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毕业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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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噩梦

X大某会议室里,谭教授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手表,已经七点五十分了,依然一位老师都没有来,早会还怎么开?4月23日,星期五。没错啊!

谭教授决定去楼下教室看看。

今天外面下了雾,谭教授估摸着,能见度也就十米吧!

出了会议室,外面静悄悄的,只听见走廊尽头卫生间传来的滴答声。奇怪,平时这个时候,那些学生们才吵吵嚷嚷地进教学楼啊。

走到楼梯口,一股冷气袭来,冻得谭教授一哆嗦。往楼梯下望去,呵!都是浓雾!忽然看见拐角处有个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诶,那个穿着灰衣服的同学,你等一等。”谭教授忙走下楼梯跟上。

没有回应。

谭老师走到拐角处,没有任何人。跑的真快!

“谭老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哀怨,空灵,仿佛从楼下传来。谭教授有些害怕,今天一切都太奇怪了。

“谭老师..”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了,仿佛已经走到了面前,可是面前连个影子都没有。谭老师拔腿便往楼上跑。

“谭老师..谭老师....谭老师.....”

不一会谭教授已经跑到了顶楼,七楼。

声音消失了。

谭教授靠墙站着,大口地喘着气。

刚平复呼吸,就看见窗边站着个灰衣服的男同学。谭教授喜出望外,忙问道:“这位同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男同学没回答。

谭教授有点不太高兴, “同学,老师在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你爸妈….”话还没说完,那个男同学就跳下去了。

谭教授受到惊吓,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呆楞一会,谭教授连忙跑到窗边,往下探头一看,楼底地面只有一大滩血迹,此外别无他物。正疑惑间,有人拍了谭教授的肩膀一下,吓得谭教授一激灵。转过头,不看还好,一看吓得谭老师浑身僵硬,胆儿都要飞了,是那个灰衣男同学!浑身是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头上还有血往外冒,往下流着。

老师,我毕业证呢?

“啊啊啊啊啊”连续不断的惊呼,把谭教授的老伴儿老李从睡梦中惊醒。老李不满之余,忙担忧地摇晃谭教授。谭老师醒来,嘴里还是胡言乱语,“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要寻死….. 别来找我…”

二  回忆

1.

谭教授家客厅,老李摩挲一把脸,眼底一片黑,疲惫地说:“从23号到现在一星期了,你天天做这个梦,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谭教授呆愣着不说话。一星期的噩梦,已经让她苍老了很多。

“不如你去看个心理医生吧?”老李满脸担忧地建议着。

“没用的,他来报仇了。”谭教授的眼神有些绝望了。

“ 你怎么能信这个?你可是个大学教授。23号那天跳楼的那个李泽宇心理素质不好,不能都怪你啊!”老李急道。

谭教授眼神闪烁一下,忙躲开老李的目光。

老李看了她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说:“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谭教授还是呆愣着不说话,老李又催道:”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

谭教授叹了一口气,回忆着23号早上的情形。

2.

23号那天,谭教授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边喝着茶,边用电脑浏览着信息。叮玲玲,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谭教授的思绪从网站中拉出来。

“您好,谭老师,我是1401班的周瑞,我有事情想麻烦您,您方便吗?”

“瑞瑞跟老师客气什么,我跟你爸爸这交情,你叫我姑姑都行的。”谭教授很是热情。

“老师,是这样的,我们班有个同学,叫李倩,绩点差一点就够助学金标准了,您能给她一个名额吗?”

“臭小子,这是你女朋友吧!行,我可以给一个,你们别到处声张就行。”谭教授答应的很痛快,又补充道,“替我跟你爸问个好啊!”

“好的,谢谢老师!”

谭老师喜笑颜开,这周省长家孩子真是懂礼貌!

放下电话,谭教授就给周瑞的导员打了电话。

“喂?小孙啊!你给1401班的李倩一个助学金名额吧!把大四的名额去掉一个就能补上了。选谁呀?就那个李泽宇吧!他都快毕业了,还有一科重修,说明他的学习态度不端正,没有资格享受助学金。”

3.

下午,谭教授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笃笃笃,有敲门声传来。谭教授有点困倦,没打算开门。过了一会敲门声又契而不舍地响起来。谭教授不耐烦地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灰色的连帽衫都起球了,帆布鞋的鞋底的白边有些灰尘。他把手里的蛇皮袋递给老师,有些局促地说:“谭老师,我是1301的李泽宇,这是…我家里寄来的野生蘑菇和土鸡,额..回家炖一炖,嗯..好吃。“

谭教授接过袋子,邀请小伙子进来。谭教授和李泽宇闲聊了一会儿,便说自己还有事忙,叫他回去吧!李泽宇憋红了脸,终于问了:“谭老师,我重修的您那门课,我…没考好,嗯..您能多给我两分….让我及格吗?”看谭教授面露不悦,他着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平时都打工赚学费生活费,没有业余时间,我不是不想好好学它,我爸瘫痪了,我还有妹妹上中学,我…我求您了。我要毕不了业了我。我…”

过了一会儿,当李泽宇有些绝望地耷拉着脑袋,默默流下眼泪的时候,谭教授才开口:“也不是没办法,但是我得花6000元给你找人改数据,你这关乎毕业啊!我随便改分数多不负责!

听到这里,李泽宇如遭雷击,傻愣着,连眼泪都停在眼眶忘了掉下来。

半晌,李泽宇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了。

谭教授不太高兴,这孩子真没礼貌!

4.

