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姐,我没地方住了,我被清了!”
“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上午,限我们三天内搬家。”
“那你怎么办?”
“没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回家了。”
“我们这边可能有大院的平房可以出租,如果你愿意,我帮你问问。”
“行啊,姐。”
放下电话,赶紧让店里员工去对面街上的那条胡同抄了几个电话号码回来。每天经过的那条胡同,都能看到贴的满满当当一墙出租房屋的电话。没想到,这些电话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与我发生了关系。
四个电话号码放到了我的面前,一个个打过去,回答都是已经租出去了。最终找到一家下个月2号可以出租、月租金900元的一个平房。
“有一个房子2号到期,你可以搬进去。”
“来不及呀,姐!”
“那怎么办?”
“我跟我叔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只能买票回家了,回去以后再说。”
随后,叫我姐的男孩子发了一条朋友圈,“2008北京欢迎你,2017北京要再见了。”
这个男孩来自安徽,今年28岁,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在老家,他一人在北京工作,做房产中介。
二.
小刘,女,25岁,来自湖北,餐厅服务员,原来在我家店里工作,有个一岁半的女儿,她带着女儿与公婆同住,老公远在二十几公里外的大兴搞货运。小两口长年分居,只有偶尔的周末,她的老公才会回家与她们团聚。
先是她公公因为在街边卖菜被城管赶了好几次,后来城管告知如果再出来摆摊就扣留他的三轮车。
房租到期,公婆不准备再继续呆在北京,他们选择带着小刘一岁半的女儿回老家。小刘无奈只能辞去店里的工作,搬去与在大兴工作的老公团聚。
在那边刚找到一份餐厅工作十几天,她和她老公刚租的房子就被清理了。再一次的无奈之下,小刘买了一张火车票回了老家。
三.
他是一家高档小区的物业管理人员,27岁,湖南人,老婆孩子在老家,他一人在北京工作。
平常他总是身穿一身合体的西服,抹着头油的头发向后梳着,他作为一名物业的管理人员,经常帮着物业管理这条街上经营的小餐厅,哪家没有营业执照,哪家的消防栓过期了,谁知最终管人的人也成了被管的人。
他打来电话时,一个人苦闷地在街上溜达着,他想找人陪他喝喝酒聊聊天。
“要不你先在店里凑合一宿,明天再找房子。”
“我去KTV吧,也许过几天我就回家了。”
四.
年初拆墙打洞的被砌死,年中一些批发市场的被关停,直到年终一场大火引发的大规模的人口清理。
拉泔水的大叔说:“我也不知道我能干到哪天?我天天去的那家餐厅,今天去拉泔水,到那儿一看餐厅没了,被一堵墙封住了,我当时就懵了。哎,我们住的地方也不知哪天就不让住了。”
两天前给店里员工拿的电暖气,本想着在寒冷的冬季可以让他们在家里取取暖,第三天电暖气就被裹了一层黑塑料垃圾袋退了回来。“我们不敢放在家里,他们晚上八点来查,发现电器类的东西一概拿走”。
他们怕东西被强行拿走,只好在冰冷的房间里忍受着严冬。
五.
除了一声叹息,还是一声叹息。我能为他们做什么?除了落泪、心塞。转发一些文字,有用吗?写一些文字,有用吗?
不能像天鹅救援队的鸟哥那样,真真正正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尽一份力,我哀叹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因一场大火而如此地对待他们是如此的不公平,他们做错了什么吗?他们只不过在这里追寻着自己的梦而已。
治理可以,但要合理,而不是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手段进行非理性的赶人。三天时间,三天你让他们去哪儿?难道让他们流落街头?不是已经有的一家人开始睡桥洞了吗?睡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匆匆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他们再也不回来了。
六.
何为城市?城市是五彩斑斓的。有所谓的精英、企业家、巨富、中产阶级;也应该有穷人,做小买卖的人。城市里应该有各种各样的人。
其实,北京离不开他们。
你们说他们是DIDUAN人口,所以他们理应受到如此的驱赶。可他们为这个城市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你们看到了吗?
有了他们,我们的城市每天才能如此干净整洁;有了他们,我们每天早上才可以吃上美味可口的早餐;有了他们,买菜购物才能如此方便;有了他们,在家里我们就可以享受到送餐的快乐……
这个城市真的离不开他们,他们就是这城市里的一抹亮彩。有他们在,城市才叫城市;有他们在,城市的生态才能保持平衡。
人,生而平等。
七.
“姐,我搬到顺义住了,暂时住在一个物业的宿舍里。”那个男孩子告诉了我他的去向。
早上,看到他发的一条朋友圈“早,5:30起床上班”。他要从顺义赶去三十多公里外的国贸上班。
他没有抱怨,他仍带着微笑努力地在这里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