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浆面条

今天是到郑州的第三天,换了行业,职业,重新培训,一切都从头开始。

下午培训结束,到马路对面的一小吃街吃晚饭。说是小吃街,其实门店寥寥无几,都是在街道两边用手推车,或者电动三轮车临时搭建的一个火炉用来做各种饼:菜馍,烧饼,油饼,鸡蛋灌饼等等;或一个烤炉用来烤面筋,烤鱿鱼,烤鸭腿鸡翅此类;或放几桶粥,几盆熟食凉菜,分而卖之,旁边空地上放上两张小四方桌子,几个矮凳子,如此而已。虽然简陋但丰盛齐全,虽不登大雅之堂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我要了一份烙馍卷菜,一碗浆面条。上次吃烙馍卷菜是几个月前回学校找同学在郑大北门的一个XX烙馍村,吃的刚下锅的热烙馍配的是孜然羊肉,也是一番美味。这里的烙馍早已放凉,卷的菜是做熟的粉条,红萝卜丝,土豆丝,蒜苔鸡蛋,青椒炒蛋等,时值五月,郑州天已闷热,虽是凉馍凉菜,但都不影响食用,特别是烙馍凉了之后卷起来特别有韧劲儿,咬下来时不易,嚼起来更是耐嚼,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大概不知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的时节,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只知道天天疯玩的野孩子。我大母家在我家后边住,因为离得不远,所以没事儿我就经常去她们家玩。大母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的哥哥姐姐都比我大,大母大伯待我如同亲儿子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大母也总是悄悄的给我留一份,有时候哥哥姐姐吃不到的我都能偷偷的吃。每年自家种的倭瓜熟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大母做的烙馍卷菜,先把倭瓜菜炒好,烙饼出来的时候,我和哥哥姐姐们都一个接一个的抢着卷菜吃,我们还会数数每个人吃了几张饼,为了不比他们少,我也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的吃,最后我给大母说,我吃了四张,大母笑着说,“我们家王孩儿(我的小名)也要长大了。”我是长大了,可是大母已经去世四年多了。

浆面条也是从毕业之后好久都没有吃过了,我都快忘了它是什么样的。工作之后,吃的最多的就是食堂,虽然干净,卫生又营养,食堂的师傅们也不断的推出新菜品,但每到饭点还是犹豫吃什么呢?浆面条盛好端来的时候,煮的特别碎的面条里掺杂了一些山野菜,上面有些许黄豆和小块芹菜,我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浆面条啊!那我记忆里的浆面条又是什么样的呢?

小时候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吃浆面条的,因为我觉得这面条太碎了,也不用怎么嚼就能咽,味道也淡,没什么好吃的。有一年冬天,奶奶的病情加重到镇里卫生院住院一周,我和爸爸,大伯每天晚上轮流在医院值夜,第二天早上另外一个人来的时候再出去吃早饭。奶奶九十多岁的人,牙齿早已脱落完了,她的那副假牙都带了二十余年,牙齿都早已磨平,所以很多东西她也没法吃,我们吃完饭一般都给她带一些刚出笼的热包子再加小米粥,或许天天如此她也吃烦了吧。正好,有天上午,有一个卖浆面条的大爷在医院里住院楼外边吆喝,我出去看了一眼,和奶奶说外边有卖浆面条的,你吃不吃?奶奶点点头说好,于是那天我就给奶奶买了一碗浆面条,也是煮的很碎的面条上,有些许的黄豆和小块芹菜。因为病重,奶奶本来就不怎么能吃得进东西,但那天奶奶把那碗浆面条都快吃完了。世殊时异,等我喜欢上吃浆面条的时候,奶奶也去世两年有余了。

每当读到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令人长号不自禁!

二零一七年五月二十八号记于郑州

你可能感兴趣的:(一碗浆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