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那些事儿

我想回姥娘家。

想喝姥娘家从院子里打上来的井水，可是姥娘家已经安上了自来水管。想去姥姥家的小院里看雪，可姥娘老了，每个冬天都搬到了城里有暖气的房子里住。想像小时候那样在姥娘家满院子追鸡追到鸡飞墙头，可姥娘年纪大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喂那么多鸡了，仅剩的几只老母鸡也是想让家里那些熊孩子们吃到“笨鸡蛋”。

想回到姥娘家的院子里拿晒干的玉米杆喂那只山羊，从我记事开始姥爷就一直只养母羊，生下来的小羊羔养到可以自己活蹦乱跳的满院子撒欢了就用车子拉到集市上去卖，直到前年姥爷出去放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山羊崴断了腿，姥爷就不再喂羊了，也是在那一年，我妈和我的姨妈成功说服姥爷姥娘冬天搬到城里来住，我想可能姥爷也意识到自己老了。

姥爷是老大学生，妈妈说当时像姥爷这样师范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都在县城里混到了一官半职，混到现在都已经德高望重，不是县长就是书记。可姥爷什么官都没当上，姥爷家里没钱，所以姥爷一辈子都只是个一个村里的小学老师，教了一辈子的小学生，十里八村种地的老实人遇见他都还叫他王老师，当时的人们没钱上初中，但都上过一二年级，他们一辈子也就我姥爷这一个老师。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去姥娘家，偶然翻开八仙桌上放着的一本写着某某局的黑色胶皮笔记本，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用来做赠品或者奖品的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想了想也就是姥爷写得了，姥娘只上学上到了三年级，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谈写字，那个本子里是姥爷的手记，乡下琐事和跟姥娘有时候的拌嘴都被写成了打油诗，当时姥爷不在家，我记得是给我们这些城里小孩去买馒头房的白面馒头了，我把本子拿给我妈看，我妈当时就笑啊笑，跟她的姐姐妹妹说：咱爸这一辈子说话都特别会自嘲。我现在想想，当时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比现在回想的我还要感慨。

姥爷一辈子不会做饭，每一顿饭都是姥娘给她做的。姥娘老了不愿意炒菜，也不愿意在我们身边，经常就随意蒸份菜，后来知道有方便面这种东西，就让我们一箱箱的给她买方便面，本来我们都说吃那个不好，可后来姥爷偷偷跟我们说家里方便面没有了姥娘就随意冲两碗豆奶粉核桃粉什么的对付过去一顿饭，从那以后姥娘家没断过方便面。有一年夏天，刚吃完午饭姥爷给我妈打电话，说前几天跟姥娘吵架了，姥娘不好好给做饭，连吃了五六天的方便面了，我妈当时在电话里大叫:唉呀，都这么大年纪的人咋还弄这事啊。第二天我妈就带着一大家子买了姥爷最爱吃的烧鸡回姥娘家了。

说了这么多，我现在在成都，他们在山东，我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