“之后你就知道了,那天晚上12点学校通知我,这个同学从顶楼…..跳下去了.....”说到这里,谭教授有些哽咽,“我觉得他打那么久的工一定…有钱的,而且…我比较生气….我的课怎么上了两年….还不及格.....”

老李长有些愤怒,质问道:“我给你找人,把你摘出来是错的?人家去学校讨说法,没冤枉你?咱家差这6000啊?”

听到老伴儿的话,谭老师哭得更厉害了。

三  大师

1.

晚上吃过饭,小孙子刚被代班的保姆李姐哄睡了,谭教授就被李姐神秘地请到了客房。

李姐仿佛怕被人听见,小声地跟谭教授说:“  妹子呦,我见你这几天脸色不好,我夜里也听到奇怪的声音,我怀疑啊~”李姐拉长音调,好像犹豫该不该说。

谭教授急忙追问:“李姐你说。”

李姐惊慌地说:“怕是有脏东西跟着你呢?”

谭教授面露惊惧,急问道:“那怎么办?”

“这种事我们老家常有,请个会看的人给看看就好了。”

谭教授追问,“上哪找这样的人啊?”

“妹子,信得过我,我从老家叫人来给你看看?”李姐诚恳地建议着。

谭教授感激地抓住李姐的手,“麻烦李姐了,我给那人订机票,你跟他说给我看好了,会给很多钱。”

2.

过了两天,请来的李大师就来了。李大师是一位瘦瘦的老头,胡子发白,精神矍铄,穿着对襟白褂,黑色布鞋。

进了屋,便盯着谭教授看,眼含愤怒与鄙视。

老李还是不赞同这种封建的做法,看这老头来者不善的样子,便不高兴起来,指责道:“你这老头,这么不懂礼数,进人家门一直瞪着主人家干什么?”

“哼”李大师道,“逼死别人家孩子,被人瞪一眼是轻的。”

谭教授夫妇均表示很惊讶,他们谈论这件事是避开李姐的,按说她不应该知道事情原委,那这老头怎么看出来的?

李大师看这对儿夫妇的呆相,更是不耐烦,“哼”

谭教授忙到茶,讨好地说:“大师,我知道我做错了事,烦请您给我指条明路,解除我的危机。”

李大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然后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说起来,“你的背上背着个灰衣服的年轻小伙子,他告诉我的。”

听到这,谭教授的后背一凉!

李大师又补充道:“只有我能看到,你们别找了。按说我不该帮你们,但是这孩子心善,让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向所有人坦诚真相,向孩子家属支付相应的赔偿金,在孩子墓前到个歉,就不再纠缠了。”

谭教授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

李大师不耐烦道,“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先走了。”

谭教授急忙拉住李大师,“等等,大师 ,能给我几道符吗?让我准备两天在做。”

3.

有了符咒,这两天倒是睡得很安慰,谭教授便对李大师的话深信不疑了。

谭教授夫妇决定按照大师的要求做了。毕竟性命更要紧。

这件事一经公布,在学校甚至全国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谭教授还没到退休年龄就提前下岗了,党籍也被开除了。

李泽宇一家也得到了谭教授和学校分别给出的相应的赔偿。

李姐也辞职不干了。

四  李姐

李姐原本在南方打工,23号接到老家电话,说是侄子在学校跳楼自杀了。

李姐是个不能生的,为此还离了婚。喜欢孩子的她很是疼爱弟弟的两个孩子。听到侄子的死讯,李姐悲痛欲绝。弟妹软弱好欺,信了孩子因就业压力大而自杀的说法。李姐对此持怀疑态度,小宇是个要强的孩子,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大事。

李姐给侄子的几个同学打电话询问了,侄子最近的反常行为。虽然学校封锁了消息,同学们之间还有一些说法在传播着。把打听的信息分析后,李姐认为谭教授的刁难是促使侄子自杀的主要原因,和小宇的叔公策划了冤魂索命的一幕。

谭教授每晚必喝的牛奶被李姐加了D-麦角酸二乙胺,心里有鬼的谭教授才会做噩梦,平时也疑神疑鬼的。之后李姐再引诱谭教授上钩,趁机介绍李泽宇叔公来做法事驱鬼。给了符咒,李姐就停止下药了。让谭教授相信,李泽宇在跟着她。

所幸,公道算是讨回来了,小宇也该瞑目了。

五   石子

谭教授在下岗与巨大舆论压力下,头发已是全白了,自己家也不敢住了。老李也辞职了。带着老伴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定居下来,靠剩余存款和儿子的赡养费生活。

两年过去了,生活也算是悠闲,只是老两口的苍老速度太快了,不到55牙都掉光了,不免让儿子小李担忧。

这天小李带着四岁的儿子来看老两口,准备带他们订做假牙。

谭教授许久未见孙子很是开心,没有牙的嘴笑的很慈祥。

小孙子喝多了饮料要去卫生间。过了一刻钟都没出来,大家很担心。谭教授去敲门,听见里面小孙子的笑声停止了。小孙子打开门,有些不开心,撅着嘴,“奶奶,你打扰我和哥哥玩石子了!”大家奇怪,哪来的哥哥?小孙子补充说:“卫生间有个穿灰衣服的哥哥,他说是奶奶的学生。”大家皆是一惊,小孙子看大家不说话,以为不相信他的话,摊开手指说:“看!小哥哥给我的石子。”肉肉的小手掌上哪还有石子了,分明是牙齿,属于人类的牙齿。

谭教授脑袋轰一下,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老师,我毕业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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