我坐下。
“今晚不弹了?”看着Jack没有回到之前的位置,问到。
“嗯。”
“最近去哪了?”
“旅游。”
“哪里旅游,能不能一次说完,这样说话真的很累啊。”
“很多地方,说不完。”
“还是这个样子,对了,今天找我来什么事啊?”
“我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时候?”
“凌晨12点。”
“这么着急,酒吧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我想把酒吧送给你。”
“送?这大礼我可收不起,不行不行。”连连摆手。
“什么大礼,你也知道,这酒吧现在就没生意,你高兴了可以自己经营,不高兴转手卖了就行。”
“你自己卖掉就好了啊。”
“麻烦。”
最终在Jack的执意之下,我还是决定暂且将酒吧收下来。
“我会好好经营的,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嗯。”
“你要去哪?”
“该去的地方。”
“名字?”
“不能说。”
“也罢,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好吧,真的对你无语了,什么都不说。你今晚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
“还有一封信。”
“什么信?”
“等我走后你打开。”说着递给我一个羊皮纸包裹的信封。
07
年轻的时候,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歌手,为了实现梦想,我背着吉他来到这座城市。
一开始我只是在街边卖艺,直到有天,一个女人告诉我,她想请我到她的酒吧驻唱,问我愿不愿意,我当时真的很高兴,连连点头说愿意,我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追梦之路。
自从做了驻唱之后,每晚都有不少的收入,我觉得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近了,于是更努力的去学唱歌,唱更多的歌。
后来有天,酒吧老板,也就是那个女人向我表白,我想都没想就答应她了,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一个人管理酒吧,一个人驻唱,随着我唱功提升,酒吧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而她也给了我很多鼓励,可以说我那时的成功与她分不开,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天,我女朋友查出了癌症晚期,是因为长期不规律生活导致的,那时仿佛感觉天都要塌下来,我再也无心唱歌,每天在医院照顾她,她看到我颓废的样子很是生气,她告诉我,不论怎样一定要坚持我的梦想,因为我的梦想就是她的梦想,我不能轻易放弃。
可是从那时起,晚上一想到她一个人在医院,我就没心思唱歌,于是唱的也是越来越差,店里很多客人开始投诉,甚至有些客人会谩骂,慢慢的生意就变差,而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乎的是她能不能好起来,我开始求医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想救我女朋友,医生告诉我,晚期他们也无能为力,我绝望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友,心里很是酸楚。
最终,我女朋友还是走了,听说是前一天晚上突然发病,医生赶到的时候已经去世,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黑暗,我痛哭了三天,酒吧也休业,本来生意就不怎么好,经过这件事之后,几乎再也没人来过这间酒吧。
除了那本画册和这间酒吧,她什么都没留下,画册是我们旅游时拍的照片,里面装载的是所有的回忆,我一直保留在身边,仿佛这样她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曾暗自发誓,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直到你的出现,随着接触次数越来越多,我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的爱上了你,但这些是不允许的,前几天外出旅游希望能够忘记你,但我做不到,我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沦陷,只好自私的决定在沦陷之前抽离其中,对于你的喜欢,我只能说对不起。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远离了这座城市,不要问我去哪,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如果可以,请你一直将酒吧经营下去,当做是我最后的祈愿。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和我女朋友的名字一样,都叫,风。
Jack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